岩瀨惠的話一落下,現場一片死寂。
跡部景吾抬起眉毛,好像在確定對方有沒有說錯話,而岩瀨惠則毫無自覺地期待著對方的回答,完全忘了自己都沒做自我介紹。
國二的他腦子裡隻有遊泳,卻忘了自我介紹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全因為作為去年全校體育項目中唯一一個全國個人冠軍,他走到哪裡都是極度矚目的存在。
學校裡沒人不認識他。
剛入學的新生除外。
但往年的部長中是不會有新生的,就連岩瀨惠這個國二就當部長的人都十分少有,所以平時總是網球部長的叫著,他下意識忽略了跡部景吾是個國一新生,可能完全不認識自己的事實。
因此,他理所當然地認為跡部景吾一定認識自己。
眼前這個還沒開始進行抽條發育的男生,在挑起眉毛後,連下巴也抬了起來,露出肉乎乎的臉頰,似乎不想因為身高而把氣勢輸掉。
隻見他緩緩開口道:“邀請人前不應該先做一下自我介紹嗎?”
誒?
“我沒做嗎?”岩瀨惠皺起眉頭。
“你沒做。”東龍司在他身邊小聲說,其實他有時候覺得岩瀨惠不是天然呆,是一根筋,也可能是天然黑,“要不你在這兒慢慢聊,我先回去吧……”
他覺得有點丟人。
而且看網球部其他人虎視眈眈的樣子,他有點懷疑自己能不能完整的走出去。
他還想參加之後的比賽呢!
200米混合泳的全國金就在朝自己招手!
比起大腦皮層日漸光滑的部長,自然是金牌更重要。
但岩瀨惠看也沒看,一把抓住了想溜走的他的領子,勒得他差點喘不過氣,差點命喪當場。
至於行凶者,此時則從脖子紅到了耳朵,為自己的失誤感到羞恥,頂著一襲粉色和跡部景吾做著自我介紹:“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我是遊泳部的部長,想邀請你加入遊泳部,你可以考慮下嗎?”
啊,居然還第二次開這個口。
場邊的忍足侑士隻為對方的勇猛點了個讚,如果不是岩瀨惠手中還抓著他自己副部長的性命,忍足可能還會心中嘀咕一句這人紅溫了呢。
他沒想過跡部景吾會答應,就像他沒想過跡部會生氣一樣,能被其他社團邀請,某種程度上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認可。
像跡部這種人大概隻會覺得對方有眼光。
事實也是如此。
“哼,看不出你還有幾分眼光。”跡部景吾哼笑一聲,右手撩起了額前的頭發,隨著他的動作,不知從哪裡出現了ikaika的閃光氛圍布滿了他的臉龐。
可能這個世界的g給他開了單獨的人物特效。
“區區遊泳罷了,被本大爺拿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華麗如他,在小學的遊泳課上從來都是名列前茅,如今被看中也再正常不過了,“不過。”
“如今本大爺作為網球部長也有自己的責任所在,加入彆的社團就免了,但去遊泳讓你們欣賞本大爺華麗的泳姿還是可以的——”
岩瀨惠眨了眨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這,這小孩兒身邊怎麼還多了玫瑰特效呢。
但是,他的意思是不入部吧?
隻遊泳有什麼意思,體育選修遊泳的話都可以在遊泳館遊的。
岩瀨惠整個人的心情就像是坐了跳樓機,一下跳了下來,就連剛剛還神采奕奕的眼睛都失去了光澤。
東龍司梗著脖子,站在一旁看天看地的裝酷,就是不敢看他。
“呼——”他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下心態,“打擾了跡部同學,抱歉,是我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是我太失禮了。”
“雖然非常冒昧,但我可以問您一個問題嗎?”
“嗯?”跡部算是回答了。
東龍司隻覺得他部長這話說的矛盾,都已經非常冒昧了你還問什麼啊?!這個網球部的苗子是非挖不可嗎?!!
他真的會怕以後網球部門口會掛一個“岩瀨惠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那太丟人了!
但他的恐懼好像要實現了,岩瀨惠真的把那句話說了出來——
“你可以同意樺地崇弘同學加入遊泳部嗎?我知道他現在在小學部,不過教練已經同意了,可以讓他提前來遊泳部適應訓練,我有問過他,但他說想跟著你,要參加遊泳部訓練的話得谘詢你的意見。”
“噗——”場邊有個網球部員一下把嘴裡的水噴了出來。
岩瀨惠不認識對方,隻能看到露出來的一部分紅發。
忍足將向日嶽人往身後擋了擋,試圖將這家夥擋在這場是非之外。
他就說,一節課遊泳課都沒上過,遊泳部長怎麼會奔著跡部來呢……搞半天是為了樺地崇弘。
不過,樺地個兒高、肩寬、手腳大,看起來確實看符合遊泳所需的體型。
網球部的人都知道小學部有個叫樺地的大高個兒是跡部的小跟班,孩子很憨厚,打球也很厲害,就是長得有點著急,如果不是那身綠油油的小學校服,大家都以為是高年級的哪個學長。
但沒想到隔壁的隔壁的遊泳部長居然也盯上他了。
跡部景吾心情十分複雜。
其中有bkg失敗的窘迫,有被無視的惱怒,也有不被看好後的勝負欲……
還有一些好笑。
怎麼會有這種人。
是傻子嗎?
