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兩柄長劍相接,一黑一白兩道人影不由分說纏鬥起來,劍光掩映,眼花繚亂。
季則聲畢竟是欽定男主,天賦不可謂不高,就算和謝輕逢交手,氣勢也不落下風。
謝輕逢早將修為壓到築基,隻要不出意外便不會露馬腳,他見招拆招,戰至中途,卻聽季則聲愕然道:“你怎會——?”
季則聲一定想不通,為什麼謝輕逢隻有築基的修為,卻能和實際有金丹實力的他戰地不相上下。
謝輕逢嗤笑一聲,貼著他的耳朵低聲道:“不隻你會扮豬吃老虎,彆人也會啊。”
季則聲瞳孔一震。
在謝輕逢眼裡,龍傲天之所以成為龍傲天,隻是因為前期猥瑣發育時沒遇到要他命的人,而後期徹底拋棄底線後無所不用其極,他們是作者的親兒子,上天的寵兒,主角光環遠大於主角魅力,並不意味著不可戰勝。
龍傲天隻是投了個好胎,又不是不會死。
幾十招過後,戰況開始偏移,季則聲早就察覺到謝輕逢是在拆他的招玩兒,實力與天賦遠在自己之上。
這種信心滿滿初出茅廬卻被人當頭一棒的感覺實在不好受,他抿了抿唇,心下一沉,不再隱瞞實力,長劍破風揮出,帶著十成十的殺意,朝謝輕逢的心口直刺而去。
沒人能擋他的路!
下一秒,季則聲隻覺手腕劇痛難當,隻聽“咣當”一聲,手中長劍被生生挑飛,落在演武台邊緣,台上台下鴉雀無聲,劍道長老兩眼放光,多番清形,早已說明了這場戰鬥的勝負。
謝輕逢姿態悠閒地收了劍,那劍道長老立刻撲進演武場,拉著他的手長籲短歎,一會兒說蒼天開眼今日為我劍宗帶來兩位可造之材;一會兒從懷裡取出劍宗的玉牌,當場交給謝輕逢和季則聲,唯恐他們反悔下山。
台下叫囂著打死謝輕逢的修士們全都成了鋸嘴葫蘆,一言不發,謝輕逢收起玉牌打算下場,一轉頭,季則聲捂著被震痛的手腕,原地沉默不語,神情呆呆的,居然有點可憐。
謝輕逢太熟悉這種神情了,當你懷抱著對未來的希望,信心滿滿地走進社會,卻被社會狠狠教做人時,就會露出這種自我懷疑的神情。
謝輕逢才接手他爹的爛尾公司時,每天都是這個表情。
反正不管怎麼說,季則聲全書開局的第一個裝逼名場麵,耍帥高光已經被他破壞了個徹底,謝輕逢完全沒有一點負罪感,腦子裡全是他的稱霸修真界大計。
他心情好,順手撿了台邊的佩劍,遞到季則聲麵前,後者恍惚回神,慢吞吞接過佩劍,垂著眼小聲道:“謝謝師兄。”
謝輕逢微微挑眉,心說這龍傲天倒是言而有信,溫聲道:“不謝,師弟。”
殺季則聲之前,他還得暫時和對方搞好關係,方便以後下手,要是現在就把事做太絕,撕破了臉反而不好。
兩人各懷心事地下了台,薛逸清立馬圍過來,興高采烈:“精彩精彩!實在精彩!我就說我不會看錯人,你們兩確實天賦異稟。”
說完又自顧黯然傷神:“你們太厲害了,完全不給彆人活路啊,劍道長老隻收兩個親傳弟子,看來我是沒機會了。”
謝輕逢心說太好了,沒有了你,男主又失去一個隨時隨地護駕的舔狗小弟,他殺季則聲都方便了不少。
嘴上卻道:“不必難過,劍宗修煉辛苦,高手如雲,進去免不了一番苦頭,你生性隨和恣意,不妨去彆的長老那裡逛逛,說不定另有奇遇。”
