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得阻止他,千萬彆讓他來。”
江辰走到竹林邊,拿著手機,言辭懇切。
“我勸過了,但是葉霆軒的性格,你不會不了解。”
聽著電話那頭調侃的意味,江辰不禁苦笑。
“正規渠道他是走不通的,但就怕他開動腦筋,不過也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江辰緊急打斷,“出了國門,對他來說就是利刃出鞘猛虎出山,不會再有任何忌憚。誰知道能鬨出多大的樂子?”
“不是還有你在嗎。”
曹錦瑟打定主意是要幸災樂禍了,舊事重提道:“當初你都能把他揍趴下,更何況現在。我給你出個主意。”
“什麼主意?”
對於葉小王爺,曹總也是這麼說的,可是江老板不造啊,要不然絕不會這麼問了。
既然他誠心誠意的問了,曹總自然順理成章給出建議。
“即使他真跋山涉水去了,你呢,也不要慌,找人把他用麻袋一套,往哪個電詐園區一扔完事。”
江辰愕然。
“他這個人,沒吃過苦頭,是得讓他知道什麼是外麵的險惡。讓他體驗下電詐園的樂趣,他以後肯定就老實了。”
“他最近得罪你了?”
江辰試探性問。
“沒。”
曹總輕描淡寫,“我又沒讓你真割他腰子,抽他幾頓就可以了,你就不想報當初的仇?”
這要是小王爺聽見,多半得齜牙咧嘴了。
最毒婦人心啊。
要真變成現實。
好不容易偷渡過去,結果剛上岸就被套了麻袋,再恢複光明的時候就進了電詐園區,那特麼真的是……有趣極了。
“我當初是把他打趴下。”
江辰忍不住強調。
男人的驕傲與倔犟啊。
“哦,那是誰後來躺進了醫院?”
江辰頓時語塞。
曹錦瑟沒再挖苦他,玩笑歸玩笑,旋即言歸正傳,“兔子急了還咬人,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要注意同盟軍狗急跳牆。”
這才符合曹公主的性格嘛。
哪裡是腹黑陰毒。
這不是挺關心朋友的嗎。
“我不是葉霆軒,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真覺得他會?”
曹錦瑟問。
“彆的高乾子弟不一定,但他我真不敢保證。”
雖然最初的相識不儘人意,但是對於威名在外的葉小王爺,江辰在心裡其實還是有點佩服的。
看似瘋瘋癲癲,邪戾乖張,但其實葉霆軒做事有他自己的一套原則。
譬如他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擄走裴雲兮,卻也能對裴雲兮秋毫無犯。
要是換作彆人,裴雲兮在那幾天裡能夠完好無損,恐怕早就被吃乾抹淨了,怎麼可能還能撐得到救援。
更況且。
葉小王爺什麼身份?
被人揍趴下,居然信守承諾,真的放江辰幾人走了。
單是這一點就超過世界上9999999的人。
不說大了,把縣長抽一巴掌試試?
就看拘不拘你就完事了。
說起來,江辰能夠抱得美人歸,還真有葉霆軒一份功勞在裡麵,沒有小王爺的成全,他當時怎麼可能創造一段蕩氣回腸的傳說成功英雄救美。
所以說。
小王爺是邪。
但不是壞。
邪和壞還是有區彆的。
對於江辰的評價,曹錦瑟也沒反駁。
王孫公子那麼多,又有幾個人走近她嘻嘻哈哈?
願意讓你叫一聲姐,那都是看得起你。
而且從小王爺能夠享譽大江南北也可見一斑,真的隻是僅僅出於畏懼嗎?
“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嗎。”
“應該快了。”
曹錦瑟“嗯”了一聲,而後道:“你那邊怎麼這麼安靜?”
“我在寺廟,當然安靜了。”
緬底雖然凶險,是罪惡的溫床,但同時也全民信佛。
很離奇。
但卻是現實。
幾乎每一個城鎮都設有寺廟,卡魯淄也不例外。
“挺有閒情逸致的嘛。”
曹錦瑟笑:“但是寺廟恐怕沒有能力度你吧?求個心安?”
“不求心安,隻求心靜。”
江辰笑道。
曹錦瑟似乎也能理解。
葉霆軒有句話說的對。
這不是他的責任。
“江辰同誌,不用畏懼,佛祖保佑不了你,但是國家和人民肯定會保護你的。”
“打算從政了?”
江辰問。
曹錦瑟輕輕哼了一聲,“沒這個打算。”
“我覺得你其實挺適合的,對你來說,會得到更大的發揮舞台。”
“我要那麼大的舞台乾什麼?”
