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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12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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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袁瑤衣的抬手一指,所有人的目光亦循著看了過去。那裡站著幾個女子,全是周家的姑娘。

姑娘們登時神色各異,有的憤怒,有的懵然……

“袁瑤衣,你什麼意思?”周巧月臉色一白,她站在前頭,怎麼看袁瑤衣的那根手指,也是指向她的。

袁瑤衣麵上倒也平靜,軟唇動了下:“姿姑娘。”

“什麼?”周巧月一怔,隨之身形一側,便顯出了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庶妹。

周巧姿低著頭,雙手緊緊捏在一起,能看出她渾身在抖。

四下響起窸窸窣窣的低語聲,說怎麼會是她?這個周家大房的庶女從來懦弱膽小,說話聲音更不敢大一點兒……

於氏現下頭疼的很,可詹鐸在場,也隻能繼續往下說:“瑤衣,一枚帕子而已,怎麼確定是姿兒的?”

袁瑤衣料想事情不會順利,周巧姿是不受待見的庶女,但到底稱於氏一聲母親。麵子上,於氏是會袒護,更何況牽扯算計詹鐸,大房怎會願意背上這個罪名?

“原本我也不知道,直到我第一日去學塾,下學時在遊廊上碰到過周巧姿。她當時抬袖子時,露出一截內袖,上頭繡著一模一樣的桃枝。”

她麵上平靜,心裡波瀾起伏,至今記得當時的震驚,好容易才壓下。那時,紀映娘不明就裡,走回來譏諷她是準備幫周巧姿嗎?

“沒有,我沒有!”周巧姿哭出聲來,幾步跑到於氏麵前跪下,“母親給姿兒做主。”

見狀,周巧月臉上嫌棄:“哭什麼哭,有沒有做過,母親會還你公道,如此沒有規矩。”

如此行為無狀,倒連平常人家出身的袁瑤衣都不如。當然,經此一提,她倒也開始回想起當日之事。

袁瑤衣一直等著於氏說話,她不可能支使人去周巧月房中搜找迷香和那件衣裳,隻能是於氏決定。

餘光中,身旁的詹鐸筆直站立,不言不語的看著這一切,不知在想什麼。

“夫人,不信我嗎?”她輕聲道,明明是簡單一搜就知道的事,於氏遲遲不開口,隻能說明心中有顧忌。

“我看見過。”一聲清脆的女童聲音傳來。

接著,裹著紅色裘絨鬥篷耿芷蝶站出來,指著於氏手裡的帕子:“我看見過周二姑娘的袖口,有一模一樣的桃花繡。”

袁瑤衣看去前麵小小的身影,著實沒想到耿芷蝶會站出來為她證明。她以為小姑娘知道了她的身份,會避開的。

“事情很簡單,去二姑娘房裡找找不就好了?既然瑤衣姐姐房裡可以搜,彆人的當然也可以。”小姑娘眼睛清澈,回頭來看向詹鐸,“這樣才公平是吧,鐸哥哥?”

詹鐸頷了下首,自唇邊送出清淡的音調:“是這樣。”

最簡單不過的三個字,給出了他的態度。

於氏冷淡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周巧姿,兩排牙齒狠狠的一磨:“來人,去二姑娘房裡搜!”

話音落,候在一旁的婆子利落應下,手一揮便帶著幾人去往周巧姿住處。

再觀周巧姿,竟是身子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猶如寒風中飄零的枯葉。

“是不是你乾的?”周巧月火氣上來,有些事情突然就這裡理通了,“你把那臟東西塞進我的香料盒,是想嫁禍我,還是借我手除掉袁瑤衣?”

於氏皺眉:“月兒?”

周巧月被驕縱慣了,哪裡容得一個庶女算計:“娘,這一幕不熟悉嗎?她還真是深得她生身母親的真傳,一把子好手段,如今都敢算計道詹家表哥身上?”

提起周巧姿生母,原是個洗腳婢,後來用了手段懷上孩子才給了身份。可是大爺並不寵愛,於氏更是反感,以至於後麵人死了,留下的這個女兒也看不順眼。

這些事,周家人都知道。

“我娘沒有錯!”周巧姿抬起頭,一臉的淚,“是你們,一個個的逼得她沒了活路。”

於氏聽了,嘴角一硬:“沒人逼她,她自己選的路,至於走成什麼結果,那也是她自己的事兒,怨不得彆人。”

看著周家大房的三個女人一來一回爭執,袁瑤衣靜靜站著,一片混亂中,她覺得於氏說的這句話很對,自己選的路自己走。

很快,婆子抱著一件衣裳回來。於氏讓當眾展開,袖中上果然繡著一截桃花枝,對比帕子可不是一模一樣?

