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狗,作為動詞來說,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在法律上會被視為盜竊他人的個人財產,而作為名詞時,如今也會指互聯網上分手的小情侶采取不見光的舉措來爭奪毛孩子的撫養權。
身為老板,不管跡部說的是哪個意思,都有些不太妥。
反正不會是後一種。
“……您能不能把八百年前的事忘掉。”岩瀨惠有些羞恥於舊事,但幾年下來,這事兒被時不時提起後也就習慣了,現在他也能麵不改色地說出來。
剛開始當個人秘書時,不僅其他人不看好,岩瀨惠自己也不習慣。
他是從財務部門調過去的,對當秘書這事不能說一竅不通,也是知之甚少,在跟著跡部景吾第一次踏進跡部家的豪宅時,反應也隻有一個。
好大,好奢華,好有錢!
完全不是職業秘書該有的專業心態呢。
好在他當時的工作也隻是等候上司,順便和莊園裡的老管家接觸接觸,熟悉下這個日後會頻繁出入的地方,因此,他擁有大量的時間去用於驚歎,而跡部景吾顯然也很享受他這種情緒和反應。
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坨毛茸茸的東西引走了。
“你……”他看著那坨移動的黃色拖把,有些遲疑 ,直到“拖把”的頂部蹭到他身邊,才緩緩伸出手摸了摸那堆有些雜亂的毛,“怎麼不把毛修修呀……”
倒是挺乾淨的。
岩瀨惠對狗的品種不是很懂,但他還是具有常識的,認得出眼前這個洗的乾乾淨淨的黃色拖把是一隻體型中等的狗,就是不知道是品種毛發就長這樣,還是主人專門留的造型。
“咦,你不要舔啊,話說你認識我嗎,上來就舔。”被陌生的狗子上來就一頓狂舔,他十分不適應,想把手抽回來,又怕傷了對方的心。
應該沒事的吧?隻要彆舔他的袖子就好……
正當他思考著怎麼把手抽回來了,另一邊,又有一個白色的影子緩緩靠近了他。
白色的、毛茸茸的、軟篷篷的毛發,有些杏仁眼的小狗身上甚至還穿了件藍色的碎花小裙子,頭頂被理發師修成了弧度完美的圓形。
岩瀨惠分不清這是比熊還是白色的貴賓,又或是其他犬種,但當他回神時,另一隻手已經摸上了對方的腦袋。
!!!!好軟!手感還韌韌的!
像棉花一樣!!!
好神奇,明明毛發那麼軟,狠狠揉了好幾下後,手拿開,狗頭居然還是圓溜溜的樣子……
吸狗這種東西就像是開了閥的大壩,一旦打開,短時間內根本收不住,等岩瀨惠反應過來時,他已經把狗頭揉的亂七八糟了,就連狗耳朵都rua的飛了起來。
小狗身上還有橙子味兒!感覺前不久才洗過澡!
“哇,怪不得養那麼多。”他隻是聽過跡部養了很多狗,而且是堅定的狗派,但作為從小就沒怎麼近距離接觸過狗的人來說,在此之前,完全無法理解對方的行為。
原來不是所有狗都跟奶奶家的那隻一樣,隻會追在人屁股後麵呲牙咧嘴地想咬。
岩瀨惠就此沉浸在了毛茸茸的溫柔鄉中,完全忘了自己是來上班兒的。
直到身後突然響起一聲:“岩瀨,你在這兒乾什麼。”
他腦子還沒轉過彎兒,直接就把心裡的話說了出來:“你說偷偷把狗抱走這種事是不是犯法又不道德啊——”
等等。
誰在和他說話。
他抬頭看去,正是逆光而立的跡部景吾,後者微微弓著身子,雙手扶膝,溫柔和含情脈脈地看著他……魔爪下的卷毛小白狗。
“馬爾格雷,過來。”隨著跡部輕柔地呼喚,尾巴被修成小圓球的雪團子小狗就搖著屁股一頭紮了過去。
好像剛剛還在岩瀨惠懷裡撒嬌的事完全不存在。
在把馬爾格雷的頭揉了幾下後,當時剛畢業上任的跡部景吾才正眼看向了他的新秘書。
“你剛剛說你……想偷狗?”
大少爺似乎不太理解這種行為,但還找出了新奇的角度給予對方高度讚揚:“你是想偷馬爾格雷,還是皮特?很有眼光嘛——本大爺的狗自然是最好的!”
不,他哪一個都不想偷,他就是口嗨一下!
當時的岩瀨惠隻顧著為劫後餘生感到慶幸,還暗自感慨著跡部景吾的寬宏大量,以為此事就此翻過,誰能想,在接下來的幾年間,對方就沒少過調侃。
比如說,他摸摸撲過來的馬爾格雷狗頭時,會聽到它的主人說:“嗯?今天想抱回去?”
又比如,在他看向其他狗狗時,會聽到白月光的主人說:“果然還是馬爾格雷和皮特比較可愛吧?”