薛逸清聽完,一拍折扇,愁雲頓消:“說得對啊!多謝你指點!我去了!”轉頭就去物色新師父。
謝輕逢和季則聲已得親傳弟子玉牌,今晚便要搬去劍宗,和薛逸清告彆後,兩個人收拾微末行李,去了劍宗。
季則聲似乎還在介意白天大敗之事,一路都不說話,謝輕逢也不是薛逸清那種愛交朋友的,樂得清閒。
劍宗在七弦宗地位超然,位置也建在最高處,若想上峰,必得渡過一條百丈淩空的棧道。
兩人上山時,道口立了道久候的身影,定睛一看,居然是那位姓程的女修,她身上傷勢已經緩和,站在這也不知為何。
見二人到來,她眼神微微一亮,走上前來,向季則聲矮身一拜:“今日之恩,無以為報,若非你出手相助,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季則聲道:“舉手之勞,不必介懷。”
那女修見謝輕逢也在,想起今日他和薛逸清也曾仗義執言,也道:“也多謝你。”
謝輕逢:“不必謝我,沒有我們,自有旁人出手。”
她一聽“旁人”,登時被戳中傷心處,垂淚道:“旁人?旁人隻會笑我顛倒黑白不知廉恥,我苦修數十年隻為上七弦宗拜師學道,哪隻上了山卻被無恥之徒糾纏,到頭來竟成了不清不白,人人可欺的笑柄!他們一人一句話就將我貶損地一文不值,除了你們,再沒有旁人了!”
謝輕逢道:“旁人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爭氣,我們能為你解一時之困,卻不能次次相助,你如今已入山門,總有機會。”
雖然他是個不積極也不陽光的總裁,但給員工熬兩碗心靈雞湯還是沒問題的,安慰的話信手拈來。
那女修茫然道:“真的嗎?我這樣的……又能如何做呢?”
季則聲聞謝輕逢所言,微微一怔,似是從未見過他善解人意的一麵,剛要讚同,便聽對方冷聲道:“欺我者,百倍償還;傷我者,萬死難贖。”
季則聲和女修雙雙睜大眼,盯著口出狂言的謝輕逢。
“時候不早,我先走了。”
他話畢便走,留下麵麵相覷的兩人,季則聲臉色難看,那姓程的女修拭乾眼淚,怔忡著不知在想什麼,眼底卻閃動著莫名的光。
謝輕逢踏上棧橋,遠山雲遮霧繞,夕陽無限,深吸一口氣,不禁感歎修真界的空氣質量挺好,沒有25也沒有工業廢氣。
“你方才為何要說那些話?”季則聲追上來,麵色不虞。
謝輕逢不解:“哪些?”
季則聲麵帶慍色:“你教唆她睚眥必報,殺人取命。”
“有仇必報,不好嗎?”
“她初入仙門,怎有能力與人爭鬥,你這不是置她於危險境地嗎?”
謝輕逢微微一笑:“難道她現在就很安全嗎?”
季則聲一怔。
謝輕逢腳步一停,轉過身來,和季則聲麵對麵。
棧橋狹窄難行,腳下就是萬丈深淵,隻要行差踏錯一步,便會跌落高空,粉身碎骨。
“季則聲,現在的你還太天真了。”
他猶記《無上邪尊》的原著中,已經執掌七弦宗的季則聲,與藏鏡宮主謝輕逢反目成仇,在碧海雲天決鬥。
畢竟是和超級大反派決鬥,那一戰幾乎稱得上天昏地暗,日月愁慘,大戰過後,謝輕逢以一線之差,傷重不敵,敗下陣來。
【謝輕逢道:“季則聲,我們好歹相識一場,你一定要把我逼上絕路嗎?”
