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景樂扭頭裝作無事發生的下一秒,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為什麼要怕?我為什麼要尷尬?”
是羞恥?是不自信?
還是說,這種情緒已經不知不覺間,發展成為疾病羞恥症了?
“完全沒有必要的。我隻是在跑步,而對方也隻是坐在看台上看,雙方都不算逾矩。即便是被人注視著,那又怎樣?被人多看兩眼會少塊肉嗎?”
偷感這麼重乾嘛?
自己很見不得人嗎?
“一直以來,我好像都沒有認真思考過這個問題。”
陳景樂思緒發散。
比如說他在過紅綠燈馬路的時候,總會下意識看手機掩飾情緒的不自然,總會覺得車裡的人在用一種戲謔輕蔑的目光看他。
嚴重的時候,走著走著,甚至都不知道該邁左腳還是右腳。
剛才也是,發現彆人在看他後,跑步節奏都亂了。
“這應該算一種嚴重心理問題了吧?”陳景樂眉頭微皺。
真沒必要,也不應該。
以前平凡普通,不想被人注意到就算了,現在慢慢變優秀了,越來越脫穎而出了,不要求說在外人麵前主動表現自己,但也不必藏藏掖掖。
該落落大方的時候,就落落大方。
自己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大概是這段時間變化太大,身體外在適應了這種新變化,但是心理心態的轉變沒有跟上。其實根本不需要在意。”
短短數秒內,陳景樂腦海思維百轉。
當他想通這個問題後,瞬間如釋重負。
因為幼年生長環境所帶來的負麵影響,困擾他多年的一道心病,就這樣不治而愈。
……
跑完五公裡,此時校園裡往來的學生多了不少。
看台上那個女生還在。
見陳景樂望過去,對方又笑嘻嘻衝他擺擺手。
這次陳景樂沒有再目光閃躲,而是笑笑點頭回應。
對他來說,這是個巨大進步。
不必在外人麵前刻意表現,也不必在外人麵前露怯自卑。
平常心做自己就好。
那女生顯然對陳景樂的回應有些意外,不過沒等她多想,陳景樂已經轉身騎上小電驢走了。
“誒?!”
她眨眨眼睛,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前後間隔沒多久,陳景樂身上卻好像發生了某種變化一樣。
“真有意思。”
就是不知道明天這個時候他還來不來?
……
學生食堂。
“同學,可以幫忙刷一下卡嗎?我把錢轉你。”
“啊?你是不是昨天被采訪那個……”被攔住的男生,居然認出陳景樂來。
看樣子陳景樂還是低估了那個視頻的熱度,以及自己這張臉的辨識度。
“呃對,是我。方便嗎?”
見被人認出,陳景樂雖然還是有一丟丟的不好意思,但已經比預想中好很多了,至少沒有麵紅耳赤落荒而逃。
“沒問題!”對方爽快答應。
“謝謝!”
“不客氣!哥們你是真的帥!”
“謝謝,你也不錯。”
“哈哈,也謝謝你!”
“……”
當一個男生說你帥的時候,說明是真的帥!
當然,為表示感謝,陳景樂也慣例遞上一盒牛奶。
他注意到食堂裡有不少人對著他竊竊私語,但他已經能夠做到坦然接受。
畢竟師院隻是普通二本,不像那些頂級大學那樣自帶話題,平時難得出現讓學生們感興趣的熱點爆點新聞。
好不容易冒出個跟自家學院有關係的視頻,自然就在學生之間快速傳播。
陳景樂顏值固然讓人眼前一亮是一方麵,其次節目效果也很爆炸。
本來就是圖一樂的東西,既然能讓自己樂一樂,為什麼要抗拒呢?
就這樣,陳景樂僅用一天時間,就成了師院這邊的“名人”。
“目前看來,情況還算正常。”
陳景樂徹底放心。
隻要不影響到他日常鍛煉就行。
……
回到家,
剛在係統的敦促下完成今日份形象管理,wx就收到梁城發來的消息。
“莫西莫西!”
梁城開門見山問:“你跟鐘晴這幾天聊得怎麼樣?”
“還好,就正常聊天。”陳景樂隨手回複。
梁城:“加把勁啊,你個老東西有點自知之明,彆等著彆人來主動。”
“人身攻擊過分了嗷。”
陳景樂發個友情破顏拳表情包過去。
“實話實話罷了。”
梁城慫恿道:“對了,你在家呆了這麼久,要不出去旅遊轉轉?比如省城?讓鐘晴給你當導遊。”
陳景樂翻白眼:“我在省城讀書連帶工作差不多呆了10年,需要她給我當導遊?你想安排我倆見麵就直說。”
“那你準備什麼時候跟人見麵?”
“急什麼,還沒到時候。”
“什麼時候才是時候?”
“看情況。”
“噫~”
梁城見他不上套,頓感嫌棄。
照這個速度,兄弟你什麼時候才能成為我的連襟哦?
陳景樂轉移話題:“怎麼這麼有空摸魚?不用乾活?”
梁城:“哪裡摸魚了,我這是剛到辦公室,還沒到上班時間。再說,也就是我已經確定好去向了,現在手頭上的工作開始交接,才勉強可以稍微喘口氣。”
“羨慕!”
“滾!羨慕什麼?羨慕我一個辦公室掛十幾塊牌子嗎?羨慕我節假日加班沒有加班費嗎?羨慕我調解的時候被老太太一扁擔敲在腦門上嗎?真羨慕怎麼不見你考?”
“算了,我這種性格就不適合那個環境。”
“說得好像我就適合一樣,說到底還不是為了父母口中所謂的穩定。要不是五年服務期不能違約,我特麼早跑了。現在五年熬下來了,要是現在才跑,那我之前豈不是白熬了?”
噫,果然是圍城外的人想進去,圍城裡的人想出來。
陳景樂心有戚戚:“沒事,輕舟已過萬重山。”
“早著呢,真到市局,也是當牛馬的命,隻是離家近一點。”
梁城已經看開了,這基層就不是人待的。
奈何自己老婆是鐘靜,而不是鐘小艾。
“總之該抱怨抱怨,該罵領導罵領導,彆委屈自己。”
“那必須!”
“……”
對梁城而言,體製這條路,遠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光鮮亮麗,也不能幫他跨越所謂的階級。
相反,
他可能需要用一生的熱血,去破開工作中遇到的那些社會枷鎖桎梏,去解決目光所致看到的人民的困難跟貧苦。
事實上陳景樂才是他的羨慕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