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山河並沒有送顧思寧下樓,任由顧思寧獨自提著行李離開。
不是趙山河不願意送顧思寧,而是他的心情久久沒有平靜。
今天跟顧思寧這場見麵,是他離開老家這半年以來最為特殊的一天。
在老家這八年時間裡,趙山河隻有獨處的時候才會正視自己,隻有這個時候他才會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另一個自己,就像心中惡蛟,被死死的壓製在井底。
因為如果不壓製的話,那他肯定在老家待不下去,兩個本我自相矛盾,隻會內耗讓他痛苦。
今天這惡蛟卻突然抬頭,趙山河第一次用另一個自己麵對一個人,這個人就是顧思寧。
趙山河不知道為什麼,也或許這八年他一直在束縛自己克製自己,生死之戰那天的爆發和宣泄讓另一個自己終於掙脫了鐵鏈,如今開始浮出水麵不再隱藏。
還有一方麵的原因,就是顧思寧這個人。
從初見顧思寧的時候,顧思寧那種與生俱來的驕傲就讓趙山河有些不舒服,他更不喜歡顧思寧那種天生的俯視感,所以他也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跟顧思寧相處,因此才會隱藏自己。
隻是顧思寧的出現,對於另一個自己來說,就像是看到了同類,讓另一個自己非常的激動和迫切的想要正麵交鋒證明自己。
最終就有了今天這場見麵後的交談。
當顧思寧走了以後,沒有了這個外在的原因,趙山河再次壓製了心中的惡蛟,逐漸的開始恢複平靜。
等到他徹底回歸本我以後,就多少有些後悔了剛才的所作所為。
可惜已經發生的事情,趙山河沒辦法改變,他隻是安安靜靜的坐在包廂裡,緩緩喝著茶靜心省身。
他不允許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因為對於他來說這樣的自己太過危險了。
還好這隻是顧思寧,他們沒有任何恩怨利益往來,不然就會埋下隱患。
當趙山河獨自在包廂喝茶的時候,外麵正在忙碌的季敏聽服務員說趙山河的那位大美女朋友已經走了,就有些詫異顧思寧這才待了多久就走了。
服務員還告訴季敏,那位大美女還是獨自離開了,趙山河並沒有下來送他朋友,這就讓季敏更加疑惑了。
於是季敏就過來找趙山河了,她敲門以後才緩緩走了進來,疑惑道:“山河,怎麼回事?你那位朋友怎麼走了?你也不去送送人家?你們吵架了嗎?”
趙山河現在已經是季敏的乾弟弟了,季敏對趙山河那是無比的上心。
趙山河聽到敲門聲後就恢複如初,他隨口說道:“姐,你就彆亂猜了,她有點事就先走了,等會還要趕高鐵回去。”
既然顧思寧已經走了,季敏也就沒有了限製,她徑直坐在了趙山河對麵,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饒有興趣的盯著趙山河。
季敏這眼神很玩味,看的趙山河有些發怵。
趙山河哭笑不得道:“姐,你這是什麼眼神?想問什麼你就問吧,彆把自己憋出病了。”
季敏有些嗔怒的瞪眼趙山河道:“去你呢,怎麼說姐姐呢?”
趙山河端起茶杯,訕訕笑著喝茶。
季敏自己忍不住就主動問道:“給姐姐說說你那朋友顧思寧吧,這位美女看著就很不簡單,這麼年輕就有那麼強的氣場,我在她麵前大氣都不敢出,什麼來頭啊?”
趙山河故意裝糊塗道:“姐,說實話我也不知道啊,我們就隻是普通朋友而已。”
季敏半信半疑道:“普通朋友?我怎麼不信呢?你怎麼認識的?”
