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算了算了。”
朱標看到朱元璋又紅溫,連忙把他拉出屋內,勸慰道:“雲峰也是無心之失。”
“哼!”
朱元璋反而倒也沒立即發作,隻是冷哼一聲,扭頭就走了。
朱標回過頭看了眼燕王宅邸,便也搖搖頭,苦笑著跟著朱元璋離開。
朱元璋虎步龍行,走得很快,朱標不得不一路小跑跟來。
正是寒冬臘月,應天府並沒有下雪,卻冷風吹拂,吹得朱元璋父子衣袍翻飛,獵獵作響。
朱標跟在朱元璋身後沒有說話。
朱元璋則放緩了腳步,片刻後歎道:“標兒,你是否覺得為父太過放縱你那些兄弟了?”
“父親也是為大明江山憂慮隻是他們的所作所為,還是要約束一二才是。”
朱標搖搖頭。
他曆史上幫朱樉和朱棡都說過好話,但不是現在。
而是後來朱元璋對他們的行為忍無可忍,於是讓人把他們召回京城責問一番。
朱標擔心朱元璋盛怒之下把他們殺了,這才出言相勸。
畢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雖然朱標仁愛,但古人的價值觀與後世價值觀差彆太大。
朱標不會為了那幾百幾千個從未見過麵的死難百姓而責罰自己的親弟弟。
何況朱標自己也清楚,朱元璋並不想殺他的那些兄弟們,隻是需要一個台階,那他就得給這個台階。
所以很多時候即便身為太子,而且是曆史上地位最穩的太子,也有很多無奈的事情。
而對於朱元璋來說,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於洪武二十年自己寫的《禦製紀非錄》就把他那些兒子的所作所為都記了上去。
但有什麼用呢?
他自己很清楚他那些兒子在封地做了什麼,卻就是不處罰。
所以朱雲峰即便罵他那些兒子是畜生,要說多生氣倒也不至於,因為他自己也罵朱樉是個禽獸不如的東西。
朱元璋真正不高興的是朱雲峰體會不到他的難處,隻知道謾罵他兒子是一群畜生。
卻不知道他也是沒有辦法。
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們是群畜生嗎?
可不讓他們出去就藩,鎮守邊境,誰來維護他大明江山?
北邊蒙元虎視眈眈。
大明內部也是風起雲湧。
那些在邊疆手握重兵的大將隨時可能造反。
除了讓自己血脈骨肉這些自己能信任的人去駐守,還有誰能去呢?
“唉。”
朱元璋長歎了一口氣,抬起頭看向夜空,眼中滿是哀傷。
明明是自己子孫後人,能體會到了他爹的不容易,卻體會不到自己這個老祖宗有多不容易。
終究是令人有些難過。
此刻。
寒風中,朱元璋單薄的身軀滿是蕭瑟。
然而朱雲峰顯然不知道他與朱棣酒後的醉言被朱元璋聽到了,也不知道朱元璋心中悲涼。
但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會多體諒到朱元璋的難處,隻會冷眼旁觀。
因為這是古今價值觀差異的體現。
總有人覺得自己去了古代就是人上人,可以為所欲為,其餘人在自己眼裡就是草芥。
卻不知道你若是某天去了古代,成為被朱元璋那些兒子殘忍殺害的無辜百姓會是什麼樣的感想?
或者成為南京城裡一個普通小民,忽然有一天他們說你跟胡惟庸勾結在一起,要被殺頭的時候,又是什麼感想?
歸根到底,無非立場不同。
有人站在朱元璋這些帝王將相的立場,為了維護自己的統治,視百姓如豬狗。
而朱雲峰生在紅旗下,站的是百姓的立場,他不認為朱元璋維護自己的統治有什麼錯,但維護統治不代表就非得濫殺無辜。
處理勳貴和貪官汙吏,把涉案人員處死就行,跟那些無辜的百姓,甚至就隻是住在那些勳貴和貪官汙吏家附近,連麵都沒怎麼見過的人有什麼關聯?