曹錦瑟不以為然,“我要的是快樂。”
“當官不是挺快樂嗎。”
江辰道。
“誰告訴你的?”
“都這麼說啊。”
“我不這麼覺得。”
“那或許是你現在還沒當,等你當了就能感受到了。”
“你怎麼不自己去當?”
“我沒這個條件啊。”江辰理所當然的回應道。
“你可以考公務員啊。”
曹總自己說這話尚且能夠忍住,但江辰沒忍住,笑了出來。
“笑什麼。”
曹錦瑟一本正經的語調透過無線電波傳來,“你要是有興趣,我可以幫你打聽打聽,看哪個地方比較容易,競爭小一點。”
“我年紀大了,承受不了那個壓力,還是喜歡坐大樹底下乘涼。”
江辰道,話音剛落,旋即便聽到:“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天天想著吃軟飯?”
他聞言一愣。
不出意外,有口無心、或者說不假思索的電話那邊應該也愣住了。
“吃軟飯?”
江辰試探。
那邊沉默。
“如果有軟飯吃的話,哪個男人不喜歡。”
江辰逐漸正色。
“男人不是最要麵子,還有尊嚴的嗎。”那邊發出聲音,沒有露怯。
“誰說吃軟飯就沒有麵子尊嚴了?”
江辰義正言辭,“我喜歡軟飯硬吃。”
“你以為你長得很帥嗎?”
曹總詢問,語調裡摻著認真的好奇。
江辰一隻手拿著手機,一隻手摩挲著自己的臉。
“……不帥……嗎?”
“嘟。”
電話中斷。
江辰放下手機,調出相機,攝像頭對準自己,找好角度。
“哢嚓”一聲。
他看了看,覺得滿意,直接發給了曹錦瑟。
“原相機,沒有任何加工,如何評價?”
他敲字。
那邊很直接,回了一個【嘔吐】的表情。
江老板也乾脆,回了兩個字。
“嗬嗬”
標點符號都沒有。
那邊不打字了,直接發了條語音過來。
江辰點開。
“你再發嗬嗬試試?”
江辰莫名其妙,“嗬嗬”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需要發火嗎?
雖然不太理解,但他還是進行了改正,於是回了條【嗬嗬】
這次換成表情了。
那邊【怒火中燒】
這邊【問號臉】
好嘛。
兩位大人物都挺有閒情逸致,隔空鬥起表情包了。
當裴雲兮尋到竹林的時候,看見某人貌似是站累了,半蹲在地上,把玩著手機,絲毫不顧及形象,感覺到動靜,才抬起頭。
“完事了?”
他不信佛,但保持基本的敬畏,不過肯定是不可能獨自專門跑寺廟來的。
是為了陪裴雲兮。
“辛苦了。”
裴雲兮看著他道。
“沒事兒。也算是放鬆放鬆,呼吸下新鮮空氣。”
江老板滿不在意的一笑,繼而撐著膝蓋站起身,“回去?”
裴雲兮點頭。
二人並肩往外走。
黨澎與幾名身著便衣的衛兵悄無聲息的跟隨。
因為卡魯淄本就不大,所以這座寺廟更談不上大,但是人氣旺盛,畢竟卡魯淄貌似隻有這一座廟。
再加上特殊時期,受到戰亂牽連,物價亂飛,有些人連飯都吃不起了,又不知道該去求誰,所以隻能來找佛祖請願。
而又因為去殿裡麵上香要錢,所以很多人在寺廟裡隨便找位置就擺起了蠟燭。
“剛才有僧人算給我了一卦。”
江辰扭頭。
“說我最近有血光之災。”裴雲兮道,看不清表情,因為公共場合她自然戴著口罩。
“真的假的?”
江辰訝異。
裴雲兮忽然抬起手,掌心裡躺著一個香囊般的玩意。
“這是什麼?”
“平安福。”
裴雲兮簡單道:“花了一千rb。”
“多少?”
江辰音調驟然拔高。
“一千rb。”
裴雲兮複述,她倒是平心靜氣,可江辰頗為激動,立馬停下。
“這玩意值一千塊?十塊都不值!”
江辰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不是挺聰明的嗎?這點小把戲都看不出來?這幫和尚肯定是故意為了賣你平安福才編造出什麼血光之災,你上香的時候,給的多少香火錢?”
“一百。”
江辰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這裡不是國內。你要遵循當地的消費水平和經濟狀況啊,彆人給三塊五塊,你給一百,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彆人你是肥羊嗎?”
