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的宴會持續得太晚了,妮娜早上醒來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眼睛都腫得有些睜不開。
她瞄了一眼牆上的時鐘,早上六點。
時間還早,還能再睡一會兒。這麼想著,妮娜閉上眼睛,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兩分鐘後,“嘩啦”一聲,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妮娜猛地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昨天的宴會太亢奮了,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反而越睡越難受,還不如早點起床了。
從床上掙紮著扭動著爬起來,快速洗漱了一下。鏡子裡的自己,臉色有些白,眼睛都腫成了核桃。
妮娜用毛巾沾了點水,敷在眼睛上,試圖消除水腫。涼涼的觸感讓她的腦子清醒了不少。
過了一會兒,妮娜拿下毛巾,又照了照鏡子。
很糟糕,眼睛裡依然都是紅血絲,眼皮也腫腫的。
“啊,怎麼辦……”
毛巾隨手扔在桌上,妮娜一下往後倒在床上,絕望地捂著自己的眼睛。
不僅僅是眼睛難受,妮娜的腦袋也因為睡眠不足有些隱約的脹痛。
不想工作。
不然和馬爾科請假吧?
妮娜腦子裡這麼頹廢地想著,身體卻已經誠實地換上了護士服。
伸了個懶腰,妮娜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順著梯子爬上甲板。
一切都是為了未來美好的生活,為了有一個自己的家。
她要努力工作,她愛工作。
…
現在還太早了,甲板上沒什麼人。妮娜翻身上去,走到了船舷邊往遠處看去。
太陽還沒升起來,大海看上去灰蒙蒙的,也不知道進入了哪一段海域,氣溫和前兩天相比驟降。
即使現在沒什麼海風,依然讓妮娜覺得胳膊冷颼颼的。
說起來,這可能是妮娜的人生中第一次這麼悠閒地欣賞大海的美景。
以前在醫院裡,根本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每天覺都睡不夠,哪裡有空去看海。而現在上了莫比迪克號,總是窩在醫療室裡,也沒什麼機會站在這看海。
雖說馬爾科其實並沒有對她有過多的要求,但是服務的對象是海賊,而且還有這麼高的工資…她也實在做不到閒下來。
不過沒關係,隻要堅持這一年!
想到未來的美好生活,妮娜的笑容就根本克製不住。
“妮娜?”
聽到自己的名字,妮娜一下回過頭,正看到馬爾科正捏著自己的眉心,一臉疲憊地走了過來。
她連忙雙手虛握,對著他微微鞠躬:“馬爾科隊長,早上…好?”
妮娜看著他的疲態,輕聲問:“您,是沒有睡嗎?”
馬爾科皺緊眉頭,點了點頭:“啊,昨天和那群家夥喝太晚了,嘶…頭疼…”
他走到了妮娜的身邊,胳膊靠在船舷上,看著遠處隱約亮起的橙色。
“太陽要升起來了啊。”
聽到他的話,妮娜也看了過去。
隻見天水相接的地方,正在透出微弱的光芒,周圍的水正被照得閃出細碎的光。
妮娜有些看愣住了。
“哈哈哈第一次看日出嗎?”
妮娜點點頭,又搖搖頭:“嗯…不能說是第一次看了,以前值夜結束的時候,也經常能看到升起的太陽。”
“但是現在和那時候的感覺不一樣。”
馬爾科聞言瞥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看向遠處逐漸升起的太陽。
過了一會兒,馬爾科忽然開口了。
“妮娜。”
妮娜側過頭看他:“嗯?”
馬爾科轉了個身,背靠著船舷,仰頭看著天空。
“你為什麼會願意上船做護士?”
這個問題困擾馬爾科有一段時間了。
雖然妮娜隻是簽了一年的工作合同,但是一般會有人願意上這麼一艘危險的海賊船工作嗎?即使隻有一年。
她的工作能力突出,又受到病人們的喜愛,明明可以從護士慢慢成長為護士長,在醫院裡順順利利地工作生活。
而且以他這段時間以來對妮娜的了解,她應該並不喜歡海賊,也不喜歡冒險才對。
彆看她總是將“你們不一樣”、“你們很好”掛在嘴上。如果真的覺得他們好的話,又為什麼會將「你們」和「我」分得那麼清楚。
所以,她何必要上海賊船?
總不能,是因為錢吧?
馬爾科被自己荒謬的想法逗笑了。
妮娜這樣一個奉公守法的護士,總不至於因為這點錢就願意冒著被海軍一起通緝,被其他海賊攻擊的危險上一艘海賊船吧?
在馬爾科思考的同時,妮娜也在瘋狂思考該怎麼得體地回答這個問題。
總不能直接告訴他,是因為他們給的太多了吧?
妮娜的眼神聚焦在遠處海麵上掠過的飛鳥,她想了想,回答道:
“嗯…我是護士,你們需要一個護士,而我需要一份工作,就這麼簡單。”
“而且…而且,這份工作是院長牽線的。”
馬爾科愣了一下,他確實是從比斯塔的嘴裡聽說了,是找了妮娜的院長來幫忙尋找的。
“院長?”