“這種事你應該問樺地,這要看他的意願。”雖然有些踢皮球的嫌疑,但跡部是真心這麼想的,“我不能決定他的個人意誌。”
“但他說要問你,我以為你是他的什麼監護人。”岩瀨惠擰起了眉頭,他好像有些不太理解,“你們難道不是兄弟嗎?”
他是獨生子,沒有兄弟,但在他看來,能讓彆人對自己生活負責的也隻有親兄弟了。
應該是這樣吧?
東龍司隻想把自家部長的嘴捂起來,彆想什麼就說什麼,跡部那家夥和樺地看起來像是兄弟嗎?!那體格那臉蛋一個都不像!
這麼問也太失禮了!!!
……不過也有一點點的可能?
“不是。”跡部並沒有生氣,隻是有些意外的揚了揚眉毛,“你要這麼認為也可以。”
“但與這無關,不管我是樺地的誰,他的個人意誌,誰也不能左右。哪怕他自己不這麼覺得,你明白嗎。”
見岩瀨惠似懂非懂,還想再說什麼,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是指跨學部涉及到的未成年人監護什麼的,那最好還是由他的父母決定。”
岩瀨惠說的就是這個。
不過他無暇顧及了,因為之前問了樺地崇弘幾次,對方都是一副“我要跟著跡部,他乾嘛我乾嘛”的樣子。
從網球部出來後,他坐在泳池邊泡腳,少見得沒順著階梯走下去。
東龍司以為對方被打擊到了,畢竟今天確實挺丟臉的,或許挖網球部苗子的事能就此告一段落吧。
沒想到對方想的居然是——
“我和跡部說話時居然沒自我介紹?!他都不認識我,我還在那裡說了半天——!還邀請彆人?!”
東龍司有些無語:“……你居然在糾結這個,但你平時和彆人說話時,不也都不自我介紹嗎。”
“啊?我平時不做自我介紹嗎?”他被人稱為金魚是有道理的,腦子裡的記憶確實□□不了太久。
“沒有。”東龍司轉過頭,看向從頂棚照耀下來的波光粼粼的水麵,“彆人都是本來就認識你,照顧你罷了。”
“誒?!居然是這樣嗎!龍司你之前怎麼沒提醒我?”
“提醒你也沒用吧,心裡隻有遊泳的家夥。”東龍司不認為今天這件事會給岩瀨惠留下多深的印象,可能過幾天他連網球部的部長叫什麼名字都忘了。
因為以前也是這樣。
想著,他一腳把岩瀨惠踹下了水。
“多遊遊吧,要對得起你已經進化光滑的大腦皮層。”
可能泳遊多了真的會影響大腦,也可能因為之前的心思都用在了遊泳上,自從暫停運動員生涯後,岩瀨惠覺得自己對周圍事物的關注度提升了很多,起碼再沒被人吐槽過過於自我,交際也逐漸得心應手了起來。
俗稱,腦子長出來了。
就連記憶力也是,他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記得和跡部初次交談那天的場景。
不過在那之前社長居然認識他嗎?所以當時是在單純點他沒做自我介紹
“在想什麼。”見他一直在一邊發呆,跡部問道。
他倆坐的本來就挨著,其他人都在一邊吵吵著要灌酒,自然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
“在想我以前還真是失禮。”岩瀨惠有些唏噓,人長大後就會察覺到小時候乾的事有多離譜,“求人辦事居然不自報家門。”
“你那是求人辦事嗎。”跡部搖晃著酒杯,裡麵透明的氣泡在燈光下折射出金色,自從成年後,他就不再喝無度數的香檳了。
“不算嗎?”
“不算。”哪兒有求人的態度。
“不算也沒辦法。”岩瀨惠往後麵一癱,一副無所謂愛怎麼辦怎麼辦的架勢,拒絕再交流這個話題,“曾經想挖樺地入部的遊泳部長早就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打工仔岩瀨課長——”
話是這麼說的,耳尖上的粉色自從上去後就一直沒下來。
“嗯?怎麼,要和你說話的話還得付加班費麼。”現在確實屬於下班時間。
見跡部的眉尾又要揚起,岩瀨惠伸出了一個手指,左右搖了搖,否認了他的加班說。
“單純說話聊天當然不屬於加班。”
“但是,秘書也沒有絕對義務陪老板聊工作之外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