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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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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灼恢複了些力氣,便下意識地看向窗外。她驚訝地挺直了身體,

常年累月被一片混沌的黑暗包裹的天空一點點染上了鮮亮的深藍色。而天與地的交界處扭曲變幻。古色古香的樓房,街景從視野的儘頭開始一點點消散。

“他們成功了!”欣喜的笑容染上了眉梢,卓灼興奮地轉過頭,卻看到原本靠在對麵牆邊的文英正從下半身開始,一點點化作黑氣向著窗外飄去。

她消散的速度很快,卓灼不過一愣神的功夫,她便隻消散到了肩膀。文英很鎮定,雙眼亮亮的,嘴唇張合正要說些什麼。卓灼慌張地撲過去,已撲了個空。

“不是說要殺了我嗎?”卓灼狼狽地趴在地上,喃喃說道。悲傷的情緒在心中湧動,眼眶卻一片乾澀。

她好難過啊,卻早已經失去了哭泣的能力。在得知對自己許下嫁娶之諾的男人已經戰死的消息的時候;在發現自己偷藏起來積攢多年,想做嫁妝的銀錢全部被爹爹和哥哥偷光的時候;在察覺自己的舞鞋被其他的姐妹動了手腳的時候;在她無意識地在樓裡飄蕩,卻被樓裡的媽媽找來的半吊子道士施術,硬生生變成了惡怨纏身的地縛靈,永遠被困在這個她一直想逃離的地方時候;在她每月不得不重複自己的死亡,卻被關忠鵬帶著一大群鬼圍觀起哄,嘲笑踐踏的時候……

一次又一次,每次她都以為已經痛到極處,然而,總會有更令她絕望的事情會發生……

“彆這副表情,都不好看了。”一道影子落下來,男人清朗的笑聲自上方傳來。卓灼緩緩轉過臉,蓄滿哀傷的眼中映出了林堔帶著戲謔的溫柔眉眼。

洛陽一劍拍飛了一個撲向自己的斷頭鬼,卻不小心踩到旁邊一隻鬼拖在肚子外麵的腸子,腳底一滑,向著一隻瘦骨嶙峋,眼眶青黑的鬼撲去。他心道不好,卻已經控製不住身體的去勢了。就在他即將和同樣麵露惶恐的餓死鬼親密接觸的時候。他覺得腰間一緊,身體一輕,被一股力量臨空帶起,遠離了鬼群。

當他穩穩地站在依然懸空翹起。離地麵足有兩米多高的水泥坡道上,纏在他腰上的水泥觸手自動鬆開,縮回了地下。

“呆著。”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坡上的黑衣男人這樣說道。

“可是…”洛陽遲疑地看坡下,依然有源源不斷的鬼眾正向著他們的方向湧來。

“所有的鬼民聽好了!”一個洪亮的男自空中傳來,如一記悶雷響徹了整個陰陽界:“所有結界內的鬼民請注意,地府人口普查科的工作人員已經在結界出口等待,請主動移步進行信息登記!配合從寬,抗拒,哼,如果你想死得更透一點,可以試一試。重複一遍!地府人口……”

鬼群開始騷動起來。他們紛紛停下來手裡的動作,麵麵相覷。有心細的已經發現了周圍的變化,明白大勢已去,便老老實實按照那聲音的要求,向著結界的出口走去。也有認不清形勢,自以為還能逃脫升天的,則朝著彆的方向跑開,很快的,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鬼群們就一哄而散,走了個乾淨。

洛陽看得目瞪口呆。他噓了口氣,坐了下來,卻感覺到地麵突然向下陷落。他沒有防備,身體一晃差點栽倒。而坤元已經自顧自起身走了。

“喂喂,你去哪裡啊?”洛陽忙急步跟上去。隻見街道的儘頭突然出現了一群穿著黑色西裝的人。

他們個個麵無表情,過分慘白的臉色配上失血的嘴唇,顯得格外不像活人。事實上,他們也不是,他們出現得悄無聲息,連走起路來也沒有一點聲響。洛陽眼見著那二十幾個黑西裝轉眼間已經從街道儘頭到了近前。為首的範十七對著坤元笑容滿麵地拱了拱手。說道:“小兄弟辛苦了,惡業池的事情交給我們處理。替在下向那位大人問聲好。”他清楚坤元不愛說話的性子,打完招呼就利索地帶著手下離開了。獨留下再次目瞪口呆的洛陽。

捉鬼雖然目前是洛陽的兼職,但他身為正一教第五十七代長孫,接觸黑無常的機會比普通的修士自然是高一些的。但是,黑無常給他的刻板印象一直是高冷,古板,不通人情的形象,從未見過有這樣熱情的時候。而且還是對著全程冷臉不說話的坤元。

然而,沒等他多想,回頭卻發現坤元已經走出了老遠一段距離,忙大喊著:“喂,等等我呀”急匆匆追了上去。

“主人,地府那邊我聯係好了。他們馬上會派足夠的人過去。放心好了。對了,您還好嗎?天快亮了,我不方便出去。要不咱們視個頻?”