藩王鎮守邊疆也沒問題,但放縱他們肆意妄為就是子不教父之過了。
所以朱元璋為維護統治可以理解。
然而肆意擴大株連,放縱兒子殘暴,以及活人殉葬,把百姓以種姓製度對待的戶籍世襲,都是洗不掉的汙點。
同樣是馬上打天下的皇帝,李世民與朱元璋形成天壤之彆。
當然。
不可否認的是朱元璋同樣也是一位偉大的皇帝。
功是功,過是過。
不能因為他在位期間殺戮過多而否認他驅逐胡虜,再造中華,恢複漢人江山的功績。
隻是對於朱雲峰來說,正因為清楚朱元璋的性格,所以才格外小心翼翼的同時,也要保持著自己的獨立自主性。
畢竟老朱性格太霸道,說一不二。
如果自己態度不強硬一點,恐怕未來的日子就隻能是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
朱雲峰在朱棣那喝得醉醺醺的,在王府當中睡了一晚上,第二天清晨就讓黃儼叫醒朱棣回去了。
兩個人從王府出來,又來到了乾清宮外的大廣場上,寒風吹拂,給他們打了個寒顫,連昨夜的宿醉都清醒了不少。
廣場上沒有人,地宮不許人靠近,隻有很遠的地方有士兵守衛和巡邏。
朱雲峰掏出沒有信號的手機看了眼,現在是早上6點多鐘,天色還灰蒙蒙的,乾清宮點燃了蠟燭,照得通明。
“冷死了。”
朱棣環抱著雙臂摩擦取暖。
他穿的還是朱雲峰的冬裝,尚峰山那邊比這兒更冷,但架不住這邊風大。
“我皮狗呢?還有金子去哪拿?”
朱雲峰問。
“大哥說待會他會過來,皮皮和金子也一並給你搞過去。”
朱棣抖腳催促道:“我們先過去吧。”
“行吧。”
朱雲峰點點頭,隨即下了地宮。
地宮周圍沒有人敢靠近。
這裡已經被劃為禁區,擅入者死。
而且彆人也不知道這裡麵的玄機,更不知道石碑的作用。
因此看似無人把守,讓人覺得有被發現的風險,實際上這一點根本無需擔憂。
朱雲峰和朱棣熟門熟路地從地宮裡出來。
剛從地窖爬出去後,朱雲峰的手機就發出幾十條“叮叮叮”的聲音。
他站在雜物間裡拿出來掃了眼,都是未接來電短信。
從昨晚上開始,一個廣東地區的號碼就一直在打,打到晚上11點多鐘,其中還有幾個老爸的電話。
想了想朱雲峰就給老爸先回撥了過去,但無法接通,便撥了一下那個廣東號碼。
“喂。”
電話居然接通得很快,那邊傳來一個廣東腔的中年男子聲音。
朱雲峰問道:“你是哪位?”
“是朱雲峰嗎?我是你老爸的朋友,我叫劉東,你叫我東叔就行,你現在在家裡嗎?”
“您好東叔,我在家呢。”
“好的,我現在還在廣州,早上7點的高鐵,預計11點到你們縣高鐵站。”
“那我來接您。”
“不用,你在家裡等我就好,我先掛了。”
“好的。”
掛斷了電話,朱雲峰想了想就先給老爸發了個微信。
估計老爸那邊要麼是有事,要麼是還沒起來,或者其它什麼原因。
但黃金是大事,還是得確定一下對方身份再說。
不過老爸那邊還沒回消息,朱雲峰就先去了廚房,看了下冰箱剩菜,熱了熱弄個早餐吃。
朱棣回到客廳,蛋蛋貓正趴在客廳的沙發上,看到他也不避人,朱棣就樂嗬嗬地上去rua了rua貓貓,躺在沙發上等吃的。
朱雲峰把昨天的燉雞熱了熱,然後拿家裡的掛麵下了碗雞湯麵,還煎了兩個雞蛋,給他的祖宗朱棣端上去。
“雞湯麵來咯。”
“好香。”
朱棣一下子精神起來,坐在了桌子前等著用餐。
朱雲峰把雞湯麵放上去笑道:“反正你跟了我,皇帝不一定能當上,但好吃的肯定少不了。”
“嘻嘻嘻。”
朱棣笑容滿麵,隨即開吃。
吃完早餐,朱雲峰打發朱棣上樓看電視劇了,他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八點,就給季赫打了個電話。
沒過多久季赫那邊接了,他說道:“喂,赤桑,怎麼樣了?”
“什麼怎麼樣了?”
“農業公司的事你幫我問了沒有。”
“問了,好搞的很,我們縣多的是農業公司想賣,你直接買一個就行。”
“這玩意兒門檻這麼低嗎?”