趙山河早已經想好理由回應道:“以前我在老家的時候,她為了研究唐陵去過,我當時是她的向導,就這麼認識了,後來一直聯係著,所以這次來西安出差就順路見見我。”
趙山河這個理由很充分,也很符合顧思寧的人設。
季敏若有所思的點頭道:“哦,這麼回事啊,我就說麼你怎麼會認識這樣的大美女。”
顧思寧絕對不簡單,家世背景也肯定很厲害,所以季敏才會對顧思寧這麼好奇。
季敏故意開玩笑的說道:“山河,你跟她有沒有可能啊,你要是能把她追到當女朋友,那你這輩子可就飛黃騰達了。”
趙山河好笑道:“姐,你就彆亂點鴛鴦譜了,你覺得人家能看上我這個泥腿子啊,再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聽到前半句的時候,季敏還想給趙山河支支招,說什麼女怕纏郎男怕烈女,隻要你臉皮夠厚保不準就能拿下。
可誰知道趙山河後半句卻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當聽到這句我有女朋友的時候,季敏臉上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她不知道為什麼內心在這刻突然空蕩蕩的,好像非常的失落和難受。
季敏就這麼盯著趙山河,久久沒有緩過來。
趙山河疑惑道:“姐,你這是怎麼了?”
季敏聽到趙山河的話這才回過神,她極力掩飾自己的異樣道:“呦,都有女朋友了啊,什麼時候的事啊,哪天讓姐姐見見?”
趙山河並沒有多想,隨口說道:“她昨晚剛到西安,回去我給她說說,這兩天有時間了讓你見見。”
季敏笑著點頭道:“好啊,那我請你們吃飯,到時候我給你這未來媳婦包個大大的紅包。”
不管怎麼樣,季敏現在是趙山河的姐姐,也就是趙山河的家人。
聽韓先敬說趙山河的父母都已經去世了,隻有個弟弟在外地工作,這件事自然就得她張羅了。
跟季敏閒聊了沒多久,趙山河就接到了趙江濤打來的電話,看見趙江濤的電話以後趙山河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最後那幾個西北壯漢都交給趙江濤,也不知道趙江濤問出幕後黑手沒有?
接通趙江濤的電話以後,趙山河就詢問道:“江濤,昨晚的事情怎麼樣了,問出來沒有?”
忙碌了一晚上的趙江濤剛醒來道:“山河,彆人問不出來,我還能問不出來嗎?”
因為季敏在旁邊,趙山河就沒有多說,隻是問道:“你現在在哪?”
趙江濤笑著說道:“我剛睡醒。”
“我這會在敏姐的茶樓,你過來找我吧。”趙山河如此說道。
趙江濤沒想到趙山河這大清早的怎麼跑到季敏的茶樓去了,他昨晚沒有陪女朋友嗎?
趙江濤也沒問什麼,就直接答應過來找趙山河了。
那邊的顧思寧離開茶樓以後,就打車直奔高鐵站而去了。
在去高鐵站的路上,顧思寧的臉上一直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今天見過趙山河以後,她是收獲滿滿。
因為她親手扒開了趙山河的偽裝,終於見到了真正的趙山河。
從第一次見趙山河,她就知道趙山河在隱藏自己,她所見的那個趙山河根本不是真正的趙山河,趙山河怎麼可能這麼簡單?
一個人看了那麼多書,還能在裡麵圈圈點點,那就說明這些書是真的讀進腦子了,既然讀進去了就肯定要用出來。
如果趙山河是他所表現的那樣,那趙山河的所作所為她難以理解。
但現在,她終於理解了。
因為今天,她終於認識了真正的趙山河。
一個比趙山海還更有野心和城府的男人,這城府實在是太可怕了,顧思寧都不得不另眼相看。
讓顧思寧比較欣慰的是,這次趙山河沒有再隱藏什麼,而是用真正的那個他直麵自己。
顧思寧更喜歡這個趙山河,因為這才有跟她平起平坐的資本。
既然你趙山河是這樣的人,那顧思寧為了讓趙山河更有動力,於是最後就說出來那些話,以此來刺激趙山河的野心和自負,讓他知道現在的自己還是多麼的渺小。
西安太小了,三秦也太小了,沒有闖進北京城那個圈子,你趙山河永遠都是井底之蛙。
當然,你就算是闖進了北京城那個圈子,對於很多人來說你也依舊上不了台麵。
用那句最簡單的話來說,就是你努力奮鬥了一輩子,也隻不過是勉強才有見我的資格而已。
你趙山河不是野心勃勃嗎,那就看看你能走到哪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