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軍部?
諸葛哲麵色凝重。
監軍可不是什麼好玩意啊,那是皇帝用來約束領兵在外的將軍,收攏他們權力的。
自古以來,有監軍的軍隊無不是束手束腳,典型的外行指點內行。
若是監軍還是個不通軍事,還要瞎指揮的,戰力直接下滑一半都有可能。
“這殿下,沒這個必要吧?”諸葛哲小聲道,“軍中將士皆唯殿下馬首是瞻,派監軍去約束他們,怕是會讓大家心寒啊。”
越雲和楊璿這兩個武將聞言,也是臉色難看。
監軍製度是重文輕武的產物,對他們這些武將來說極其不友好。
李徹搖了搖頭:“監軍不夠恰當,不如說是政委!”
“政委?”又從李徹口中聽到一個新詞,諸葛哲表示聽不懂。
“沒錯,政治委員,顧名思義,就是負責統一將士政治思想。和監軍不同,他們不可插手軍務,隻負責思想工作。”
自古以來,士兵會跟著將軍造反的根本原因,就是他們不明白自己為誰而戰。
在中國這片土地上,任何軍事行為都要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哪怕是造反,都會打出‘清君側’的幌子。
而士兵們由於識字極低,幾乎沒有什麼思想,對將領的命令也隻能盲從。
上層人物的權力爭鬥,卻需要基層將士的鮮血買單,到最後雙方將士死傷無數,卻都以為自己的是正義的。
將大唐氣運打沒了的安史之亂,就是典型的例子。
李徹想要杜絕這種情況,隻有端正士兵們的思想,讓他們清楚自己究竟為何而戰。
將受過培訓的政委派到營、隊、夥之中,宣傳忠君(李徹)、愛國(寧古郡國)、愛百姓的思想。
若是順利,即便不能把寧古軍打造成前世的人民子弟兵,至少也能阻止他們成為殺良冒功的軍匪。
“若是不插手軍務,我看是可行的。”諸葛哲點了點頭,“挑選些識字明理之人,由殿下您親自教導即可,就怕這些人進入軍隊,影響軍隊的戰力。”
李徹笑了笑:“子淵有所不知,一個擁有真正信仰的軍隊,最能打的就是政委。”
二戰蘇軍政委的陣亡率高達78,沒收了武器拎著板凳就敢衝鋒。
真當書生文弱呢?
書生隻是懂文,可一點都不弱,知道為何而戰的人才是最悍不畏死的戰士。
而政委製,也是李徹首次嘗試對古代軍製進行改革。
目前寧古軍的軍製還是大慶的軍隊製度,實在是太落後了,指揮效果低下,李徹早就看不下去了。
若是政委製能取得初步成功,李徹還打算把其他現代軍製搬來。
比如:軍師旅團營連排的軍職、現代的軍銜、義務征兵的製度等等。
由人民組成的軍隊,自然要有人民子弟兵的風範,受百姓敬仰愛戴,而不是社會底層的賊配軍。
李徹一邊和幾人聊著軍隊改革,一邊沿著街道繼續向前走。
等出了內城門,走入外城範圍的時候,見到的事情就完全不同了。
春風吹過,雖有一番欣欣向榮的氣息,但放眼所見卻是一片凋零的景象。
破舊的木質小屋毫無規劃地連排而立,泥濘而肮臟的地麵上汙水橫行,惡臭撲鼻而來。
不斷有麵帶菜色,衣衫襤褸的路人走來走去。洗得發白、滿是補丁的衣服已經算好的了,還有人穿著蠻族破舊而惡臭的皮毛衣服。
朝陽城有乞活洞這個完善的下水係統,但隻服務於內城,而未囊括外城。
李徹雖從蠻族搶來了一批衣服,以白菜價賣給了百姓,但仍有很多人連白菜價都出不起。
街邊也有做買賣的商販,叫賣著一些從山上采來的堅果、山果、野菜。
一把山果一文錢,倒不算昂貴,但仍有很多人掏不出銅錢,隻能選擇以物易物的方式。
寧古郡沒有自己的銅板,還在用大慶錢幣,而朝廷有規定,大慶錢幣禁止外流出山海關。
這條政策是為了限製銅錢流入蠻族手中,現在也限製了寧古郡的發展。
這就導致寧古郡的錢幣體係接近於零,李徹賬上借給百姓們看病、買糧、買衣服的錢,沒準都超過了整座城中的銅板總數。
百姓手中流通的銅板,大多是這幾天李徹開給他們的工錢。
這是一個不健康的經濟狀況,原始的交易方式更讓李徹直皺眉頭。
這已經不是窮的問題了,當一個國家所有人都是窮人時,這便是國家存亡的問題了。
窮人太多了,光靠一時的資助是救不過來的,隻有變革才能拯救大多數。
“錢師,我們要有自己的錢幣。”李徹默默說了一句。
錢斌身體一震,連忙小聲道:“殿下慎言,私造錢幣可是有罪的。”
李徹漠然道:“身為藩王,看到治下百姓生活貧苦,卻仍無動於衷,才是罪不可恕的!”
錢斌默默看了李徹一眼,不再說話了。
罷了,違法就違法吧,自家殿下乾的違法之事還少嗎?
幾個光著腳的孩子從李徹身旁跑過,腳丫就那麼踩進冰冷的泥水中,孩子們卻毫無感覺。
李徹微微歎了口氣,問向錢斌:“薛鎮送來的那些被服,現在在哪?”
“都存入倉庫裡了。”
“發給百姓們吧。”李徹想了想,補充了一句,“就當是春耕的福利,每個參與春耕的百姓,都能領到一份。”
“殿下仁慈。”
“今來城中可還有餓死的百姓?”
錢斌回道:“餓死之人倒是沒有,但卻不少有久病難治病死之人。”
李徹點了點頭,堅定道:“從今日開始,我治下不可有一人餓死,這是底線!”
“是。”
“我們回去吧。”李徹心情凝重,“今日方知,前路阻且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