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周的工作,終於到了周末。
貓主人還是沒信兒。
邵隨隔著一米,用癢癢耙掏覓覓的下巴,語氣懶洋洋的:“他不會不要你了吧。”
喵大王裝聽不懂,懶得理他。
這幾天,一人一貓的關係迅速拉近。主要因為覓覓的前腿骨折,綁著繃帶吊身上,因此很多地方的毛舔不到,癢癢耙便立了大功勞。
當然,邵隨根本無所謂關係好不好。
反正遲早要把這貓送走。
覓覓的大部分傷都好了,隻是因中毒肝臟受損還要繼續吃藥,以及骨折的腿還不能解開繃帶,估計得再過十多天。
反正它跳書架格子是越來越流暢。
好在還算禮貌,除了倒數第二排的最右邊格子,它幾乎不跳彆的地方,活動區域僅限於貓砂盆、餐盤與落地窗。
邵隨也逐漸掌握了撓貓的要領,輕重把握得非常到位。覓覓舒服得有點放飛自我,撐著下巴倚在癢癢耙上,眼睛越眯越小,不自覺地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邵隨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他一邊撓,一邊不動聲色地拿起手機錄音,然後發給任醫生:喉嚨裡好像有痰,是有支氣管炎之類的呼吸道疾病嗎?
任醫生回了六個點:……
他大概很想問這貓真是邵隨的嗎?
任醫生:這是在打呼嚕,表示高興和舒服,不是疾病。
邵隨放心了。
那就好,免得又要花錢。
“你這毛長得也太慢了。”邵隨說,“不美觀。”
雖然全長出來可能會更掉毛,但起碼能看著對稱。
邵隨收回癢癢耙,覓覓一個沒注意,骨折的前爪無力支撐,直接撲倒在地。
貓抬頭,幽幽地盯著他。
“哎呀。”始作俑者還在裝白蓮花,“怎麼還摔倒了呢?三條腿還沒有我兩條站得穩。”
給本喵大王等著!
丟了麵的覓覓不肯承認是自己摔倒,躺在地上若無其事地舔起爪子。
邵隨善意提醒道:“你舔的是繃帶。”
覓覓惱羞成怒地爬起來,對著邵隨的腿掏了一爪,看似凶狠,其實隔著居家褲虛晃一招,沒造成一點傷害。
雄人果然都不是好東西!
這貓的表情太豐富了。
邵隨不自覺地滑開相機,乾脆利落地哢嚓好幾聲,等他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的時候,相冊裡已經全是貓的照片了。
“什麼時候拍了這麼多……手機中毒了吧。”
邵隨點開搜索框,輸入怎麼才能讓貓快點長毛,現在看著太磕磣了。
度娘給出的答案是吃魚油、蛋黃。
好辦,這兩個都便宜。
邵隨找了個最喜歡給他推送貓咪貼子的a,做了個簡單的品牌攻略,然後又打開橙色軟件,買下網友推薦的魚油。
三百不到,能吃兩個月,比罐頭劃算。
至於蛋黃家裡就有,剛好他不愛吃,以後每天早上再煮雞蛋就把蛋黃撥出來給這小東西吃。
剛準備放下手機,同事程珂發來消息:貓還好嗎?
邵隨不理解養寵人的熱情,但還是第一時間回應了:剛才對著我打呼嚕。
程老師:這麼快就對你放下戒心了,三花脾氣是真好。
邵隨:嗯,特彆喜歡撓癢癢,黏得緊。
程老師:你要是打算長期養,最好去帶它測一下疫苗抗體,如果沒有的話得重新打疫苗。
邵隨:不打算。
下一句就是:多少錢?
程老師:……你精分嗎?這兩年疫苗漲價了,三針大概四五百。
邵隨:保多久?
