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你馬的工坊!”
“我去你馬的工匠考試”
“去你馬的協會,去伱馬的孽化侵蝕……”
觀測站的廢墟裡,灰頭土臉的樓封艱難的伸手,拽著一兜子搜羅來的罐頭從夾縫裡爬出來,劇烈喘息。
抬手,把一根鑽進領子裡的蟲子拽出來,順帶捏死。
連尖叫的衝動都奉欠了。
早已經徹底麻了。
累了,毀滅吧。
這輩子就沒說過這麼多含馬量這麼高的臟話。
“我特麼跟姓季的較什麼勁啊……早知道這一屆就不來了……”
曆儘艱辛的一夜過後,麵對著如此慘烈的狀況,不願意慘遭淘汰的樓大少,隻能像是被丟進醬缸的鹹魚一樣,奮力的撲騰起來。
畢竟來時的豪言壯語已經發下,萬一第一道預選都沒能過就慘遭回家的話……
幾天之前的孔大師:“你要試試我不勉強,但如果通不過害我丟了人的話,回來之後會怎麼樣,後果你應該清楚吧?”
清楚清楚,他可太清楚了。
況且,就算沒有老師的潛力催發,他也急需一張工匠證書,來洗刷一下自己在家裡人眼中漸漸黃毛的墮落形象。
走之前和阿公道彆的時候,一不小心就用錯了語氣助詞,以至於氣氛變得相當尷尬。對此,樓大少隻能說:都幾把怪季覺這個叼毛,害我學了這麼多臟話!
可某種程度上,他卻不得不感謝季覺。
倘若不是回收部和泉城的經曆,如今的他,還不知道有多狼狽和慘烈呢。
轟!!!!
廢墟陡然一震,坍塌的土石四射,狂暴的畸變物撞破牆壁,一條條拚湊起來的殘缺肢體胡亂的舞動著。
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樓封,饑渴猙獰。
“你還沒走嗎?”
樓封撐起身體來,看了一眼,連罵人的力氣都快沒了。
從昨晚到現在,就沒消停過。
難道就非要盯著我這麼一塊肉吃?
畸變物嘶鳴著,狂奔而來,再然後就看到了,樓封從口袋裡取出的那一塊璀璨晶瑩的結晶——從昨晚到現在,不斷壓榨自己過於稀薄的靈質,通過樓氏的靈質操作技藝,好不容易才積攢出這麼一點啟動資金。
繁複的靈質回路自其中,一閃而逝。
啪!
一聲脆響,靈質結晶自樓封的手中,消失無蹤。
再然後,自擴散奔流的閃光之中,虛空驟然有一道道半透明的鎖鏈迸射而出,縱橫交錯,瞬間,糾纏在了畸變體之上,束縛關節,壓製靈魂,凍結血氣。
將一切動作,儘數桎梏其中。
激烈的掙紮裡,摩擦的聲音不絕於耳,可是卻難以掙脫那半透明鎖鏈的桎梏。就算是沒有了靈質塑形的能力,僅僅憑借著樓氏傳承的技藝和煉金術,便可以實現近乎虛空造物一般的效果!
在低沉的腳步聲裡,畸變物的眼睛瞪大了,看著那個非但不逃走,反而一步步向著自己走過來的人。
近在咫尺。
幾乎張口就可以咬斷他的手腕,儘情吮吸血肉。
可那一隻手,卻按在了它其中一個頭顱之上,再然後,遺憾的聲音傳來:“不好意思,我也不想學那個狗東西的。”
可這一招真的……太好用了!
