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翠石城。
月明星稀。
血霧和黑煙交雜在一起,形成一種極其詭異的顏色。
城中一片死寂。
但街道上,所有人都如同一具具行屍走肉在街道上巡視。
他們雙目空洞,已經全部被黑色吞沒。
偶爾看到“人”毆打起來,相互啃食對方的血肉,四周就會聚集越來越多“人”。
當其中一人被推倒,周圍人就紛紛撲殺上前,在寂靜的抹殺後,心滿意足地離開。
原地,唯有一攤充滿血跡的骨架。
不多時,一幫小孩衝了過來,貪婪的趴在地上伸出舌頭不斷吸食殘留在地上的血液。
城頭處,一個腰間佩劍手拿酒葫蘆的劍客背對著城內,看向城外。
在他前方,一個巨大的身影坐著,遮擋了半邊月亮。
“算算時間,也該吃飽喝足了吧?”劍客輕笑道。
前方的巨物冷哼一聲,顯然心情有些不美妙。
一道身影從知府府邸衝天而起,將沿途的所有建築撞得稀爛。
那是一條可以直立行走的鱷魚,背後生出了一朵詭異的花苞,正含羞待放。
它所過之處,腳底下的人紛紛跪地朝拜,如臣子拜見王者。
被踩死的人,等到“王者”遠去,會被四周的人分而食之,還要感謝那位王給他們帶來了美妙的食物。
“這副身體,是我最滿意的身體,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巔峰的藝術品!”鱷魚大妖發出尖銳的爽朗大笑,積攢在心中的沉悶一掃而空。
隻覺得天大地大,大有去處!
劍客緩緩起身:“下一處。”
“走。”一道嘶啞嗓音緩緩傳出。
……
翌日清晨。
鎮妖司一處空地上,陸陸續續聚集了四十餘人。
清一色的玄意境。
陳妄和柳冰花並肩而立,目不斜視。
這些人,都是清一色的玄意武夫。
隻不過具體境界參差不齊。
鎮妖司的總人數不過上千人,玄意境占據極大部分,算是鎮妖司的中堅力量。
但眼下一下子來了四十餘位,依舊是不小的規模。
此時,在空地前方的營帳中,陸陸續續走出四人。
三男一女。
也是這時,場麵發生了一陣騷亂,這種躁動,是在鎮妖司十分罕見的。
而且大多都是些女校尉,人人都目光閃爍地看向其中一人。
陳妄忽然意識到什麼,抬頭看去,在四名鎮妖偏將中,有一人鶴立雞群。
很年輕,看起來不到三十歲。
真的不到三十歲?
陳妄眉頭一皺。
柳冰花在旁貼心解釋道:“左邊的女子名為鄭真,和我們鐘大人關係很一般。然後另外那位名為冬山,資曆最老,比起鳳大人,還要更早成為鎮妖偏將。至於最後一位……”
說到這裡,柳冰花神色有些古怪:“他叫許看秋,是許家的人。”
“哪個許家?”陳妄下意識問道。
“京城中,許家就隻有一個。”柳冰花沒好氣地說道。
陳妄才終於明白,原來是當初朝靈仙境中唯一一個沒有朝聖仙光的世家。
該不會要針對人?
陳妄不由得開始打量這位許鎮妖偏將。
不到三十歲的金身境……
陳妄回想起之前歸月所說,關於十大家族中的頭牌天驕的事。
“這個許看秋在許家是什麼地位?”
“許家嫡長子,未來許家的掌舵人。”柳冰花歎息道:“傳聞許公子來到鎮妖司,就是為了儘可能擺脫許家標簽,所以你大概不用擔心他針對你。”
此時,不知是不是湊巧,站在最右邊的許看秋看了過來,正好和陳妄四目相對。
半晌過後,對方才收回目光。
“諸位,具體事宜,我們都已經講過,在這裡就不過多贅述,隻希望南州之行能夠大獲全勝!”
“是!”
隨後,散會之際,風千裡拿著兩份卷宗走來,給了陳妄後一同去往馴馬場。
馴馬場中,還有一種比之千裡追日馬更高級的靈物,逐日鷹。
逐日鷹體型龐大,展開翅膀身長八十丈,隻需一頭,便可容納四十餘人。
最重要的是,逐日鷹可長時間保持金身境武夫的飛行速度!
整個鎮妖司,總共就隻有五頭逐日鷹,每一頭都彌足珍貴,唯有到了這種緊急萬分的時候,才會動用。
逐日鷹振翅而飛,所有人都盤坐在鷹背上。
陳妄攤開卷宗,開始仔細閱讀。
大體上的事情還是和昨晚風千裡所說的一樣,隻不過多了許多細節。
比如目前在南州戰場上出現的玄意武夫的名單。
知道具體信息的,就會多花一些筆墨,不知道信息的,則會隻留下代號和畫像。
陳妄很清楚,經此一戰,生靈門就會知道自己沒死的消息。
除非能將生靈門人一個不剩全殺光,但那太不切實際。
正當陳妄想著,忽然翻到了兩個熟麵孔。
“嗯?”
一頭藍色的熊妖,胸口有著一張食人花大嘴,擺在真靈行列。
一個老嫗,拿著拐杖,容貌有些模糊,但陳妄死都不會忘記這倆貨色!
興州戰場上的主導者!
前者代號藍熊,後者代號珠青。
再加上一個死去的丘逢,都是他的生死大敵。
“最好彆給老子在戰場上碰到。”陳妄眯了眯眼睛。
“有過節?”一道溫醇嗓音在旁邊響起。
陳妄瞥了眼旁邊。
不知何時,許看秋坐了過來。
周遭不少女子投來羨慕的目光。
“公是公,私是私,我分的清。”許看秋淡然道。
陳妄哦了一聲,沒了下文。
“很期待你躋身金身境的那天。”許看秋說完,起身離去。
陳妄麵無表情繼續看著卷宗。
但心中已然翻江倒海。
對方看破了他的修為!
要知道,就連風千裡都不曾看出他的修為深淺!
“十大家族底蘊深厚,未必沒有高端望氣術。”陳妄暗暗搖頭,強壓下心中詫異。
至於許看秋,他看得出來,確實不在意朝靈仙境的那些許得失。
又或者是,在這位許家嫡長子心中,許家就沒有那麼重要?
想不通,陳妄索性就不去多想。
用他的話來說,想自己還來不及呢,關心彆人做什麼?
陳妄渾然不知,一旁的柳冰花看看自己,又看看遠去的許看秋,神采奕奕。
逐日鷹穿透雲層,衝日而去。
保持這等速度,三日之內,必至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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