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霆軒槍法很好,至少肯定要比他的身手了得,一槍精準得令人發指,打中熊定元的襠部。
不出意外。
挨了這麼一下,下半輩子應該是沒辦法繼續做男人了。
攣縮在地上,慘烈哀嚎的熊定元慢慢的沒了聲響,不知道是疼暈了過去,還是失血過多陷入了昏厥。
寧徽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麵,臉色煞白,丟了魂魄般坐在椅子上,嬌軀無意識的發顫。
無法無天的施大小姐此時也說不出一句話。
“打電話,叫人來把他抬走。”
葉霆軒輕描淡寫的放下左輪,然後慢條斯理的將剩下的子彈重新一顆顆塞進彈巢,真像隻是玩了個微不足道的小遊戲,儼然沒事人一樣。
還扶著同伴的那個爺們運氣相當不錯,到目前為止還毫發無傷。
可如果有選擇的話,他倒是寧願此時腿上挨了一槍的是自己!
主子被人打成了重傷,而他卻屁事沒有,如何交代?
當然,他現在完全有機會衝上去,表示自己的忠誠。
可是他不敢。
沒錯。
不敢。
他可以肯定,如果他此刻有任何妄動,那位喪心病狂的男人勢必會毫不猶豫的一槍打死自己!
吃這碗飯的人,不可能是軟弱的慫包,手裡也沾了不少血,沒少替主子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勾當。
可是不怕死,和傻乎乎的找死,是兩碼事。
雖然不知道所謂的“小王爺”,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此時此刻除了打電話上報,沒有其他的選擇。
咽了口唾沫,這位猛男將腿上挨了一槍的同伴放下,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機。
易飛深深吸了口帶著濃烈血腥味的空氣,一語不發的重新坐了下來。
“寧小姐,這家夥以後不會再騷擾你了。”
葉霆軒將塞好子彈的左輪明目張膽的放在桌上,咧嘴一笑。
寧徽膽顫心驚,作為一名演員,情緒控製能力是基本的職業技能,可此時她就連擠出虛偽的應付笑容都無法辦到。
有些人見麵不如聞名。
有些人聞名不如見麵。
熊家的速度很快。
“轟!”
門被人從外暴力踹開。
一個帶著眼鏡,氣質陰翳的男人率先踏入包廂,看著觸目驚心的狼藉場麵,臉色更加森冷。
後麵跟著一大群體格魁梧的猛男,氣焰彪炳,來勢洶洶。
“二公子。”
唯一沒受傷的那爺們急忙喊道。
“廢物。”
這位二公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隨即掃視包廂。
“誰乾的?”
“想報仇?”
葉霆軒神色自若,似笑非笑。
二公子瞬間鎖定了他,眼鏡後的眼神凜冽如針。
“熊二,我們和小王爺在此吃飯,是你哥衝進來故意找茬。”
易飛出聲。
熊二。
全名熊敬堯。
熊家第二子。
也就是熊定元的親弟弟。
小王爺?
熊定元瞳孔猛烈收縮了下,再度看了看那個笑吟吟的男人,以及桌上那把銀晃晃的左輪手槍。
剛才手下打電話的時候,隻說大哥被搶擊,沒詳細介紹對方身份。
氣氛沉默下來。
“再不把人帶走,死了可彆載在我的頭上。”
葉霆軒懶散的道,沒有了繼續玩遊戲的心情。
看上去要比大哥斯文睿智的熊二沉默半天,然後揮了揮手。
幾個猛男上前,小心翼翼的將昏死過去的大公子抬了出去。
然後。
江辰終於見識到,什麼是真正的權勢。
“小王爺,我大哥比較莽撞,如果衝撞了小王爺,還望小王爺大人有大量。”
親大哥被人打爆了蛋,可這位熊二卻硬生生忍了下來,不僅沒有報仇,相反走過來,主動給葉霆軒敬了杯酒。
一飲而儘。
葉霆軒連雪碧都沒喝,隻是擺了擺手。
熊敬堯放下杯子,果斷轉身,離開前,目光與易飛交彙,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知恥而後勇。
他確實要比他大哥有頭腦。
如果剛才不是易飛好心提醒了他,點明了葉小王爺的身份,等待他的,或許也將是和他大哥一樣的下場。
雖然說強龍不壓地頭蛇。
可同樣還有句話。
不是猛龍不過江!