程老師:一年,後麵每年補一針就行。
邵隨:養貓真麻煩。
程老師:你家咪咪算好的了,我家藍白也是流浪貓,被人棄養的,帶回來以後在床底下躲了一個月,才從見我就哈氣到勉強給碰一下。
邵隨:哦。
覓覓正躺在地上,拿貓窩當靠背倚在那裡,悠閒地看風景。
邵隨拍了張照片發給程珂,特地開了靜音,不然這貓就會扭頭,明明一臉嬌氣樣卻還要故作凶狠地看著他。
容易惹人笑。
程老師:……
程老師:是炫耀吧。
邵隨:彆誤會,沒這個意思。
邵隨沒跟程珂說貓改了個諧音的名字叫覓覓,怕她誤會自己打算長期養。
養貓,下輩子吧。
每天都要在地上掉幾根毛,等剃掉的毛全長出來還得了。
邵隨撣開貓,用昨天剛買的粘毛滾筒把毛弄掉。
也許該買個吸塵器。
以前家裡沒貓,他又每天打掃,根本用不到這玩意兒。
邵隨洗完手,消過毒後開始做飯。
他一個人吃得比較簡單,做了個香菜牛肉拌粉,又用小鍋同步煮了顆白水蛋。
邵隨從來不在餐桌以外的地方吃東西,他單獨剝出蛋黃走向書房,剛進門就感覺被什麼東西掏了下。
低頭一看,門旁邊蹲著一隻鬼鬼祟祟的貓。
最好笑的是,因為左前腿骨折,它掏人一旦失敗,就會五體投地的趴在地上,非常狼狽。
覓覓裝模作樣地站起來,蹭了下邵隨的小腿轉身離開,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邵隨:“……”
這貓剛剛是想絆倒他沒錯吧。
他把蛋黃捏碎放進貓碗,若無其事地說:“吃完和我出個門。”
這貓肯定聽懂了。
因為背影僵了下。
它吃了幾口蛋黃又舔了幾口貓糧,仿佛在說我也不是非常敗家,貓糧也能湊合。
喵大王並不是看上這個仆從了。
隻是他家雖然小,但很乾淨,而且每天幫它清理兩遍廁所,這非常有助於養病。
身體還沒好透,不利於探索外麵廣闊的世界。
下午兩點,不情願的覓覓被邵隨帶了出來,並走進了一家寵物醫院,不是之前任醫生那家。連罐頭都不給貓吃,邵隨暫時不想在他家花錢了。
邵隨先給貓稱了下|體重,長了05,現在48斤,還是太瘦。
原來隻是檢查。
覓覓鬆了口氣,繃著身體由醫生摸索骨頭,隻不過在對方想占便宜的時候猛得掙開。喵大王的肚子也是誰都能摸的?
“這隻三花竟然是公貓!”醫生震驚,“太漂亮了,像小母貓。”
覓覓睨了他一眼:你才母貓。
“漂亮?湊合吧。”邵隨不以為然,“我帶它回家的時候不知道貓身上會有跳蚤,這東西離開貓還能存活嗎?”
這還是他吃中飯的時候刷到的短視頻,當即就沒胃口了。一想到家裡到處都是跳蚤,他就頭疼不已。
醫生說:“跳蚤一般不會離開寄主,最多從貓身上跳你身上。”
“……”還不如彆說。
“你身上要是不癢或者沒起紅疹,說明它身上應該沒跳蚤。”醫生說,“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做一下驅蟲,就算家裡很乾淨,後期也最好每兩三個月做一次。”
問了下價格,內外驅蟲加一起兩百不到。
湊合。
醫生建議道:“體內驅蟲也做了吧,說不定肚子裡有寄生蟲。”
覓覓還沒聽完就從桌子跳到凳子上,再從凳子跳到地上,一撅一拐地跑了。
可惜還沒到門口就被醫生抓了回來:“乖乖,不痛的啊。”
覓覓反抗得很激烈,衝著醫生直哈氣。
以前自由自在的時候,它曾在中醫堂附近生活過一段時間,一個人類老頭經常說:“是藥三分毒。”
它每天都給自己洗澡,身上怎麼可能有跳蚤!
這些兩腿生物就是想毒害它!
醫生實在抓不住,直接塞邵隨懷裡:“你抱著,我來喂。”
一人一貓都僵住了。
邵隨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仿佛抱著的不是貓,而是一團汙穢。醫生拆開驅蟲藥包裝再抬頭,就看見邵隨一副要殺了他的表情。
醫生不明所以:“爪子摳著你肉了?”
“沒有。”邵隨閉了下眼睛,深吸口氣,不斷地自我洗腦:衣服已經臟了,現在沒處換洗,就這樣,趕緊把驅蟲做完回家。
他抽出一隻手,一巴掌甩在貓屁股上:“聽話,又不是毒藥,為你好。”
邵隨嚴肅的時候聲音很沉,有一種說不出的質感,像厚重的溫泉水,撫過耳朵非常舒服。
喵大王抖了抖耳朵,不再掙紮。
醫生撥開貓後頸的毛發:“在主人懷裡就是乖。”
覓覓下巴擱在邵隨有力的小臂上,嘶哈了聲:你全家都有主人!
