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卿珠並不知允王心思,仍在哭哭啼啼的,像是一個為情所困卻又不得不受儘委屈的癡女子。
“殿下,如今珠兒身份低賤,再也不配去殿下身邊伺候了……”
允王:“確實如此。”
從前她雖然是個假嫡女,但到底還占了一個嫡長女的名頭,他自己喜歡她,而那李朝靖夫婦瞧著也寵她,所以允王願意和她周旋,甚至玩些殺人放火的事情。
但如今她姓了劉,就當真是低賤了。
劉卿珠聞言渾身一僵,鼻頭一酸,這回是真的心碎到委屈流淚。
“是……殿下,求您看在珠兒也伺候過您一場的份兒上,您就救救珠兒的家人吧!”
“從今以後,珠兒便再不會纏著您……”
哪知允王卻一把扣住劉卿珠的頭,並將她被迫仰頭望著自己。
允王冷冷道:“本王說過此事完了嗎?”
允王自然出手救了劉家那些人。
不過那趙氏,他卻並未多管。
金陵城中不少名門望族都在觀望此事,那趙氏的罪惡實在滔天,引起了貴族們的憤恨,所以他不會管那老毒婦。
事後,他也沒再管劉卿珠,將她推還給了劉家人。
劉卿珠一朝感受到了允王的冷漠,心是徹底碎了。
她想到從前,她被李恪川還有莊魏二人如珠似玉的捧著,寵愛嗬護,他們哪個不是將她當作心尖尖?
後來,允王也將她當作了心尖尖。
她以為,自己想收攏哥哥和三郎那般,將允王的心也給徹底收服。
哪曾想,他的柔情蜜意,也會如此快的就消失不見。
如今,她一朝落入塵埃,他就徹底將她當作了一件玩意兒罷了!
劉卿珠心裡說不後悔,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她那次沒有衝動的去獻身,現在就不會有這些事了!
是她實在糊塗,被忠毅侯府上門相看李卿落給衝昏了頭。
如今,三郎不見蹤影,哥哥也對她恨上了。
她心裡苦澀的像是吃了黃連一般,連話都不想說了。
以至於見到劉家這些人,劉卿珠也沒有什麼感覺,甚至還有些厭惡。
為什麼自己偏偏是他們家的血脈!?
為什麼自己就不能是將軍府真正的女兒!?
她仿佛整個人都被抽空了一般,精神恍惚的就跟著劉家隨便就去了一個落腳點。
可等她反應過來,看著所住環境,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破舊的院子裡,不過兩間房,卻要住十幾個人!
他們是瘋了不成?
在劉卿珠激烈的反對和哭鬨之下,她的親生母親王氏這才站出來,主動說她自己出銀子,願意再租一間大點的院子。
最後,也不過是多了一間房,讓劉卿珠能單獨睡一屋罷了。
可那屋子裡全是黴味不說,床鋪也硌的她全身都疼的要命。
綠螢給她找了一些稻草過來墊在下麵,半夜睡著一個翻身她都要被吵醒。
劉卿珠這輩子除了被綁架那回,再沒有受過這樣的苦。
她半夜坐起來哭,卻被兩個嬸嬸輪番的罵。
“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的命啊!?哭哭哭,就知道哭!你都自己獨享一整間房了,還有什麼可委屈的!?”
“吵得全家人半夜都沒法睡,做人是要講良心的!我們在牢獄這幾日吃儘了苦頭,為的又是誰?”
“既然回來了,還是趕緊接受眼前的事實,認命才是!不然,就憑自己本事,趕緊嫁去允王府呀,這樣才能再有你的富貴日子!”
王氏出來求兩個弟妹,讓她們口下留情。
但劉卿珠心底,實在嫌棄那王氏的很。
雖然她確實有幾分姿色,而自己的相貌也像極了她,但她實在太土了!
而且,許是因為常年勞作的緣故,所以那張臉又黃又粗糙,和曲氏完全比不了,看著更像是兩輩人。
這樣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那劉大更是不堪入目!
皮膚黝黑粗糙,一臉的皺紋不說,鼻毛比人中還長,一口牙齒又黃又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清潔過。
咧嘴對自己的笑的時候,還有一股濃濃的怪味,劉卿珠都快吐了。
剛相聚時,這二人還摟著自己一頓哭。
“珠兒,我的珠兒啊,娘可算見到你了。快讓娘好生瞧瞧,我的女兒原來長得這副樣子。”
“我的乖女兒,你可真是貌若天仙,果然和你娘年輕時長得一模一樣啊!”
“對了,穗兒呢?穗兒那個孽障怎麼還沒來尋咱們!?”
劉卿珠這才想起自己的親妹妹劉穗兒。
她曾經確實來找過自己。
不過那時候,劉卿珠非常厭煩劉家人,而且有一次在街上三郎錯將劉穗兒認作了自己。
那一回,劉卿珠借此發了一通大火,用鞭子將那劉穗兒狠狠抽了一頓。
事後,她不是讓劉金枝趕緊將劉穗兒的臉給毀了,然後再趕緊打發了送回山裡的嗎?