星羅果斷掛了電話,把手機還給了邵宸極。休彌留下的封印解除後,手機已經有了信號。但是交代完所有後續的星羅卻依然繃著臉,似乎心情不佳。原因便是她剛讓季誠幫忙探查了一下界內的情況,並沒有發現小白狐的蹤影。

忙活了半天,最終卻隻是為地府人口普查科的那些家夥衝了一波業績?她覺得簡直是晦氣。

她悶悶的掏出了一張符紙和畫符工具,開始畫符。

“這是幻陣嗎?為什麼還要畫這個?”邵宸極好奇地問。

筆尖頓住,再落下時卻落在了錯誤的地方。極少會畫錯符的星羅眼中泛起異樣的波動。她撕掉黃紙,再次抽出一張,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怎麼知道?你也懂陣法?”

邵宸極似乎沒有注意她的異常,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上次看你把林崢延的媽媽困住時,畫的圖案就是這個。”

星羅哦了一聲,抬起右手,殷子嫻上的一個掛墜亮起,金色的迷你小劍掛墜居然脫離了手串,變成了巴掌大小,然後迅速在牆上刻刻畫畫起來。

很快,一個陣法形成,金色的光自每一道小劍劃過的地方泛起,符紙自動飄起,貼在了牆上。

隻見一個穿著一身米色洋裝的女人突然出現在了門口,她推開店門,嫣然一笑,對著店裡的老人說道:“我回來了,你還好嗎?”

邵宸極透過半開的店門,可以清楚地看到,本來神色厭厭地靠在躺椅上的老人,突然坐了起來,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彩。

幻陣,顧名思義就是陣中出現的場景其實隻是陣中人一廂情願的幻想而已。但,是幻想又怎樣呢?對於深陷在漫長無望的等待中無法自拔的老人來說,最終能以這樣方式同自己的執念告彆未嘗不是最好的結果。

而願意消耗掉最後一點靈力,為那位毫無瓜葛的老人製造這樣一份圓滿的家夥,內心應該也是有很柔軟的角落存在的吧!邵宸極這樣認為。

他兩步上前及時扶住了靠著牆正緩緩往地上滑去的星羅。星羅閉著眼睛,身體軟綿綿的,像完全沒有支撐一般。邵宸極幾乎是半擁著才能撐住她。

但是,撐住了之後,他又感覺有些不對了。女孩子柔軟的身體觸感以及星羅過於湊近,卻毫無防備的麵孔令邵宸極……怎麼說呢,就是有點兒心緒浮動,心跳加速,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應該怎麼擺了,卻又油然而生一種克製不住的雀躍心情。

“愣著乾什麼?走啊,我想回去了。”沒好氣的聲音響起,是依然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的星羅,她的聲音軟軟的,悶悶的,透著明顯的困意。

邵宸極哦了一聲,忙清空腦內混亂的思緒,扶好星羅,讓她趴在自己背上,背了起來:“往哪裡走?”他問道。

“隨便,都可以。”也是,向一個路癡問路,確實問不出什麼來。

此時,整條街上空無一人,林堔和陶馨都不知去向。古色古香的民國街頭被一片殘破衰敗的舊屋群取代。過度腐蝕的門窗,落滿塵埃和蛛網的屋簷、坑坑窪窪的街道。到處是一片蕭條冷肅。但,不知道為什麼。背著星羅穿行在其中的邵宸極,心情卻莫名得好。

“喂!”背上的聲音再次響起。

“什麼?”

“剛才那個叫林堔的,跟你說什麼了?”

“哦,那個啊。說如果你忍不住要對那位老爺爺動手的話,希望我可以幫忙攔一攔。說他挺可憐的。他一直等著的那個人其實早就把他忘掉了。”

“哦?他怎麼知道的?”

“林堔有一次偷偷到了那個假的彙珍閣附近,然後透過櫥窗看到了老人家掛在牆上的照片。他說他也有一張,那是他曾曾奶奶的。他有一次無意間在家裡的儲藏室裡找到了一本曾曾奶奶的日記,照片就夾在裡麵。不過日記裡講的是一個因車禍造成雙腿殘疾的女孩在異國他鄉和一個華僑醫生戀愛並結婚,相伴到老的故事。”

“是麼,看來那個人是自作多情啊,真可笑。”

星羅的話說得有些刻薄,但和她接觸時間長了以後,邵宸極已經可以做到忽略她話中刻薄的部分,隻注意她想表達的意思了。他說道:“也不一定吧,或許她並不是不想回來,而是因為身患殘疾不方便,或者其他的原因吧。不然,她也不會一直留著那張照片啊。”

“哼,那些都隻是借口,不過是因為這裡的一切不是她最在乎的而已。心不在此,情深枉然,不過徒增笑話罷了……”

邵宸極一怔,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半響,他才說道:“也不能這麼說吧。我覺得老人家能這樣幾十年如一日堅守這份感情挺值得敬佩的。況且感情嘛,說到底不過是一種自然而然萌生的情緒而已。隻要不是因為這種情緒去做傷害彆人的事情,那就隻是一種獨屬於自己的情緒而已。旁人有

什麼資格笑話。”

邵宸極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說這麼多。隻是星羅說到徒增笑話幾個字時聲音有些啞啞的,他似乎捕捉到了一點悲傷的味道。

然而,許久,背上除了均勻的呼吸,就再也沒了其他的聲響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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