“孽障,還有什麼話說?”於氏將衣裳往周巧姿麵前一扔,氣得胸口起伏。

至於能不能搜到迷香已經不重要,隻需證明現在的香爐中有便行,周家真要查也不是難事兒,不過是之前想壓下此事而已。

周巧姿形容狼狽,啞著嗓子:“一枚帕子,她說在哪裡撿到的都行,誰能證明?都是欺辱我罷了。”

“你,”於氏抬手點著周巧姿,“還是不認是吧?”

“自然,”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帶著明顯的清冷,“沒人證明這帕子是袁瑤衣從何處得來,也可能是她在學塾中撿到。”

眾人看去詹鐸,他神情疏淡,看了眼身旁的袁瑤衣。

袁瑤衣心中咯噔一下,對上他的眼睛微愣,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的確,她見到帕子的時候,沒有人能證明。

詹鐸原想收回的視線停了一瞬,在女子的眼底發現一抹茫然,卻又很快消失,讓人以為是錯覺。明明一副柔弱模樣,偏偏帶著一種委屈的倔強。

“夫人,那便說說百花樓那邊回來的結果。”他移開目光,看去前麵。

眾人恍然,單顧著看眼前的,卻忘了前頭從興安街回來的人,那醫館的小學徒都還站在那兒呢,怎的不提百花樓的事了。

於氏手心一攥,麵上還端著當家夫人的派頭:“是我管教無方,竟讓庶女在眼皮底下做出這種事。”

婆子見狀,接過話去說,的確是周巧姿讓人買的媚花散。雖然輾轉過幾人,但是順著摸下來,也算是查了清楚。

到這裡,事情徹底明了開。是大房的庶女心懷不正,在老太爺那日算計,結果出了岔子,袁瑤衣走錯屋子陰差陽錯。

所有鄙夷與不屑的目光投向周巧姿,像一柄柄利劍,似要將她剮個乾淨。

當初,袁瑤衣承受的比這些還要多,甚至父親將她放棄,那些昏暗的日子,她努力撐著。

她往詹鐸看了眼,有那麼一點意外,他會出聲幫她。他是朝中新貴,此番回京述職,明眼人都知道會被官家給與獎賞,她這個意外的包袱,他其實可以裝作不知,任憑周家處理掉。

要說這件荒唐事,周家要查的話一點兒也不難,大概也知道是府中的姑娘所為。可他們隻顧及自己的高門顏麵,隨手簡單的壓下,把她像禮物般送給詹鐸,因為在他們權貴眼中,她什麼都不算,更不會給什麼公平和清白。

所以她自己拚,即便不知道後果,也要將身上的汙名洗乾淨。

恰巧,詹鐸往她這邊看,她一愣,眼中蔓延的神思未有收回去。恍惚間,瞧著他的神情似乎輕緩了些,冷淡的眉眼間沾著看不出的情緒。

“我想起來了,”周巧月往於氏身旁一站,指著周巧姿,“祖父生辰那晚,娘你叫我們過去,她一直魂不守舍的,又說自己頭疼肚子疼的,原來那時你已經用了那臟藥吧。”

紀映娘也怯怯跟著出聲:“是姿姑娘跟我說,袁瑤衣去過百香樓,所以我才去的虹宇院。”

於氏不想讓自己女兒沾上這事兒,便當著眾人道:“那晚是我留住這倆姐妹,想著姿兒到了年紀,跟她談議親的事……”

“議親?”周巧姿慘笑一聲,狠狠瞪著一雙淚眼,“把我送給個老頭子續弦,我不答應,就把我關起來!”

於氏臉色一變,對身邊人使了眼色:“還想胡說八道,帶她下去。”

幾個粗壯的婆子上去,抓小雞仔般扭著周巧姿,手裡沒有一點兒憐香惜玉,拖著就走。

經過袁瑤衣時,她往旁邊一讓,正對上周巧姿那雙憤恨的眼。

“我沒錯,我隻是想自己過得好些……”話未說完,婆子那塊布團給周巧姿塞了嘴。

真相明了,事情結束,仆從們領著夫人姑娘們離開,接下來的宴席怕也是沒滋沒味了。

袁瑤衣的心裡舒緩許多,她不想去花廳,轉身朝著人群相反的方向走去。明明也是走過多次的路,但仍覺得陌生。

天空飄下雪絲,清冷乾淨,點點零落著。

她仰起臉,一雙漂亮的眼睛眯起,軟軟的嘴角彎出一抹笑容。真好,她不用再背負著汙名。

“袁瑤衣。”有人喚了聲。

袁瑤衣回頭,見著走來的詹鐸,他手中擎著一柄傘,轉眼間便到了跟前。

她眨了下眼睫,光線一暗,傘麵遮上了她的頭頂,擋住落下的冰涼。男人的身形立在了麵前,很高,她需得仰起臉看他。

兩人相對而站,同遮一柄傘,之間隔著些許的距離。

袁瑤衣回神,腳跟下意識想後退,並真的後挪了下。

“你受委屈了。”詹鐸注視著她略蒼白的臉,卷翹的眼睫上,沾著濕潤。

不知是雪絲化了,還是她眼角沁出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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