可惜人類聽不懂它的嘲諷。
邵隨問:“它最近吃得很多,一天將近兩個罐頭,但是從來沒喝過水,沒問題吧?”
“罐頭裡麵就有很多水分。”醫生說,“問題不大,但最好還是想辦法讓它喝一點,比如凍乾泡水。”
“行,我等會兒買點。”
外驅做完,內驅藥怎麼都不願意吃了,覓覓直接把腦袋埋進邵隨的臂彎,不給醫生掰自己嘴巴的機會。
大概是覺得不夠安全,覓覓又拱了拱,將腦袋埋得更深。
“……”仿佛有一根細軟的毛筆戳了戳邵隨的心臟。
他單手抱著貓,並拿過醫生手上的藥:“我帶回去喂。”
“沒問題。”
“你這有乾淨一點的貓房嗎?”邵隨說,“我出去有點事,等會兒來接。”
“哦有的。”
覓覓頓時有些僵硬,緊緊扒著邵隨的手臂。
這個雄人不會是想趁機拋棄它吧!
覓覓以前隔著寵物醫院的玻璃見過很多這樣被拋棄的同類,蠢萌蠢萌的它們不懂得在家裡爭權奪位,最後因為飼養官的另一半嫌棄而被寄養,時間一久就再也回不去了。
“有酒精棉片嗎?”
“……有。”
雖然貓屋看起來一塵不染,但邵隨還是有點嫌棄,一手抱貓一手擦拭,確定毫無遺漏後才準備把貓放進去。
結果覓覓扒著他的胳膊死活不鬆手。
“袖子都要拉絲了。”邵隨掰開貓的爪子,三條腿的貓當然鬥不過身強體壯的雄人。他不經意地碰到了貓肉墊,嗯……有點q彈。
假裝不小心捏了兩下,邵隨才保證道:“一個小時後就來接你。”
覓覓這才放下戒備,圓溜溜的眼睛緊緊盯著他。
要是邵隨食言,它就再也不相信雄人了!
邵隨去了隔壁醫院——主要受眾是人類。
今天是他打第四針狂犬疫苗的時間。
覓覓趴在最靠門的位置,緊緊盯著對麵的時鐘。
馬上就過一小時了!
待時針跳向下一個數字,覓覓猛得站起來,卻沒有在門口看見雄人的身影。
騙子。
它扭過頭,背對著門,身體開始發抖。
氣得。
不知道過了多久,它聞到了一股熟悉的人類信息素,耳朵緊跟著豎起來,但身子沒動。背後的玻璃門被人類打開,一道聲音響起:“走了,回家。”
覓覓不理他。
喵大王可是有脾氣的。
邵隨下意識伸手,碰到貓毛的時候一頓,他剛在醫院洗手消毒過。
但這身衣服已經臟了。
再抱一次也沒什麼。
邵隨說服了自己,心安理得地把覓覓撈進懷裡。
貓象征性地掙紮了兩下。
邵隨覺得好笑:“氣什麼?又沒超過一小時。”
他三點半離開,現在才四點二十,隻用了五十分鐘,醫生讓他留下觀察三十分鐘再走,但想到覓覓是挺敏感的一隻貓,萬一真有時間觀念估計得氣死。
於是他隻在醫院觀察了二十分鐘就出來了,做一個遵守承諾的臨時飼養官。
覓覓冷漠,覓覓不想聽:明明就過下一個整點了,還要騙人。
“氣性這麼大,難怪你主人不來找你。”
喵大王的爪子有點癢了。
邵隨跟醫生打了個招呼便朝外走,邊走邊想,怎麼這麼軟。
覓覓的軟不是圓墩墩的軟,而是骨頭都是酥的一樣軟成一攤,讓人莫名想到“溫香軟玉”四個字。
邵隨揉了把覓覓的腹部:“這麼瘦都有小肚子?”
覓覓渾身一僵,不敢置信地抬頭,這個雄人不僅遲到!還掏它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喵大王一個鯉魚打挺,對著邵隨的臉就是邦邦兩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