“走!”
一大幫人來的快,去得也快。
離開時,還好心的把門關上。
“那個什麼熊大,是他的親大哥?”
葉霆軒問了句。
易飛點頭,“嗯,一母同胞。”
葉霆軒嘴角翹了翹,有些揶揄。
全程像一名觀眾的江辰看著曾經被自己揍成豬頭的男人,心緒一時間也如雨打風吹,起伏不定。
雖然葉霆軒身手不太好。
但是卻輕而易舉做到了一夫當關。
真正的大人物,從來不需要多隆重的排場去烘托。
簡簡單單一個人,隨隨便便一個名字,就能讓人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地上全是血。
這飯,肯定是吃不下去了。
好在熊定元來之前,幾人已經吃的差不多。
“送寧小姐回去吧。”
匪夷所思的是,付出了這麼大代價,到頭來,葉霆軒竟然沒打算將寧徽占為己有,反而是讓易飛送客。
彆提其他人,就算寧徽自己都懵了。
“小王爺,我……”
短暫的愣神過後,隨即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惶恐,寧徽下意識要去抓葉霆軒的胳膊,可是卻又不敢。
地上血跡未乾。
熊定元沒死,也注定淪為了一個廢人。
作為罪魁禍首,或者說導火索,熊家不敢對付葉霆軒,可收拾她一個所謂的明星,易如反掌。
想到那些人殘酷的手段,寧徽花容慘淡,喘不過氣,眼裡都冒出了瑩瑩淚光。
女人在這個社會上,就是無根的浮萍。
漂亮的女人,更是如此。
此時此刻,她根本無路可走,唯一自救的方法,就是找一個強大的靠山。
剛才人家一進屋手就放到了人家大腿上的葉小王爺此時卻像個翩翩君子,雖然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卻透著一股冷漠的疏離感。
“彆擔心,沒有人會找你麻煩的。”
“小王爺……”
寧徽眼中幾乎要滴下淚來,恨不得跪在葉霆軒腿下,看上去楚楚動人。
抱著這麼一位美人纏綿一夜,況且還是一個大明星,絕對不乏為一次美妙的感受,可葉小王爺的確是異於常人,仿佛鐵石心腸,對寧徽的哀求視而不見。
“走吧。”
易飛起身。
“茜茜姐,江哥,小王爺,我們就先走了。”
失魂落魄的寧徽跟著他走出包廂,來到鳳來坊門口,終於克製不住內心的恐懼,不顧儀態的哭了出來。
“易少,我該怎麼辦?熊定元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易飛緩緩呼出口氣。
“你放心,除非熊家想自取滅亡,不然,這件事,他們會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
寧徽不敢置信,愣愣的看著他,淚珠還在不斷的滴落。
如果不是對方事先隱瞞,根本不會鬨出這麼大的事,但易飛終究不是葉霆軒,多少還是有些憐香惜玉的,見對方梨花帶雨,難免起了些惻隱之心。
“我給你出個主意,你與現在的公司解約,我給你介紹個去處。”
寧徽有點懵。
“cx娛樂,你聽說過沒有?是茜茜姐和江哥的公司,才創立不久,旗下的藝人目前就隻有裴雲兮一個,你如果願意加入,我可以幫忙介紹。”
“我、我願意!”
對自己未來的感到一片恐懼的寧徽忙不迭點頭,就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行,上車吧。”
易飛點了點頭。
兩人離開後,沒過多久,江辰三人也走了出來。
“葉少,你隨身帶著這玩意,就不怕有人看到報警?”
江辰看了眼對方的褲兜。
葉霆軒一愣,然後樂不可支的大笑。
“江兄,你真是幽默,我有持槍證,我怕什麼?”
持槍證?
江辰搖了搖頭,也笑了起來。
以前總看到一些關於“殺人執照”的段子。
事到如今,或許網上的那些,不全是玩笑。
“行了,如此良辰美景,我就不耽誤兩位了,走了。”
“葉少……”
葉霆軒置若罔聞,背對著擺了擺手,走入了人流中,逐漸消失不見。
毫無疑問。
這絕對是自己目前所接觸的人裡,最特立獨行的一位。
“你說像他這樣的人,會有煩惱嗎?”
