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退反進的第二層用意在於,褚司白可以有更快的反應。
敵人肯定沒有料到她竟然敢於主動出擊。
雙方碰麵時,敵人的動作遠沒有她快。
褚司白當先一腳抬起,踢在一名蠻兵的手上,使他手中馬刀飛出。
蠻兵吃了一驚,他隻看見一個影子突然向自己撲過來,凶猛得像是一隻豹子。
褚司白沒有用刀,而是一肘狠狠擊在他腹部。
蠻兵比她高了一個頭,身軀強壯,乍看簡直像是一堵城牆。
可吃了這一肘卻像是田裡的稻草人,身子弓成了蝦米。
褚司白這時才舉起馬刀,她對距離的把握無比精準,蠻兵猛地彎腰時,竟像是主動將喉嚨撲向寒光淩冽的刀鋒!
另一名蠻兵已經反應過來,他在褚司白身側,舉刀對著少女肩頭砍下,作為百夫長的親衛,他同樣體魄威武,這一刀的氣勢仿佛要將這個少女斜劈成兩段。
褚司白沒有退縮,她心裡明鏡一般:先殺掉一個,避免腹背受敵是唯一的勝算。
她右腳忽然往後一鉤,一株植物飄搖著擋在她和蠻兵中間。
綠色讓蠻兵眼前一花,他手中鋼刀砍在極有韌性的葉子上,滑開了,沒能命中那個女人。
這時,刀鋒割穿了第一名蠻兵的喉嚨,大片鮮血如花般綻開。
解決掉一個,褚司白動作不停,迅速轉身。
腰腹的力量帶著馬刀旋轉,爆出弧狀的刀光。
武器撞擊的清脆聲響起,火星在刀光中炸開。
蠻兵艱難招架住,他臉上流露出幾分驚恐,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少女的手上居然能爆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但這還沒有結束。
褚司白再無保留,她手上刀光稠密得像是驟雨,每出一刀,這個少女都踏出一步,氣勢磅礴。
蠻兵則每接一刀都心驚肉跳,這氣勢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能感受到對方的每一刀都比自己要快,再這樣下去,總會有一刀是自己接不上的。
終於,恐懼將他吞沒,他無法忍耐,背身逃走。
褚司白抓住機會前衝,身影如同長鷹,追到他身後,將長刀送進了蠻兵的後心。
刀刃上傳來刺進血肉的手感,褚司白就在腦海裡將這個敵人剔除了。
她環顧了一圈,再沒有看見聳動的草叢。
周圍蠻兵已經被她殺完了。
塵埃落定。
褚司白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這時,她卻突然聽見這個將死的蠻兵說了一句:
“頭領……”
!!!
褚司白比成年男性稍矮一些,視野更加受限,稍遠一些的事物蠻兵能看見,她卻是看不見的!
鼓點般密集的馬蹄聲動地而來!
之前一直被兵器交擊的聲音蓋過,那名騎馬的百夫長原來已到近前了!!
褚司白顧不得將刀從屍體中拔出來,當機立斷朝著側麵做了一個飛撲。
一匹棕色的駿馬嘶吼著躥出綠色的草叢,擦著褚司白的衣角疾馳而過!!
如果褚司白再慢了一息,被這匹巨馬正麵撞上,後果不堪設想!
馬匹速度飛快,按理說必然繼續往前馳騁一段,減速後才能回撥馬頭。
可這匹馬才從褚司白身旁經過,居然就此硬生生止住身形!
前蹄抬起,後蹄旋轉著卸去那龐大的力道,同時馬頭轉向,直指前撲後倒地的褚司白。
可想而知,馬上之人的馬術多麼驚人!!
“好!好!好!”柯拔廣臉色鐵青,連說了三個“好”字。
一個搜刮村鎮的任務,百人隊到現在居然已經傷亡了十餘個人,其中一半多,都是後麵這兩人乾的,自己的幾名近衛更是儘數被殺。
現在,他的暴怒不再是偽裝了。
褚司白倒在地上,蠻兵的百夫長距離她不過幾步,碩大馬頭上漆黑的眼睛盯著她,馬口喘出的熱氣幾乎噴在她臉上。
無所遁逃。
柯拔廣緩緩鬆開韁繩,他鐵一般的臂膀一抖,背上的硬弓居然翻滾著滑到他手中。
他插著羽箭的右手鮮血淋漓,但他仿佛渾然不覺一般,從箭囊中抽出兩枝箭。
一枝夾在指間,一枝搭在弓弦上。
竟是和林塵如出一轍的雙箭連珠!!
“你們以為,我柯拔廣就不善射嗎?!!!”
他咬牙切齒的怒吼響徹曠野。
他是柯拔廣,他是柯拔部最勇猛的戰士,是最好的騎手,也是最好的射手。
部落在草原上狩獵時,他打來的獵物總是最多的!
他是柯拔廣!
注定要出人頭地、奪取榮耀的柯拔廣!
拈弓。
搭箭。
對準馬下的少女。
他受傷的手掌沒有影響半點射箭的準頭。
射箭其實並不需求手上用力,發力的是肘。
弓弦滿月,褚司白此時已經站起。
她依然麵無表情,隻是死死地盯著反射著月光的箭頭。
她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在五步的距離上接下雙箭連珠。
柯拔廣細眯著眼睛。
風止的那一刻,箭被放出了。
五步的距離,箭光幾乎像是一道銀梭。
全神貫注下,褚司白仿佛覺得時間被拉滿了,她隱約能感覺到,弦震聲隨後才到。
這一箭的目標的她的心口。
陰狠的一箭!
這是位於軀乾的要害,這意味著想要躲過這一箭,就必須大幅移動身體,甚至必須躍至淩空。
褚司白沒有時間思考——即使思考了她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她勻稱的小腿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往側麵躍出。
箭從她的發間穿過,切斷了幾縷黑發。
柯拔廣持弓的左手微微偏移,對向了褚司白淩空的身體。
這正是“雙箭連珠”最正確的用法,第一箭隻是為了迷惑或逼迫敵人進入無法閃躲的狀態,第二箭才是真正的殺人之箭!
他可以想象,這一箭將刺穿這個少女雪白的肌膚,她的身體將迅速變得蒼白,而後被殷紅的血覆蓋。
而褚司白,此時正準備用身體接他的第二支箭。
她也親眼目睹了柯拔廣接林塵的雙箭連珠,在絕境中,柯拔廣用手擋住了林塵第二支箭。
她自然也可以這樣做。
但對她而言,手掌不夠。
五十步的箭和五步的箭完全是兩個概念。
如果褚司白有樣學樣地用手掌去接箭,那麼,那支箭會穿透她的手掌,再刺破她的心臟,將她釘在地上!
她隻能用手臂來擋,而且必須要讓那支箭精準地穿進手臂的正中,擊碎她的臂骨。
或許這樣會廢掉一隻手吧,但總比丟了性命強。
柯拔廣的第二支箭已經在弦上拉開。
褚司白在空中想將手臂移至身前,卻突然心裡一沉!
我的手——
動得比想象中要慢多了!!!
因為我太累了?
她連殺四名蠻兵,又在山上山下走了一個來回,身體確實是疲憊了。
但,出於任何理由都不重要——
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