那一瞬間,未曾有過的慘烈嘶鳴從畸變體的一張張大口之中迸發,一隻隻眼睛就像是燈泡一般崩裂破碎。
可就在那眼耳口鼻乃至創口之中,一道道灰黑色的流光卻絲絲縷縷的浮現,湧動著。
彙聚。
落入了樓封的手中。
原本就四分五裂、混沌一片的靈魂,此刻就像是被丟進了萬噸壓力機之下,頃刻間,榨取出所有的靈質,化為一具空殼。
再然後,落在地上,迅速腐爛,化為惡臭的膿液。
隻有一顆拳頭大小的黑紫色結晶落入了樓封的手中,晶瑩剔透,倒映著他的眼瞳,還有嘴角壓不住的愉快笑容。
存量不小啊。
雖然汙染高了點,但稍微淨化一下,也足夠打造一柄靈質兵裝了!
“區區畸變體,不在話下!”
樓封豪情頓生,仰天大笑:“姓季的你等著羨慕吧!這一次的工匠考試,我過定了!”
靈質操作,樓氏才是行家!
就算是沒了靈質塑形的能力和善工矩陣,依舊有著延續上千年的諸多秘傳和技藝。
反觀某個人嫌狗憎的鬼東西,沒了非攻和機械降神,又還剩下什麼?
那不是就隻有葉大師的真傳和解離術、聖賢傳來的流體煉金術和那一大堆不知道從哪裡搶來毛來的秘傳技藝還有比幽邃工匠還嫻熟的孽化煉成……
笑著笑著。
他就笑不出來了。
“草——”
終究還是沒能忍住,罵了句臟話。
這日子沒法過了。
萬化之塔中,諸多浮光前方,無數投影中的景象變幻。
伴隨著架空世界中的時間加速,在經過了最初的緊張和混亂之後,絕大多數考生都已經拚儘全力的開始了自救和掙紮。
正如同古斯塔夫所說的那樣,再完美的考卷有時候都難以評測出工匠的真正能力,而現實恰恰相反,現實就是最好的考題。
同時,現實才是最毋庸置疑的答案和鐵證。
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說破天了也不行。在最開始篩除掉起碼一半考生之後,剩下的考生在認清現實之後,也顧不上什麼藏拙亦或者是其他的理由了。
各展其能。
畫麵裡的廢墟之中,一隻警惕的畸變體啃食著下麵的屍骸和血肉,後背的眼睛依舊警覺的看著四周。
可黑暗的夾縫裡,卻悄無聲息的伸出了一個小小的圓筒。
皮膚黝黑的考生深吸了一口氣,奮力一吹。
無聲無息,一縷碧綠的微光就從其中飛出,瞬間,落入畸變體的身軀之內。再然後,畸變體毫無征兆的顫抖起來,劇烈掙紮,卻發不出聲音。
一根根灰黑色的固體物質從它的軀殼之中穿刺而出,很快,血液也迅速的硬化,血肉膨脹僵硬。
儘數化作了一塊灰黑色的石頭,再無聲息。
而另一個畫麵之中,發辮繁複的魁梧考生已經掄起了剛剛出爐的斧頭和短劍,和廢墟裡的怪物們廝殺在一處。
硬碰硬的角力。
在他身上,那一具堪稱粗糙的鐵甲和斧劍之上,層層血液勾勒出的詭異圖騰煥發光芒,越發熾盛。
汲取鮮血,再度成長。
還有的畫麵裡,觀測站的廢墟裡,已經看不到任何的畸變體和汙染物的蹤影了。
隻有一具又一具殘缺的屍體,從地上爬起。
在宛如嗚咽的笛聲指令裡,那些行屍走肉拖曳著自己的肺腑和內臟,踉蹌的搬運著石塊和磚瓦。
陰暗的工坊裡,臨時的手術台上,又一具完成縫合的屍體緩緩爬起。
跌跌撞撞的走向了繁忙的工作裡。
“嘖嘖嘖,這一屆的考生,還真是個個都身懷絕技啊。”
薑同光捏著下巴感慨:“樓氏的靈質變生、戈爾貢氏族的石化符印、中土的狂戰咒術,謔,還有北荒的屍骨煉金術……
這麼多看家絕技,真是大開眼界。”
事實證明,人隻要逼急了,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就連高數也做得出來。
沒錯,就算是現代煉金術,也是要考高數的。倘若一竅不通的話,恐怕連四相平衡的基礎都算不明白。
看過了一圈熱鬨,順帶將兩個快死掉的考生踢出模擬之後,薑同光興致勃勃的看向了自己專門保留的特殊窗口。
年度最佳才藝直播間!
