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菁有一個愛酗酒家暴的父親和一個懦弱又死心眼的母親。在她的童年裡,家暴幾乎是隨時隨刻都會發生的事情。她從害怕,試圖努力保護母親,勸母親帶她離開,到完全地放棄,當作視而不見。這個過程中,她所有的掙紮與痛苦都是與柯明共同經曆的。
那個時候,柯明的父母也經常吵架,甚至大打出手。每次他們吵架,柯明不想呆著家裡,就會溜出家門。他們很容易就成了朋友。他們有著相似的經曆,他們同病相憐,在漫長的歲月中,他們相互慰籍,相互扶持,磕磕絆絆地成長。每當她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總是唯一的選擇,而他也從沒讓他失望過。他帥氣,勇敢,聰明又細心。那麼多那麼多的理由,又怎能不讓人動心呢。
當楊麗菁意識到自己喜歡上柯明,經過了一番糾結後,她決定要讓這份感情深埋於心底。因為,她覺得他們是不般配的。
她不喜歡讀書,家裡條件也不好,初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而柯明不一樣,他總是成績最優異的那一個,被提前招入市裡最好的高中,拿獎學金拿到畢業,又考上了理想的大學和專業。他的未來肯定一片美好。而她呢,愛酗酒,家暴還是個賭鬼的父親雖然死了。但母親一身病痛,時不時要住住醫院,家裡一堆債務,這樣的她,又怎麼能配得上他呢!
“那天,你說你重要的資料忘在家裡了,讓我幫忙送。沒想到等我找了半天來到你說的教室,居然在這裡。我當時有點懵。教室裡中間的一排燈突然打開了。你抱著小提琴站在燈下,開始拉。拉完了之後,你就說……”
“不好意思,雖然很努力地學了一段時間,但是拉的不太好。總之,就是你能做我女朋友嗎?”她第一次從他的臉上看到了窘迫,忐忑又羞澀的情緒,那樣動人。於是,她的信念輕易地被動搖了。
楊麗菁敘述起起往事時,嘴角不禁揚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對麵的男人也忍不住心潮起伏。他上前兩步,正要去牽楊麗菁的手,門外突然響起了腳步聲,排練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男人包著一個箱子站在門口,露出驚訝又茫然的表情,看著兩人:“咦,你怎麼在這裡?”
楊麗菁認得這個人。他叫陳鳴德。是柯明大學時的同學兼好友。他沒認出楊麗菁的身邊人是柯明,是因為身為地縛靈的柯明無法到處走。星羅“借用”了一下彆人的身體,讓柯明暫時附了身。所以在陳鳴德並不知道是他。
楊麗菁和陳鳴德的接觸不多,不過,柯明因為升職去了外地之後,有時候,楊麗菁實在需要幫忙,柯明就會托陳鳴德幫忙。隻是兩年前,不知道為什麼,陳鳴德就再也沒有聯係過她。現在突然見到,楊麗菁也覺得很意外。
“我們能談談嗎?”陳鳴德說道。
“我渴了,麻煩你幫我買瓶水。”楊麗菁對柯明說道。柯明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離開了。隱身狀態下的星羅對著邵宸極做了個呆在這裡手勢,自己則跟著柯明往樓下走去。
陳鳴德把手裡的雜物箱放下,指了指一旁的座椅,說道:“我們坐著說吧。”
“你來這裡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嗎?”陳鳴德也是那場告白的促成者。當時,他聽了柯明講述了兩人的故事,很感動,就教柯明學習了那首小提琴曲,還給他借來了這個練習室的鑰匙。
楊麗菁沒有辯駁,隻說道:“或許吧。你最近怎麼樣?還好嗎?”
“不太好,突然發現女朋友和自己的好友在一起了。而這個好友還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事。”陳鳴德苦笑道,
楊麗菁非常吃驚,然後慌忙道歉:“對不起。”
“你有什麼好道歉的,又不是你的錯。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兩年前我就知道了柯明和那個女人的事。但是柯明畢竟是我的好友,我就沒說,也不好意思再聯係你了。我現在很後悔,如果我開始就告訴你那些,你們好好地解決你們之間的問題,事情是不是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真的非常對不起。”他總是這樣:習慣性地逃避問題,粉飾太平,直到問題一點點堆積,然後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
“其實,我早就察覺到了。隻是,我自己放不下而已。最近我總是會想:要是我早點放下,成全他們,或許他就不會死了。”
柯明來到一台飲料販賣機前,摸出手機,才意識到,手機是彆人的,他打不開,無法使用支付功能。
“給你。”星羅走進,遞上兩塊錢硬幣。她看著柯明從機器裡取出飲料,正要往回走,突然說了一句:“你這個學校很熟嗎?為什麼能這麼快找到最近的,可以買到水的地方?”
“沒有啊,剛才有經過這邊,所以有印象。”柯明說道。
“是麼?你在緊張。”
“沒有啊,我沒有緊張,我說的都是實話。”為了證明這一點,他甚至轉頭與星羅麵對麵地對視,露出習慣性的職業微笑。
“好吧,那你想什麼了嗎?”
“好像有一些,又好像沒有。我也不太確定。”
“哦,如果你再想不起來,我在考慮,要不要試試洗魂術。一種可以淬煉魂魄,強行破除魂魄體內存在禁製的術法。據說,一些記憶不全的人嘗試了這種術法後,有很多也成功恢複了記憶。隻是這個術法功效霸道了些,如果對正常的魂魄使用了,結果可能會使魂魄受到重創。當然,這些都是傳說,我還沒真正見識過一次這個術法,你要不要試一試?”
“不,不用了,這也太危險了,而且太麻煩您了。”在星羅犀利的目光注視下,柯明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而星羅的下一句話,讓他直接連笑容都保持不住了。
她說:“我開玩笑的,固魂符沒那麼厲害。不過,毀掉一個魂魄什麼的,我有的是辦法。”
“你這樣想是不對的。阿明他啊是不可能放棄你的。那天,他……”
推門聲打斷了陳鳴德的話音。柯明把手裡的水遞向楊麗菁,說道:“給你。”
“你剛才想說什麼?”楊麗菁則定定的看著陳鳴德問道。
陳鳴德把想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轉而說道:“那天。我去看了阿明的媽媽。伯母提起你,說覺得非常對不起你。她是擔心你接受不了才沒有通知你阿明的事情。沒想到你還是知道,還差點出了事。她很擔心你,又覺得沒辦法麵對你。所以,早點振作起來吧。你身邊的人應該有不少關心你的人吧?為了他們,放過自己吧。好好活著。我想,阿明一定也是這樣希望的。”他安慰似的拍了拍楊麗菁的肩膀,然後站起身:“我要回老家了。以後可能沒什麼見麵的機會了。最後,送你一句:多向前看一看,走一走吧。前麵或許有更好的風景也說不定,加油!”說完,他拿起自己的雜物箱,充著柯明和楊麗菁楊起了一個鼓勵的笑容,揮揮手,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