難道她根本沒回去?
劉卿珠試探問了幾句,誰知竟是真的!
那劉穗兒自當初來到金陵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劉卿珠突然想到一些事。
當初是誰引的李恪川去了允王私宅?
還有,哥哥身邊恰巧就出現一個與自己長得極為相似的婢女,名叫珊瑚。
可是後來,她為何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就又失蹤了?
那個珊瑚甚至卻從未在自己跟前露過麵,她究竟是誰?
細思極恐,劉卿珠越想越覺得自己好像被什麼給纏住了。
她心中莫名湧上一股深深的恐懼,她禁不住想,難不成,這兩回都是那劉穗兒搞的鬼?
但是,這怎麼可能!?
憑她一個從山裡出來毫無見識的小賤人,怎麼可能做到這些事?
可是劉卿珠又想到了李卿落。
她不也是自幼便長在山裡的嗎?
可那李卿落把自己如今害成這個樣子,心機可謂深沉毒辣,決不可小覷之人。
此事讓劉卿珠身上莫名冒了一股冷汗,她不敢再細想下去,也不想再和自己的親爹娘多待,找了個借口就回房了。
可是在劉家越待,她越是覺得自己要瘋了!
一家子人,全部都要擠在一起吃飯。
小孩兒的哭聲,女人的說話笑聲,男人的吆喝聲……還有滿屋子的腳臭……
特彆是那劉元寶。
家中這輩全是女兒,就他一個男孫,所以全家上下都寶貝的要命。
在這家裡,他簡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肆意的發著脾氣,肆意的做著壞事竟然無人管束!
吃著飯,他伸手就來碗裡自己碗裡抓肉,或是抓起菜丟在彆的姐姐臉上。
再或是,他看見自己就撲過來,非要讓劉卿珠抱他,再不然就給他趴下騎馬。
劉卿珠自然不可能依他,甚至嫌棄的一把便將他用力推開。
那劉元寶一跤滾在地上‘嗷嗷’大哭,引得全家人都跑出來看。
“這是怎麼回事啊?”
“喲,元寶,誰惹你哭啦?”
劉元寶指著劉卿珠告狀:“她推我。嗚嗚嗚,她不給我騎馬還推我,嗚嗚嗚……”
劉卿珠罵他:“我憑什麼讓你騎馬?想讓我當馬,也不看你什麼東西!滾!”
“在我這兒,本姑娘可不會讓著你!”
劉卿珠惡狠狠的瞪著劉元寶,把從未受過這種委屈的劉元寶都給嚇憨了。
可是下一秒,劉元寶像是受了刺激似的又跳起來,牛犢子一樣橫衝直撞的就向劉卿珠衝過去——
劉卿珠‘啊’的一聲,若不是王氏撲過來將劉卿珠緊緊抱住,還不知後果會怎樣。
劉元寶對王氏拳打腳踢,全家竟沒一個人攔著。
其餘人都像是看熱鬨似的,還似笑非笑的盯著劉卿珠。
“你娘可都是為了你喲。”
“對呀珠兒,你以後可要好好孝順你娘。”
劉卿珠像是見了鬼似的,轉身趕緊躲到了屋裡,任憑王氏在外麵一聲聲慘叫。
她覺得,這一家子都不太正常。
趙氏死後,被扔在了亂葬崗。
可是劉家人沒有一個提出要去將她收殮,好像怕極了沾惹上她會有什麼麻煩。
此事雖然也有幾分道理,但是劉家也沒有提出要在家裡偷偷給她吊個喪,設個靈台牌位竟也沒有。
更彆提會有什麼衣冠塚了。
劉家人自己不提,劉卿珠便也不會做那不討趣的事,雖然當年是趙氏將自己換去了將軍府。
可是如今身世敗露,不也是她當年手腳做的不夠乾淨的緣故嗎?
原本以為日子暫時忍忍,等她想到辦法再去見了允王殿下,隻要他肯繼續憐惜自己,這劉家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可是那日,劉卿珠原本正要睡下,突然覺得門外好像有人。
等綠螢過來開門一看,竟是那已經七八歲的劉元寶正趴在門縫裡偷看。
劉卿珠氣的出去揪住劉元寶就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你個小流氓,我可是你親姐姐,你竟偷看我,你還是不是人!?”
劉元寶被呼了一巴掌,頓時哭天搶地的,張嘴還要咬劉卿珠一口。
劉卿珠反手就將他扯到了地上,然後用腳又狠狠踹了幾腳。
還沒發泄夠,屋內便突然衝出一個黑影,劉卿珠還未看清是誰,她就被人反手又給一巴掌扇在了地上。
“賤貨!你想乾什麼?你想害死我們家的獨苗是不是?你個不要臉皮的小毒婦,我原就知道你不是在家裡長大,不會是和咱家一條心的!”
“我寶兒要有什麼好歹,我剝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