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映照下,崗哨上的靺鞨士兵麵如死灰,口中喊著含混難辨的語言。
著火光,他們看見黑壓壓的軍隊從四麵八方湧來,一股寒意瞬間傳遍全身。
一名士兵叫嚷著從崗哨上跑下,翻身上馬準備迎戰。
噗——
流星般的一箭從天而降,將那士兵釘死在馬蹄下。
李徹緩緩放下弓箭,揉了揉手腕。
這把弓是抄沒長孫家所得,力道足有一石,勉強算得上硬弓。
經過這些天的訓練和有計劃的增重,李徹的力量已經不再是明顯的短板,這具身體的底子並不差,畢竟是皇子。
至少開一石弓不成問題,而且隨著年紀增長,力量還會不斷增強。
“殿下竟有如此神射之術。”身側的諸葛哲忍不住讚歎道。
李徹笑道:“我要做馬上藩王,怎能不通戰場搏殺之道。”
諸葛哲麵色複雜地看向李徹。
武將或許都願意追隨這樣的王爺,但文臣的想法卻大不相同。
馬上王爺聽起來不錯,親臨沙場勢必會讓麾下將士英勇殺敵,但危險也是真的。
萬一有個閃失,寧古郡國便會土崩瓦解,尤其是李徹膝下尚無子嗣。
諸葛哲暗自思忖,王爺不操心這些,自己身為臣子,自當為其分憂解難。
儘快找機會給王爺尋覓幾個才貌雙全的女子,要儘快留下小世子才是
諸葛哲思緒飄遠之際,戰場局勢已進入白熱化。
此刻是初春,正是萬物複蘇的時節,關外各部族都在休養生息,鮮少會有戰爭發生。
栗末部地處關外最南端,又有山海關和寧古郡作為依托,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時遭遇夜襲。
有的人甚至是光著屁股從女人身上爬起,拿起武器就加入了戰場。
還有些人從羊圈中慌亂爬出,同樣是赤身裸體……
沒辦法,蠻族部落女性稀少,一些靺鞨人得不到滿足,隻好拿羊作為發泄工具。
這情況在各種蠻夷部落屢見不鮮,就連大航海時期的海盜都有這種習俗。
至於為什麼都是羊?
可能它們的尺寸和人類的差不多?
這些人剛從睡夢中驚醒,睡前還經曆了一陣‘鏖戰’,此刻腳步都有些虛浮,就被迫加入了戰鬥。
如此情況,自然不是養精蓄銳的寧古軍隊的對手。
但令李徹感到意外的是,即便毫無勝算,對方竟然依然沒有崩潰、逃跑、投降
而是拿起手邊一切能當做武器的東西,拚死反抗。
哪怕對手是身穿兩層皮甲、有戰術陣型、戰鬥經驗豐富的寧古軍士卒,靺鞨人依然如飛蛾撲火般襲來。
李徹不由得心生警惕,他此刻才真正察覺到了中原夏人和蠻人之間的區彆。
夏人愛好和平,懂得忍讓,隻要能安心種地,就不會鋌而走險。
而蠻人則不同,他們茹毛飲血,天生就不敬畏生命和生死,對自己也是如此。
戰鬥時更是如同野獸一般,隻有癲狂,看不到理智。
怪不得在馬克沁機槍發明出來之前,遊牧民族一直是農耕民族的心腹大患。
從本質上看,這已經完全是兩種人類了。
“莫要貪功,保持陣型!”王三春一刀砍翻兩個衝上來的靺鞨人,對著士兵們大聲提醒道。
戰爭讓人失去理智,華夏民族雖然愛好和平,但不代表他們沒有戰鬥意誌。
恰恰相反,當他們的戰鬥意誌被激起時,會瞬間進入狂怒狀態,甚至可以無懼生死疼痛。
已經有好幾個士兵殺紅了眼,離開了戰陣的掩護,而被狂暴的靺鞨人圍攻而死。
還有人一頭紮進著火的帳篷,沒想到火勢瞬間擴散,被活活燒死。
總之,還是缺少麵對蠻人的經驗。
寧古軍雖然曆經戰陣不少,但都是麵對流寇山賊的小仗,頂多算是治安戰。
如果被夜襲的是山賊,對方早就潰不成軍了。
而此刻,麵對的卻是靺鞨人。
寧古軍的應對能力很強,各營校尉、隊正都是罪徒軍中的拔尖者,很快就調整了戰術。
以伍為單位,互相掩護,交替向營地最中央殺去。
一邊清掃殘敵,一邊熄滅火焰,隻要看見有氣兒的靺鞨人,先一刀砍倒,然後再補刀。
靠著穩健的戰術,寧古軍一路橫掃而去,以極少的傷亡代價,殺到了對方的王帳所在。
靺鞨王帳巍峨聳立,帳外百餘名靺鞨武士肅然而立,皆身披鐵甲,目光如炬。
觀其軍容之盛,甲胄之精良,乃是栗末部中最精銳的士兵。
而被士兵們簇擁在中間的中年人,便是栗末部的部落首領,自稱栗末王的孛術魯·得耳布。
得耳布大約四十多歲的年紀,在平均年齡不足三十歲的靺鞨人中,已經算是長者了。
深邃的眼神中有幾分睿智,即便是被數十倍於自己的寧古士卒包圍,依然保持著一名首領該有的從容和理智。
墩子一刀將最後一個負隅頑抗的靺鞨人削去首級,旋即抬頭望向不遠處的王帳。
當他看到王帳旁,那麵迎風獵獵的靺鞨王旗時,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貪婪與渴望。
奪旗之功,就在眼前!
他隨手扔掉手中已成破木片的盾牌,握緊了已然卷刃的戰刀。
他剛剛在戰鬥中砍了七八顆腦袋,背後負責監督的督兵記錄得清清楚楚,同伍的戰友也能給自己做見證。
這些戰功足夠自己升伍長了,但墩子依然覺得不夠。
從落魄罪徒,到寧古軍伍長,墩子真心實意地相信,隻要自己緊隨寧古郡王的腳步,就一定能光宗耀祖!
到那時,若能再回到家鄉,便不用再去麵對父母失望的目光。
一想到家鄉父老期盼的眼神,墩子便覺得渾身熱血沸騰。
他握緊手中刀,大步流星向王帳直衝而去!
剛邁出去一步,墩子突然覺得背後一緊,一隻強有力的大手猛地將他拽了回來。
“小崽子,不要命了?!”王三春騎在馬上,順手拉住了墩子,“沒看到那些硬弓嗎?”
墩子這才注意到,王帳周圍早已布滿了手持弓箭的靺鞨武士,個個麵色冷峻,殺氣騰騰。
數十把硬弓,足夠將任何衝過來的生物射成篩子,連普通的木盾都能輕鬆洞穿。
在王三春和各營校尉的控製下,殺紅了眼的士卒們紛紛停下了腳步,將王帳圍了個水泄不通。
雙方就這樣對峙著,戰場上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就在這時,王帳那邊傳來一道磕磕巴巴的夏語:“栗末王求見貴軍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