“雖然那是個嘴巴不饒人的小老太太,但是她最心軟了。”所以讓她上船,一定是她思量再三後的決定。
這句話是真心的。
妮娜在醫院裡的工作,還是全靠小老太太照顧,連護士宿舍都是小老太太幫她申請到的。
就衝這一點,就算小老太太說要她降薪去海賊船上工作,她也未必會拒絕,更不要說,還是工資這麼高的。
妮娜的眼前忽然浮現出小老太太在她麵前板著一張臉,讓她滾回去休息的樣子。
她不禁笑出了聲:“不過我離開了的話,就沒有人可以幫忙攔著生氣的小老太太了。”
馬爾科看著妮娜,也輕笑了一聲:“這樣啊,那可真是糟糕啊。”
“唔,外麵冷嗎?要不要先進船艙休息一會兒?現在還太早了,也沒有早餐,等下我們一起去餐廳吃?”
餐廳…?
妮娜麵帶笑意:“是!”
…
兩個人在甲板上聊了沒多久就回到了醫療室。馬爾科看到妮娜有些腫的眼睛,便讓妮娜再回去睡一會兒的,但被她拒絕了。
她肯定是睡不著了,還不如趁著現在不會有人打擾,去把剩下的船員資料整理完。
不過妮娜沒想到,馬爾科也不打算睡覺了。
“馬爾科隊長,您真的不要緊嗎?”她看著馬爾科眉眼間的困意。
他又按了按太陽穴:“沒事,現在睡也睡不好了。之前那段時間把船上的止血藥都用完了,我正好趁著有空再配一些。”
“可是,您……”
“沒事的妮娜,我可是海賊,怎麼會怕這麼一次通宵?”馬爾科對著妮娜擺了擺手,“你再去休息一會兒,眼睛還紅著。”
“資料什麼的也不急著做。”
馬爾科指了指妮娜的眼睛,催促她去休息,接著自己轉身在藥櫃裡尋找著什麼。
妮娜拗不過馬爾科,也不想自己去休息,隻能想想自己作為助手能幫點什麼忙了。
說起來,剛才馬爾科說…止血藥?
妮娜想了想之前馬爾科筆記上的配方。她了然地點了點頭,看他正在忙,便自己離開了醫療室。
聽到開門聲的馬爾科:“?”
妮娜出門,一轉頭就去了隔壁的小倉庫拿草藥。
以前曬乾的草藥都收在倉庫裡最乾燥的地方。妮娜在倉庫裡扒了扒,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要止血草,茅根草…
將倉庫裡的大部分草藥整理好了以後,妮娜端著托盤回到了醫療室裡。
馬爾科這時候已經在準備工具了,桌上還攤著幾本醫書。
“馬爾科隊長,這些草藥對嗎?”妮娜將草藥放在了工作台上給馬爾科過目。
馬爾科的手頓了頓,他看了看草藥,又眼神複雜地看向了妮娜。
“馬爾科隊長?”
馬爾科伸手撿出一些檢查了一番:“對,就是這些。”
“那我先去磨碎後給您。”
“等下,妮娜。”馬爾科叫停了妮娜。
然而等妮娜看向他,等待他的下一句指令時,馬爾科又改口了:“嗯……沒什麼,辛苦你了。”
妮娜雖然疑惑,但也沒有多問,帶著藥草到了另一張桌子上,拿出藥臼和研磨器,開始小心地將藥草磨成藥粉。
一時之間,醫療室裡隻剩下“窸窸窣窣”的小聲音。
妮娜能做的隻有打下手的工作,剩下的劑量、調配等工作,還是需要讓專業的醫生來才行。
將這些藥粉分類好放在馬爾科的桌上以後,她便又開始了繼續自己的資料整理的工作。
可惜隻寫了沒多久,她就開始覺得眼睛酸澀,肌肉也酸痛起來。妮娜沒忍住,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但懶腰停在了一半,她的餘光就看到了馬爾科正閉著眼睛揉著自己的眼皮。
對了,馬爾科是通宵了一整晚的,不難受才怪。
一位儘心儘力的船醫啊……
她想了想,起身拿了一條毛巾,朝著醫療室深處走去。
…
馬爾科工作了一會兒,便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他往後一仰頭,靠在椅背上,又揉起了眼睛。
雖然說通宵熬夜什麼的並不是什麼稀罕事,但是昨天到底是喝了一晚上的酒,今天確實還是受到了些影響的。
“馬爾科隊長。”
身後忽然傳來了妮娜的聲音,馬爾科連忙打起精神。
“嗯?妮娜?”
與此同時,他的眼睛上被覆上了一塊熏著熱氣的毛巾。
馬爾科一愣,下意識伸手抓住了伸過來的手。
“妮娜?”
妮娜抖了抖手腕,按住了馬爾科蠢蠢欲動的手。
“馬爾科隊長,您需要休息一下了。”
“妮娜,我真的沒事……”
“我會擔心您的!”妮娜的語氣強硬了些。
馬爾科的手頓時停了下來。
沒有了阻攔,正好方便了妮娜繼續調整位置。她扯了扯那塊熱毛巾,讓它能完全遮蓋住馬爾科的眼睛。
有她這個助手在,怎麼能看著自己服務的醫生先累壞了。
馬爾科這次不再動了,連剛才抬起的手都默默地放到了膝蓋上。
隻不過休息了沒多久,甚至沒來得及等到餐廳開飯,船艙外就忽然響起來急促的腳步聲,並且伴隨著同伴們的喊聲。
“天火!!天上下火了!!”
馬爾科一把扯掉了眼睛上的毛巾,就要往船艙外跑。
剛邁出一步,又退回來,他對一臉茫然的妮娜叮囑道:“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