再比如,現在。
跡部的眼神隻在他手裡的狗狗零食上停留了半秒,那套話又說了出來。
好吧,給彆人道歉還要看人家接不接受呢,隻是被掀下老底又沒什麼。
“是啊,連夜買了吃的準備去偷您家狗,就看他們接不接受賄賂了。”岩瀨惠把東西放在了一邊的櫃台中,下班時保安會把它們帶回去的,“不過想想還是算了,我家貓太多了,孩子還是彆跟著我受苦。”
“你居然也有這樣的自知之明。”跡部翻文件的手一頓,一副才認識他的模樣。
“是的,所以您——”
“不,我對養貓不感興趣,想都不要想。”岩瀨惠一開口,跡部就知道他要說什麼話,“你昨天不是和樺地都說好了麼,在他回來前,那隻貓你先養著。”
昨天在撿到小橘後,岩瀨惠就馬上聯係了他愛貓的朋友們,同樣是貓咪發燒友的樺地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隻是拜托在自己回國之前讓他先照顧一段時間。
看來樺地把這事告訴跡部了。
“嗨嗨,我就是問問。”他自己也沒想過跡部會答應,隻是不太理解他們堅定的黨派,跡部是這樣,越知也是這樣,自己就不一樣了,沒養狗單純是因為沒時間遛,“貓咪很可愛啊,狗狗也很可愛。”
“說起來,您身邊養貓的人還真多呢。”
自己是,越知前輩是,樺地是,後者聽說從國中起就會喂家附近的小流浪了,隻是不像自己那麼無恥還會把它們綁架回家——哦對,好像跡部上學時的部友裡還有其他養貓的。
可能是愛貓的人都會喜歡和貓玩兒?
“哼,那當然還是養狗的更多。”然而跡部不這麼認為。
“謔。”
“你那語氣是什麼意思?”
“我的語氣沒什麼特彆的意思哦,隻是感慨一下狗狗的歡迎。”岩瀨惠說的真心實意,甚至羨慕都能溢出來,“如果我有時間和空間的話,也想養一隻。”
可惜條件不允許。
跡部微微頷首,對他這種清醒的認知倒是比較認同,愛狗就要負責。
“那就加油工作吧。”
工作是要努力的,期盼放假的心也是真誠的。
相比ao和擁有ao伴侶的beta們,像岩瀨惠這樣的單身beta是沒有生理結合假可休的,於是每年為數不多的公共假期就成了他們翹首以盼的日子。
當然,在找到ao伴侶後也是可以打報告和公司申請休假的,但岩瀨惠對這種做法並不指望,一是他沒有要和ao結合的意向,再就是……
聽擁有alha伴侶的beta同事們說,那生理結合假請了還不如不請。
比如他當時的一個財務部同期,現在就一臉菜色。
“在公司要上班上到死,放假回去是要被做到死,橫豎都是一刀,我不如選個還能賺錢的。”眼下青黑的beta女性喝了口意式濃縮,現在美式對她早就沒用了。
岩瀨惠坐在一邊不敢說話。
“但你賺那麼多錢又有什麼用,回去買套?”另一個beta同期說,“回去再怎麼樣好歹躺著呢,比坐辦公室好多了。”
“哈?你怎麼保證我回去是能躺著的?”她嗆聲道,“難道有人做三天都是同一個姿勢嗎??實在想不通那狗alha怎麼不累,就該把他們都送礦裡去當苦力!”人已經怨念到快失去理智了。
“咳!咳!”岩瀨惠聽著被水嗆了一口。
“哎呀,忘了小惠還在這裡了。”兩個同期這才反應過來,頓時變了臉色,又調侃道,“說起來小惠最近怎麼樣呀,生活杏福嗎?”
在這個具有六種性彆的世界,談起sex的話題,大家也都開放積極的多,這甚至是一個快速拉近關係的話題。
因為過於保守的話,生理結合假都沒法放了!
岩瀨惠弱弱地說:“還好吧,我一直單身,所以生理結合假那種痛苦的煩惱大概與我無關……”
“哎呀,這種煩惱確實沒有的好,采購上那個和oa結婚的beta你記得嗎?兩個月前結婚咱們還給了禮金,聽說現在被老婆榨的得天天喝補腎藥……”
“哈?真的假的,彆的beta也沒那麼虛吧。”另一人驚訝道。
“誰知道呢,之前新聞不是還說陽wei和無精症的alha越來越多了,可能有些beta也是吧。”
不,這種瓜他不是很想吃。
岩瀨惠表情不變,手指卻扣的越來越緊。
他隻想快點下班放假,先陪貓貓在家睡半天,再去泳池裡遊泳——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放假回家後先有交流的第一個人,不是遊泳館的監票人員,而是他的……姨媽。
“……您怎麼來了。”撐著門的手無意識收攏,即使心中也想念著這位為數不多還在聯係的親人,身體卻下意識地想將二人隔開。
保持一定的距離,是他們現在最好的相處方式。
“惠,我來看看你。”有著一頭白發的蒼老女性將手中的章魚小丸子遞給他,熟稔地開始在玄關處換鞋,站定後才摸了摸一直蹭著她褲腿的貓頭,“我看你房間燈亮著才上來,門半天沒開,還以為你出門忘記關了。”
“你下次來可以先和我打個電話,剛剛恰好在衛生間。”岩瀨惠謊撒得十分自然,好像剛剛那個在通訊器前觀察了半天的人不是他。
他的姨媽,一位嫁給alha,卻因伴侶過早死亡而精神變得不正常的oa。
‘一個十足的可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