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好想吃掉她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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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鎮已經恢複了原樣。

道袍簪花的少年盤膝坐在鎮口的石碑上,揣著手,似笑非笑。

顧枕梁跪倒在地,激動地仰起頭:“我看見了,我都看見了!那天我去郡守府送豆腐,您做的一切我都看見了!是我有眼無珠,不知道原來您就是神明!我想當皇帝,您能不能幫幫我?!”

他膝行兩步,雙掌合十,姿態更加恭敬虔誠:“我啊,我是前朝皇族的血脈,我本來就應該當皇帝的!都怪極樂宮的臭道士,蠱惑我祖上給他建廟,苛捐雜稅加重徭役,這才導致百姓造反,丟了皇位!大仙,隻要您幫我當上皇帝,我願意為您建廟,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對了,這是我所有的積蓄……”

顧枕梁掏出一塊舊手帕,一層層打開,露出幾顆散碎銀子:“原本打算給我家娘子買個銀手鐲,彆家婦人都有就她沒有,她饞了好幾年了。但我現在,更願意把這些錢獻給大仙!倒不是我自私,而是祖宗基業不可付與他人之手,我實在是為了我家祖宗著想!大仙,求您讓我當皇帝吧,那皇位原本就應該是我家的呀!”

少年瞧了眼碎銀子,不說話。

顧枕梁想了想,指著自己的臉道:“您瞧我這麵相,頭角崢嶸、龍骨儘出,我生來就是為了當皇帝的呀!您要是嫌少,我向您保證,等我當上皇帝,我就把整個國庫的寶貝都獻給您!”

少年百無聊賴地撫了撫道袍。

顧枕梁咬了咬牙,連忙道:“我知道像您這種真正的大仙,也許瞧不上金銀財寶,我……我願意獻出我的十年壽命,換取皇帝之位!”

少年終於抬起了狐狸眼。

他緩緩伸出三根修長如玉的手指。

顧枕梁愣住:“您的意思是,要收我三十年壽命?”

少年點了點頭。

“三十年……未免太多了……”顧枕梁試探著討價還價,“可不可以讓我家娘子承擔一半?畢竟我要是當上了皇帝,她也會跟著享受榮華富貴,這代價怎麼能讓我一個人出呢?”

少年搖了搖手指頭。

不行。

顧枕梁不知想到了什麼,一橫心道:“三十年就三十年吧!”

少年又抬起手,指向遠處縱橫綿延的山巒。

顧枕梁不解:“大仙這是何意?”

少年並不解釋,依舊指著那些山巒。

顧枕梁看了半晌,冒出一個駭然的猜測:“您想要……龍脈?!”

聽見這兩個字,少年漆黑的狐狸眼劃過一抹貪婪銳利的光亮。

像是饑餓的犬獸,找到了最喜歡的食物。

“管他乾什麼?”

窈窈蹲在妝奩前,照了照銅鏡裡自己那張黢黑小臉,摳了一大坨胭脂往臉上拍:“公主殿下你就放心吧,咱們全死了他也死不了。”

能從郡守府的大火裡逃出來,賣貨郎確實命大。

蕭寶鏡托腮。

但是接下來,她要怎麼引導賣貨郎帶著她上京呢?

少女的腦海中冒出一個畫麵:

夜半三更,賣貨郎坐在燭台下編手繩。

她變化成一個絕世大美人,扭著細腰款款走進來:“郎君,我這裡有三本書,一本藏著千鐘栗,一本藏著黃金屋,一本藏著顏如玉,不知哪本是你丟的?”

按照賣貨郎老實本分的性子,他一定會回答:“姐姐,我不曾丟過書,這三本書都不是我的。”

然後她就撲進他懷裡,風情萬種咯咯吱吱地笑起來:“郎君你可真實誠呀。看在你這麼誠實的份上,我決定把這三本書都送給你。郎君,要是你能去京城考上功名,人家就嫁給你哦!”

賣貨郎羞澀地摟著她:“姐姐貌美如花,小生如何能不動心?姐姐放心,為了你,小生一定會上京趕考高中進士的!”

“郎君!”

“姐姐!”

“……”

蕭寶鏡想的美美的,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正笑得見牙不見眼,麵前突然湊近一張放大的臉。

那臉兒燒得黢黑如焦炭,塗了厚厚一層雪白胭脂,又畫了兩坨腮紅,嘴唇也塗得紅紅的。

“呀!”

她嚇了一跳。

窈窈高高興興地指著自己的臉:“公主殿下,你瞧我好不好看?”

她身上燒焦的部分還沒長好,蕭寶鏡不忍打擊她,硬著頭皮誇獎:“白裡透著黑,黑裡透著紅,窈窈你可真是……美得很特彆。”

窈窈捂著小手帕嬌笑打滾,滾了幾圈,興高采烈地抱著掃帚乾活兒去了。

蕭寶鏡也沒閒著。

她自然不可能真的變成絕世大美人,誘惑賣貨郎帶她上京趕考。

她打算先看看賣貨郎的讀書進度。

從書架上抽出幾本書,書頁嶄新,彆說注解筆記了,連翻看過的痕跡都沒有。

這不行啊,她得讓賣貨郎抓緊時間用功讀書。

聽說人的潛意識會自主學習,就像胎兒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許多人都會進行胎教。

蕭寶鏡決定趁賣貨郎睡著之後,在他耳邊多念幾遍四書五經,激發他讀書的念頭。

山薄樹清,月色新透。

賣貨郎攏著被褥,好像已經睡著了。

蕭寶鏡抱著《詩經》跪坐在窗邊,輕咳一聲,搖頭晃腦:“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商病酒背對著鏤花窗,慢慢睜開狐狸眼。

三更半夜讀書,他家戲偶瘋了?

她是打算考功名嗎?

蕭寶鏡念完一首詩,鄭重地望向床榻:“這首詩很重要的,要考的。”

商病酒:她果然是要考功名。

蕭寶鏡接著念第二首:“葛之覃兮,施於中穀,維葉萋萋。黃鳥於飛,集於灌木,其鳴喈喈……”

商病酒:和尚念經。

聒噪。

指尖的紅絲線若隱若現,仿佛下一瞬就要把她扔出去。

“卷卷采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什麼彼周行……哎呀,這個字不認識。”

蕭寶鏡盯著“寘彼周行”的“寘”字看了會兒,提著裙裾快步走到書架前,開始翻找字典。

商病酒翻身望向她。

那個字讀“真”啊。

字都不認識還學人讀書。

少女沒穿鞋襪,雪白的腳踝在層層疊疊的宮裙下若隱若現,如此纖細伶仃一折就斷,看的他情不自禁磨了磨尖牙,很想咬上一口。

“找到了……”

蕭寶鏡捧著字典,乖覺地回到窗邊跪坐下來。

散落的裙裾遮住了少女的腳踝。

她伏在矮案上,認真地拿起毛筆作了注解:“寘,讀作置,放置的意思。”

商病酒:不讀“真”啊。

他扭過頭,尖牙羞惱地抵了抵薄唇。

窗外的芙蓉花影在清風裡婆娑,隨即像是突然看見了可怕的東西,紛紛瑟縮著垂下了頭。

牆壁上出現了一道黑色犬影。

犬影低下頭,嗅了嗅蕭寶鏡的味道。

蕭寶鏡一無所知地給不認識的字都標上拚音,搖頭晃腦:“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

犬影動了動尖耳。

她讓他丟臉了。

好想,吃掉她。

就想從前吃掉她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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