江辰一把從人家的玉手裡從那隻平安福拿了過來,“而且緬底的佛能保護我們嗎?我們是老外啊。”
在情在理。
毫無疑問。
裴女神十有八九是被騙了。
苦行僧的確都有,但很多都是打著佛主旗號招搖撞騙的蛀蟲。
當然。
這點小錢江老板肯定不在意,但被騙錢是小,被侮辱智商為大。
“你們去找這裡的主持方丈聊聊,看方不方便退款。”
江辰衝衛兵吩咐。
退款可以。
但得把貨也退給人家啊。
可江老板拿著平安福,完全沒有退還的意思。
擱著玩僅退款呢?
黨澎帶著其餘幾名衛兵冷酷領命,快步離去。
裴雲兮沒想到對方來真的。
這麼百無禁忌的嗎?
即使不信,多多少少也得有點忌諱吧?
“犯得著嗎?”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
江辰應景的道。
裴雲兮無言以對。
當黨澎幾人如狼似虎闖進正殿的時候,映入視野的畫麵始料未及。
莊嚴端坐的佛像被砸得稀巴爛。
香壇傾翻,香灰撒得到處都是。
至於念經的和尚。
早已是東倒西歪,鼻青臉腫,倒在地上有氣無力的哼哼唧唧。
功德箱更是洞開。
裡麵空空如也。
香火錢不翼而飛。
此情此景,讓黨澎等人都有些懵。
看來不僅江老板百無禁忌。
還有高手。
確實應該多出去走走看看。
能增長見識。
瞅瞅。
寺廟居然都有人打劫。
理論肯定是用不著理論呢,錢都被搶了。
愣了片刻後,黨澎臉色微變。
“回去!”
他拔腿就往回跑。
幾名衛兵急忙跟上。
速度還是挺快。
重新趕到的時候,恰巧瞧見七八名能想出搶劫寺廟這種主意的大聰明盯上了江先生和江夫人。
財不露白。
老祖宗誠不欺人。
裴雲兮的慷慨顯然不止被廟裡的和尚盯上。
戰亂勢必會帶來秩序的崩塌。
“抱歉,我收回剛才的話。”
江老板知錯就改。看著拎著刀棍、不懷好意圍攏的歹徒。
還真是血光之災啊。
裴雲兮一陣無言。
她知道緬底凶險,但怎麼也想不到在寺廟這種地方都能被打劫。
“你的平安福。”
江辰掂了掂那隻平安福,而後物歸原主,
肯定不是斬首行動。
一看就是腦洞大開的草台班子,趁著混亂惡向膽邊生而已。
及時折返的黨澎停下,毫無感情的盯著背對著自己這邊的劫匪,二話不說伸手摸槍。
其餘衛兵也是一樣。
江先生的安全是第一要務。
寧殺錯,不放過。
而且洗劫寺廟,他們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噗。”
徒然。
一道輕微的聲音傳來,幾乎難以察覺,要不是黨澎經驗豐富,恐怕也很難注意。
“噗。”
“噗。”
緊接著是第二聲。
第三聲。
黨澎臉色大變,冷汗都下來了,還沒來得及掏出槍的他瞳孔猛烈收縮,驚懼的望向江先生位置。
並不是幻覺。
接連綻放的血色,繚花人眼。
隻不過倒下的並不是江先生。
而是……
這幫腦洞大開的劫匪的確是腦洞大開了。
真正的腦洞大開。
仿佛打氣球遊戲。
“啪啪啪……”
一個個腦袋接連爆開。
無一例外,全部是一擊即中。
場景相當炸裂,但好在應該是沒有太多痛苦的。
誰說沒有神靈的?
這不報應立馬就來了。
殘破屍體相繼倒下,甚至都沒有逃跑的機會。
彆說普通人,哪怕黨澎這些經曆過實戰的士兵都感到駭然,呆在那裡。
槍響前,江辰就將裴雲兮拉到麵前,讓她麵朝自己,壓住她的脖子,讓她“偎依入懷”,不是故意揩油,純粹是好心,避免對方留下心理陰影。
不過濃烈的血腥味應該還是杜絕不了的。
寺廟之中。
死人堆裡。
江老板擁美入懷。
場景固然恐怖,但同時又流溢出一種不可言說的另類美感。
這一幕要是哪個攝影家能夠拿鏡頭記錄下來,指不定能衝擊普利策獎。
當然。
沒有人有這份閒情逸致。
頭腦發空的黨澎僵硬的轉頭,可又根本不知道該落向何處,視線漫無目的的投向遠方。
空氣安靜下來。
再無任何動靜。
這些也算經曆過生死淬煉的衛兵頭一次見識到了什麼叫做真正的專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