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瑾一把掀開蓋著的布,露出下方五六個灰色的酒壇。
“這是六皇子殿下親手釀造的酒,特送給陛下品嘗。”
說著,黃瑾抱著其中一個酒壇子,輕手輕腳地走到桌案旁,將酒壇放下。
慶帝疑惑地看了酒壇子一眼,半信半疑道:“老六出發到現在,不過三個月吧?三個月的時間就能釀出酒來?”
“殿下說,這不是發酵酒,而是蒸餾酒。”黃瑾回道。
“蒸餾酒?”慶帝把玩了一下酒壇子,“那是什麼?”
“應當是一種製酒工藝,殿下沒說。”
慶帝聞言,倒是被勾起了好奇心。
釀酒工藝自三皇五帝起,就是用糧食發酵,幾千年來沒什麼太大變動。
這蒸餾又是什麼?
慶帝招了招手,黃瑾連忙從宮女手裡拿過一個酒杯,放到慶帝麵前。
隨後,輕輕打開酒壇的蓋子。
瞬間,一股辛辣的酒香味道撲麵而來,一個勁地往他鼻子裡鑽。
慶帝也是個好酒之人,下意識地吸了口空中的酒氣。
黃瑾察言觀色,見慶帝如此,連忙往酒杯裡倒了半杯酒。
慶帝隻覺得酒香味越來越濃,像是酒液揮灑在空中,染得殿中皆是酒香。
“殿下說了,此酒濃烈,不可多飲,當小口酌飲。”黃瑾小聲說道。
慶帝微微點了點頭,剛準備伸手接過酒杯。
又聽黃瑾說道:“陛下,讓老奴先飲吧?”
慶帝看了一眼黃瑾謹小慎微的模樣,笑罵道:“滾蛋,朕親兒子送上的酒,有什麼不敢喝的,他還敢給朕下毒?”
黃瑾隻能收回手,慶帝單手拿起酒杯,放在眼前晃了晃。
酒液竟是無色的,其中沒有什麼雜質,比大慶的大多數酒都純淨許多。
酒水一入喉,慶帝微眯的眼睛頓時睜開了。
酒有些衝,或者說有些辣。
辣不是味覺而是痛感,在古人看來,這是一種刺激感。
或許用‘辛’字來表達更準確,此酒未達到辣的程度,更像是一種輕微的蜇感。
而當他把酒液咽下後,整個嗓子眼都變得熱,身體也是暖乎乎的。
“嘶”慶帝忍不住嘶了一聲,“此酒甚辛,酒氣濃烈,遠勝其他水酒。”
砸巴了幾下,隻覺酒氣綿長,味道濃烈。
但,並不好喝。
沒錯白酒就是不好喝,不管是蒸餾還是發酵,不管是濃香還是醬香,它就是不好喝。
白酒不能走出國門,在世界範圍推廣,不是什麼度數高的原因,就是因為它不好喝。
但是,這就能說明中國的酒不行了嗎?
當然不能!白酒代表不了中國酒文化,白酒是元朝時才出現的,在新中國興起的。
翻翻古詩詞,杜甫的‘潦倒新停濁酒杯’,範仲淹的‘濁酒一杯家萬裡’,蘇軾的‘半瓶濁酒待君溫’等等。
這裡的濁酒,其實才是真正的中酒經典,黃酒!
上等工藝釀成的黃酒回味綿長,微酣又不醉人,受士大夫階層喜愛。
不說黃酒、米酒,就連‘葡萄美酒夜光杯’的葡萄酒都比白酒有代表性。
至於李徹明知白酒不好喝,為什麼還要費勁蒸餾白酒,再送給皇帝?
因為白酒度數高,還烈!
普通人不喜歡,但遊牧民族、下層體力勞動者和練武之人卻能喝的慣。
而且他要借此,解鎖一個比白酒重要百倍的東西。
那就是,酒精!
“可惜了,許是老六第一次釀酒,味道上還未把握好吧。”慶帝搖頭暗歎。
黃瑾向前一步,按照李徹事先告訴他的說辭,複述道:“陛下,六殿下的意思是,此酒味道雖然不好,但勝在濃烈。平常人或許不喜歡,但朝中那些宿將、武臣、勳貴們應該會喜歡。”
慶帝聞言,頓時眼睛一亮。
最近幾年,大慶戰事逐漸減少。
慶帝雖然大度,但為了國家安定,也不得不從當年跟隨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們手裡,奪取部分兵權。
加上重開科舉,重用治國文臣,導致武將那邊偶有微詞。
用此酒來拉攏一下武將們不安定的心,倒也是一件好事。
“如此,便將此酒賞賜給那些老家夥。”慶帝笑著說道,“告訴他們,這酒是寧古郡王費儘辛苦弄出來的,朕手裡也就這幾壇,莫要糟蹋了。”
“是,陛下。”黃瑾連忙答道,“將軍們必會喜歡此酒,進而感念陛下的恩德。”
慶帝想了想,指了指自己喝過的那壇:“這壇給朕留下。”
雖然不好喝,但喝膩了黃酒,偶爾喝點烈酒也挺好的。
黃瑾微笑應下,轉而看了看四周,小聲道:“陛下,六皇子殿下還給您準備了幾壇特殊的白酒。”
“哦?”慶帝也很好奇。
卻見黃瑾轉過身,從擔子中抱出兩瓶明顯比其他酒壇小了一圈的酒壇。
慶帝打開一看,頓時眼睛一亮。
“此酒”
黃瑾微笑道:“一壇是虎骨酒,一壇是虎鞭酒。六皇子春獵之時,發現了一隻母虎和一隻幼虎,母虎有傷,應是和其他猛虎爭鬥留下的。”
“殿下便遣獵戶出身的軍士去找,在另一座山上發現了一隻雄虎,射殺了之後,取上好的虎骨和虎鞭泡酒。殿下一點都沒留,全讓老奴拿來獻給陛下。”
“陛下有所不知,那關外的大蟲體型甚大,此等猛獸泡製的藥酒,功效必是更上一層樓。”
慶帝本來嘴角微微上揚,眼中帶著亮光,突見黃瑾表情越來越猥瑣,頓時收斂了起來。
皺了皺眉,一本正經地訓斥道:
“胡鬨,費此周折,隻為了打一隻虎,怎麼能如此鋪張?老六真是不懂事!”
“還有,朕龍體安康,尚能拉三石弓,吃五斤肉,夜禦數女,何需此等外物助力?”
“是是是。”黃瑾連忙低頭應是。
慶帝麵無表情,拿起酒壇小心翼翼地放在黃瑾手上:“去去去,拿走,收起來!日後留給太子他們用。”
黃瑾連忙叫來門外的小太監,剛準備將酒壇交給此人,卻聽慶帝又說道:
“你去,這小子毛手毛腳的,萬一摔破了怎麼辦?”
黃瑾強忍笑意:“是是是,老奴自去。”
《何需此等外物助力》,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