魔劍已斷,謝輕逢扔掉殘劍,跪坐在地,口鼻湧血,堂堂魔宮之主,此刻竟是說不出的狼狽。
“相識算什麼?這天下之人於我季則聲,沒有朋友隻有寇仇,我殺你,是因為你擋我的路!”泠然劍光閃動,照住了謝輕逢的眼,視線恢複時,長劍已經刺入他的心臟,與他胸中那顆四分五裂的內丹,一同化為齏粉。
直至屍身冷儘,季則聲拔出長劍,拭淨劍上血跡,看著謝輕逢的屍體,仿佛已經看到了他一統正邪惡兩道,王霸天下之路。
“來人!把他的屍體丟到藏鏡宮演武場,曝曬三日,以儆效尤!”
——出自《無上邪尊》第三百九十九章《碧海雲天葬魔孽》】
後期的季則聲,已然成為一個不擇手段,心狠手辣的大魔頭,那句“沒有朋友隻有寇仇”更是他行事作風的典型代表,和現在這個心慈手軟,滿腔正義的季則聲天壤之彆。
兩人在棧橋上麵對麵,謝輕逢氣勢奪人,季則聲仍是義正辭嚴:“按你的說法,彆人傷你一劍,你難道還要滅人家滿門嗎?”
謝輕逢生前遵紀守法,死後變成魔修,雖然沒殺過人,但馬上就要殺第一個了。
“我先殺他即可,滿門另說。”
季則聲沒想到他油鹽不進,震驚道:“你這般做派,與藏鏡宮那些邪魔外道又有何分彆?”
謝輕逢不想爭論這種話題,反問:“那又如何?”
季則聲徹底啞火了。
一直到弟子寢舍,再沒和謝輕逢說過一句話。
他兩一同入門,自然分住一個院子,抬頭不見低頭見,季則聲表麵不說,心裡肯定偷偷罵了他幾百遍正道敗類。
季則聲一定覺得他爛了根無藥可救,再不願與他深交,謝輕逢樂得清閒,每日修煉時就四處打轉,悄悄記下七弦宗的地形地貌,尋找那文玉蓮子的位置。
然而過了半月,卻仍是一點線索都沒有,原著裡季則聲和曲新眉找到文玉蓮子的契機,是這對小夫妻在後山私會被人追殺,兩人慌不擇路逃跑時,掉進一個石洞,順著石洞走了半個時辰,意外發現了文玉蓮子的位置。
可七弦宗後山的洞少說也有幾百個,謝輕逢不可能一個個找,隻能暫時做罷。
迎道會結束後一個月,七弦宗各脈要飲宴慶祝,如果把迎道會類比成新生開學,那這次設宴就是破冰大會,內門和親傳弟子都要出席,意在各宗之間互相走動,拉近關係。
清晨,謝輕逢換好門服,甫一開房門,就和剛出門的季則聲對上眼,看見謝輕逢也隻是敷衍說了句“師兄早”,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據說七弦宗各脈在決定門服顏色時,是通過武決確定的,實力最強的劍宗先選,選了個不那麼辣眼睛的紫色,謝輕逢勉強能接受。
據說實力最弱的藥修是橙色,就是那種被人追殺跑進人群都躲不掉的亮橙色,謝輕逢想起原主就在藥宗臥底,堂堂魔宮之主居然穿那麼醜的衣服,實在有損b格,越來越覺得自己加入劍宗是正確的選擇。
宗門會場,五顏六色的弟子在場上穿梭,彆有一番熱鬨,謝輕逢性格孤僻,不喜與人交往,人緣也一般,故而宴會過半時,離了席也無人發覺。
反觀季則聲,雖然也是話少不開朗的類型,但人緣好多了,入門不過半月,就已經交到不少新的朋友。
謝輕逢繞到宴會後場,此處有個花園,曲水流觴,百花爭豔,倒是意境典雅,繞過一堆嶙峋怪石,卻見幾道人影圍著什麼人,像是在吵架。
“季則聲,你那天上台比劍,打斷我的胳膊,搶了我親傳弟子之位,還害我當著那麼多人丟了臉,你真是好威風啊!”
謝輕逢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那個淩霄堂少主,不用猜都知道是炮灰挑釁主角的打臉劇情,他隻想看戲,不想出手,遂停下腳步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