可畫麵裡,根本看不到任何活人,隻有一大群奇形怪狀的畸變物彙聚在觀測站的廢墟裡,啃食著地上的血肉和屍骨,如入無人之境。
已經在開席了!
“他人呢?”
薑同光錯愕瞪眼:“不至於這麼快就淘汰了吧?”
古斯塔夫沉默了許久,伸手,指向了畫麵最後麵,那一隻鬼鬼祟祟的畸變物。
“人,不就在這兒麼?”
畫麵放大。
就在諸多被大量焚燒的血肉香味引誘來的畸變物們最後麵,那個鬼鬼祟祟摸過來的龐大輪廓,宛如巨人一般,蹲在地上。
好像恐懼著其他畸變物的震懾,不敢向前。
隻能擺弄著那些落在自己跟前的些許碎肉,弄來弄去,還被其他的畸變怪物給搶走了。
到最後,終於確定沒有人注意自己之後……
那血肉模糊的詭異身軀,就緩緩的伸手,從廢墟的石頭裡,悄無聲息的拔出了那一把慘叫不休的鐵錘。
然後,猛然砸下!
轟!!!
巨響之中,一頭仿佛章魚一般的觸手怪,在瞬間就被鐵錘砸爆了頭。
再然後,甩掉身上無用的累贅之後,大片鏽蝕的鐵色隨著身軀的舒展顯現,更多的,是一塊塊仿佛骸骨所鑄就的厚重甲片。
再然後,轟轟作響的噪音之中,便有一道道濃煙從他背後血肉糾纏的詭異造物之上升起……用儘了薑同光所有的眼力,他才勉強從那一台爆改到親媽都認不出來的玩意兒之上分辨出,那好像是之前那一台柴油發電機?!
這特麼的什麼鬼!
薑同光湊近了,眯起眼睛來,仔細分辨。
此刻那個猛然之間一個跳劈,從天而降蹦進了畸變物之間開團的那個玩意兒……
你告訴我,是季覺?!
轟!
血肉、鋼鐵和骸骨糾纏而成的手腕抬起,掄起哭嚎的鐵錘,橫掃,瞬間,掀翻了最前麵幾頭龐大怪物。
利爪、觸手乃至骨刺、毒液的進攻落在他的身上之上,甚至無法洞穿最外層的防禦。
在慘白如骸骨的甲片之上,一根根血管一般粗大的脈絡浮現,糾纏,灰黑色的血肉和鋼鐵糾纏在一處,已經難分彼此。
而就在仿佛骷髏一般的麵孔上,那漆黑的眼洞之中,兩道靈質燃燒的湛藍光芒熾熱升騰,煥發烈光。
那哪裡是什麼畸變物,分明是以畸變物作為材料,融合了之前那一套粗糙到令人發指的外骨骼設備之後,所構成的動力裝甲……
一整套,如同活物一般的,動力裝甲!!!
神他媽動力裝甲!
此刻,孽變裝甲揮舞著哭號鐵錘,就像是不知道哪兒來的人形邪物一樣,撲進畸變怪物之中,肆意獵殺。
不懼任何的破壞和碰撞。
就算是偶爾出現缺口和創傷,隻要一陣詭異的蠕動,便能夠迅速的恢複原狀,然後,越發饑渴。
就連同為畸變造物的那些怪物都不放過,盔甲之上詭異的獸麵張口,貪婪的汲取著一切血液,修補自身,甚至變得更強……
“桀桀桀桀桀!!!!”
高亢的引擎轟鳴裡,孽化裝甲踐踏,踩碎了腳下掙紮不休的畸變物,染血的白骨之麵仿佛狂笑:
“今日,就以爾等滿門性命,證我餘燼絕學,天下無敵口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