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就藩,掌握封地包括軍政在內的絕大多數權力,但唯獨馬政是排除在外的。
大慶朝以武立國,對馬匹數量很依賴。
所以針對各地藩王和封疆大吏,有一套獨立的馬政。
藩王對治下的馬匹有歸屬權,但馬匹的支入、支出、損耗等,皆須報備監馬司,不得私自處置。
而監馬司卻是朝廷直屬的,取監管天下馬政之意。
這是為了防止大慶的馬匹外流,便於朝廷統一調度。
由此,監馬司的權力就很高了。
想清情況之後,李徹冷笑一聲,大概清楚是怎麼回事了。
他繼續問道:“你們司丞叫什麼?”
“乃是王王倫王大人。”
李徹回頭看向楊叔,後者略作沉吟,便開口道:“想來應是琅琊王氏子弟。”
李徹心中暗想,果然是世家之人。
“他去往何處赴宴?”
官吏哪還敢隱瞞,如實說道:“應是去了絳雲軒。”
“頭前帶路。”李徹一把將官吏拎起,冷然道,“王大人身份尊貴,他既不肯見我,本王便鬥膽去見他!”
。。。。。。
絳雲軒乃是青樓,古代青樓並非隻是做皮肉生意的肮臟場所,更多的是勾欄聽曲、飲酒賦詩的娛樂場所。
此刻的絳雲軒中,絲竹聲聲,脂粉香氣彌漫。
客人們圍坐在桌旁,有的獨自一人,有的成群。
舞女們搖曳著曼妙的身姿,樂手們吹奏著靡靡之音。
一個雅間中。
王倫臉色微紅地斜倚在雕花窗欞旁,聽著同席之人對他阿諛奉承,不時舉起酒杯,一派自得之色。
“寧古郡王?!”王王倫冷笑一聲,將手中酒杯重重地頓在桌上,“不過是被發配出京的廢王,也就燕王憨直,才會送他三千匹戰馬。”
“皇子又如何?想從我這兒拿走調馬文書,那就讓他拿真金白銀來換!”
王倫夾起一塊魚肉,抿了一口,頓時更加眉飛色舞起來。
都說百年的王朝,千年的世家。
越是遠離京都的世家,越是對皇族毫無敬畏之心。
同桌的也都是世家之人,琅琊王氏乃世家中的大族,故而紛紛吹捧得更加賣力了。
就在這時,絳雲軒的門口傳來一陣密集的腳步聲,夾雜著甲胄碰撞的鏗鏘之音。
吃喝的客人紛紛下意識抬頭看去。
隻見一名身穿戎裝、腰懸寶劍的俊朗青年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身高接近棚頂的壯漢。
再後麵,還跟著十多名渾身甲胄、凶神惡煞的軍士。
一股肅殺之氣襲來,吹散了酒樓內的奢靡之氣。
“殿下,在二樓雅間。”那官吏眼力的確不錯,透過窗欞就看到了王倫等人的身影。
李徹二話沒說,徑直跨步向樓梯走去。
小二上前阻攔,剛準備開口,卻感覺雙腿直接懸空。
胡強像拎小雞崽一樣將他抬起,隨手就掛在了房頂突出的大梁上。
周圍人見狀,頓時沒人再敢上前。
李徹暢行無阻地來到二樓,胡強隻伸手一推,那雅間的木門便瞬間分崩離析。
王倫抬起頭看見麵帶冷笑的李徹,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但世家大族的底蘊給了他開口斥責的勇氣:“你等何人?如此無理!”
“聽聞王大人不想見本王!”李徹大步走過去,順手拎起一把擊缶的鼓槌。
“寧古郡王?”王倫看著一臉笑容的李徹,頓時酒醒了大半,“你要做什麼?調動這麼多軍馬,朝廷自有法度,本官要慢慢核”
“當我剛剛沒聽見你們說的話嘛!”
一陣破空之聲傳來,李徹手持鼓槌,狠狠抽了過去。
砰——
金屬製成的鼓槌砸在王倫臉上,直接將他砸倒在地,幾顆牙齒連帶著血水打著旋飛了出去。
其中一顆正好落在酒杯中,濺起一片酒液飛灑而出。
同桌之人頓時齊齊驚呼一聲,不少人下意識站起身。
燕地尚武,士人行事雖莽撞,但你這也太莽撞了吧?
這哪裡像是個被貶的藩王,倒像是個心狠手辣的悍匪!
“把王司丞請走!”
李徹指向在地上直哼哼的王倫,身後立刻有兩名親衛將他架了出去。
看著寒蟬若噤的眾人,李徹露出一個得體而禮貌的笑容。
隻是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透著幾分凜冽。
在眾人畏懼的目光中,拿起一個乾淨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適才之事,擾了諸君雅興,本王自罰一杯。”
說罷,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向眾人亮了亮杯底。
見眾人無動於衷,身後秋白‘鏘’的一聲拔出佩刀。
眾人心中一凜,再不敢遲疑,紛紛舉杯,其中一人杯中,赫然可見半顆白牙。
那人感覺到李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頓時心中一涼,硬著頭皮將混雜著牙齒的酒喝掉。
李徹這才溫和地笑了笑:“本王還有事,便失陪了。為表歉意,今日酒宴……”
他頓了頓,轉身離去,聲音遠遠傳來:
“便由王司丞買單!”
直到李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眾人才長長出了口氣。
那喝下牙齒的人更是蹲在地上,狂吐不已。
“這位寧古郡王……手段之毒辣比起燕王,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有人顫抖著說道。
眾人皆是默然,心中一片驚懼。
卻說李徹帶著王倫走出絳雲軒,直奔寧古軍營內去。
燕王還是夠意思的,給寧古軍安排的軍營寬敞而乾淨,位於城北門口。
進了軍營之後,李徹直入中軍帳篷,坐在上位。
兩名親衛將頭暈目眩的王倫扔在地上,向李徹躬身行禮後,退至一旁。
“李李徹,你到底要做什麼?”王倫口齒不清地說道。
李徹笑了笑:“看來王司丞還有些頭腦不清啊,本王的名字,也是你能直呼的?”
他看向兩名親衛,淡然道:“還愣著作甚?還不快幫王司丞醒醒酒?”
兩名親衛會意,立刻將腰間佩刀抽出扔到一旁,拿著刀鞘對著王倫便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痛打。
王倫乃是世家之人,何時遭過這種毒打,頓時蜷縮成一團,哀嚎不止。
李徹皺了皺眉:“去去去,拉出去打,不知道本王心善,看不得這種場麵嗎?”
兩名親衛拱手領命,拉著王倫後脖頸,拖在地上拽出了營帳。
不多時,營帳外便傳來了一陣殺豬般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