江辰望著對方離去的方向。
“彆說煩惱了,我覺得他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是什麼,所以才會變成一個瘋子。”
施茜茜低聲道。
“還在記恨人家砸了你的車?”
江辰問。
施茜茜很快搖了搖頭。
之前確實很生氣,不過現在,看見了那個熊大的慘樣,她忽然發覺車被砸這點小事,根本不算什麼了。
江辰開車,送施大小姐回家。
“熊家,你了解不?”
“不了解。”
“親兄弟被廢,居然都能忍下來,厲害。”
江辰有感而發。
他已經算是足夠隱忍了,可是現在發現,這個世界上,強大的人還有很多。
以己度人,剛才那種情況如果換作是自己,恐怕都很難一笑了之。
敬酒就不說了。
最後人家甚至幫忙把單都給買了。
這種心胸,這種格局,他委實自愧不如。
活到老學到老確實並不是一句玩笑。
“你覺得那個熊二隻是審時度勢?”
“不然呢?”
施茜茜哂然一笑,“我雖然不知道他們家是什麼情況,但如果是正常的親兄弟,就算再怎麼理智,在那種時候,也很難保持平靜的。可是那個熊二那麼短的時間就忍了下來,說明他和他哥的關係不怎麼好,甚至巴不得他哥倒黴,最想你死的人,有時候不是敵人,而是自己的親人。你想一下,熊大成了一個廢人,那個熊二是不是就能順理成章上位了?”
施大小姐洋洋灑灑。
“帝王之家無親情,親兄弟有時候,就是死敵。”
江辰訝異的看向他。
“這麼看著我乾什麼?”
施大小姐傲嬌的道:“你還小,大學都沒畢業,告訴你,你要學習的地方,還多得很哩。”
江辰啞然失笑。
來到施家莊園門口,車停下。
“你就在我家睡吧。”
施大小姐盛情邀請。
江辰迅速搖頭。
“不用怕,我爸不在家。”
施大小姐直勾勾的盯著他,語氣意味深長。
你爸是不在,可是你家那麼多保姆,隻怕自己一進門,那位大佬就會收到消息。
“你彆害我。”
江辰堅定拒絕,
“你連葉霆軒都敢揍,卻不敢睡我……”
一不小心,差點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好在施大小姐亡羊補牢,急忙改口道:“卻不敢在我家睡覺,你是不是一個男人?!”
“你可以不把我當男人。”
江辰不假思索。
“……”
施大小姐無言以對,隻能憤悶的下車,摔上車門,又氣不過的提起一隻美腿,往車門踹了一下。
江辰毫不猶豫,掉頭離開。
回春秋華府的途中,今晚的一幕幕在腦海中如電影般閃過。
荒誕。
離奇。
卻又無比真實。
每個人都是井底之蛙,區彆隻不過在於井口大小有所不同而已。
傅自力的話再度回響在耳邊。
或許人的一生,隻是在從一個深井,跳入另一個深井。
驅車進入春秋華府,江辰有意識的,經過那棟白色彆墅。
他踩下刹車。
彆墅的燈還在亮著。
或許那位國色天香的女星正坐在二樓窗前,看著那本《閱讀是一座隨身攜帶的避難所》。
坐在車裡望了一會,江辰拉手刹熄火,推門下車,走到門口,按了按門鈴。
“叮咚、叮咚、叮咚……”
無人回應。
“叮咚、叮咚、叮咚……”
如石沉大海。
沒任何反應。
江辰退後幾步,重新望向樓上,不禁啞然一笑。
剛才明明開著的燈,這時候竟然熄了。
多典型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江辰在彆墅前默默站了一會,然後掏出手機,沒有打電話,隻是發了信息過去。
然後轉身,上車。
車子重新打火。
車燈亮起。
彆墅二樓。
窗台前。
穿著睡衣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挑開窗簾,露出一絲縫隙。
清幽的月光透灑進來,落在她絕美的五官,以及披落的長發上,就像給她渡上了一層夢幻的光暈。
透過縫隙,她望著樓下的汽車平穩離開,然後才拿起桌上亮屏的手機,點開短信。
“明天來公司,我有點事要和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