“那肯定的啊,搞這行的開奔馳進去,自行車出來。就算有國家補貼也容易苦茶子都給你賠沒了,有人接盤他們笑嘻嘻。”
“好咯,你給我整一個,多少錢你直接說,我轉你卡裡。”
“行,我下去再去問問。”
季赫那邊就掛了電話。
他回縣裡一是要去辭職,二也是打聽一下農業公司的事。
朱雲峰計劃是先搞農業公司,以公司的名義合法經營種子、化肥以及相關技術。
這樣大量購買種子跟化肥就不會引起人懷疑。
之後等農業公司走上正軌,通過把農產品往大明輸入,再以網售的形式賣到外地去,隻要報稅了,後麵的運輸、終端國家就不會查。
就跟快遞一樣,你在網上買的東西,發快遞過去了國家還沒那麼閒到每個快遞的產出和終端都會查一遍。
而朱雲峰則是網上虛構了快遞單,實際發貨是發到了大明去。
當然。
為了掩人耳目,他還是會發一部分訂單走,確保他的公司確實是在往外地運輸農產品,從而掩護公司的主營業務。
等把農產品往大明輸入,從大明賺了黃金,再換成錢,然後開始投入工業。
工業方式更簡單,開工廠就行。
各類金屬加工廠,他們縣是采礦大縣,不僅有豐富的鐵礦、銻礦、錳礦、石墨礦、銅礦、煤礦、鉛礦等等,甚至還有金礦。
隻是後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廠子關閉了不少,很多工人下崗失業。
但從另一個方麵來說,他們縣的產業工人非常豐富,想要招募到足夠的金屬加工廠工人絕對輕輕鬆鬆。
畢竟眾所周知,一個縣的人才足夠開國了,像劉邦、朱元璋的那些功臣就是典型代表。
而他們縣人口達一百二十萬,湊幾個金屬加工廠綽綽有餘。
有了工人,精密車床,現代儀器,彆說手搓現代槍械,就算是手搓高射炮都是小意思。
因為有兩個下崗工人就試過了。
唯一擔心的就是在手搓槍械的過程當中,會被派出所一網打儘
所以朱雲峰就知道想彆的辦法,至於具體什麼辦法,他也隻能當時候再想,總不能真讓工人們手搓槍械吧。
不過那大抵是比較遠的事情了,朱雲峰還是想著先把農業公司搞起來,往大明輸送種子和化肥以及相關技術,完成他給大明製定的第一步規劃再說。
上午辰時末,也就是9點鐘的樣子,朱雲峰在二樓用電腦在逼乎上查資料,就聽到樓下有人喊道:“雲峰,四弟,你們在嗎?”
“汪汪汪。”
皮皮狗的叫聲傳來。
片刻後皮皮撒丫子飛奔上樓,跑到朱雲峰身邊猛蹭。
朱雲峰不輕不重地拍了它腦袋一下,笑罵道:“狗東西,有了骨頭忘了老子。”
“雲峰,四弟。”
朱標氣喘籲籲,滿頭大汗地走上來,四下掃視,看到朱雲峰和朱棣都在電腦前,跟倆網癮少年一樣。
“太伯爺你來了,吃了早飯沒?”
朱雲峰問。
他家離乾清宮太近了,朱元璋和朱標過來跟串門沒什麼區彆。
朱標說道:“吃了,你們下來幫忙搬一下東西。”
“搬什麼?”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金子了。”
“金子?”
朱雲峰一下子精神起來,他倒忘了這事。
倒不是忘了金子,而是忘了兩千兩金子到底有多重。
按明代的計算,一斤等於十六兩,2000兩就等於明代的125斤。
而明代一斤約為596克,如此換算成現代重量單位則是149斤,差不多等於75公斤,朱標根本拿不動。
當下朱雲峰就興衝衝地拉著還在看電視劇的朱標下樓。
很快他們來到地窖,東西是朱標讓人先送到地宮門口,等遣散了人之後,再由朱標拖進地宮,按石碑過來。
但進了地窖他就拖不動了。
此刻地窖石碑邊有一個很大的麻袋,朱雲峰爬下地窖,打開電燈,隨後走到麻袋邊打開一看。
就看到裡麵黃燦燦全是不規則的金塊。
明代有金錠,但洪武早期國庫空虛,存金不多,因此並沒有鑄造。
直到洪武後期才開始鑄造金錠,後世出土的最早洪武金錠是洪武二十三年,由晉王朱棡於山西太原讓王府長吏司監所造。
所以早期洪武年近的金子都是這樣不規則的形狀。
可即便如此,看著那一大袋的金子,朱雲峰的心就撲通撲通地跳了起來,目光在那黃燦燦的金塊上挪不開眼。
他現在也算是平地一聲雷,陡然暴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