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雅雙眸含著淚,捏緊了手中的帕子。
爹爹糊塗呀!
姨阿奶這些年確實犯了錯,做錯了事,隻不過將她關進尼姑庵裡清修,已經算是落兒阿姐和嫡祖母那邊開恩了!
她若是老老實實的,以後餘生在尼姑庵其實並不會吃多少苦頭,也能安然終老。
可阿爹若是非要去救姨奶做出什麼事……
李卿雅狠狠打了一個寒顫。
不行,若是到時爹爹做了什麼有損於落兒阿姐和將軍府的事,他們二房定會全部遭殃的!
可她又不能背棄爹爹,她該如何是好?
主屋那邊,李朝靖聽下人來報,說李卿落是去了金陵衙門的牢獄一趟。
“姑娘在裡麵待了很久。”
李朝靖便猜到她是去見誰了。
“那老貨怎樣?”
下人說:“聽說要不行了。”
李朝靖歎氣:“她在劉家這些年,怕是確實吃了不少苦頭。她想進去,應該是要看那老毒婦怎麼受罪的……就是她一個姑娘家,如此行事實在太不像樣了!”
可是李朝靖又無可奈何。
他這個親生女兒行事,非常大膽,又從不顧及將軍府和他。
而且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就算捅了簍子也有老太太那邊給她兜底。
這讓自己這個做親爹的想要管教她,都無法插手。
“老爺,還有……好像還有彆的人,在幫姑娘。姑娘回來的時候,有個騎馬的郎君是一路將姑娘護送回來的。”
李朝靖瞪大了眼。
“是誰?看清了嗎?”
下人搖頭:“看不清。但是瞧著出身不凡。騎的馬,穿的衣,都並非尋常。”
李朝靖氣的一掌拍在桌子上。
“她究竟在和什麼人來往!?我們將軍府,可再經不起另一件醜事了!”
“她是非要把這個家,徹底攪散了不成!?”
“我就說她一個女娘,怎麼整日那麼大的本事,可以這裡算計那裡跑的,結果是她也與外人有了勾結。”
“你去查!好好的給我查!查到她到底與何人有私下往來,然後拿了證據來找我!”
“這一次,我一定要防範於未然,不能再讓將軍府重蹈覆轍,要徹底掐滅她再做出像珠兒那般的醜事來。到時害的毀家滅族,我定先親手勒死她!”
母親不是一向慣著那丫頭嗎?
如今將她慣得目中無人,眼中毫無自己和她母親兩個尊長,既如此,他就拿著證據去讓母親瞧,她李卿落乾的好事!
然後,自己再好好徹底收拾那丫頭一頓,讓她徹底心服口服自己這個父親!
雪,簌簌的下著。
李卿落泡了一個熱水澡,坐在窗邊,開窗看著窗外的雪,一直等到了夜半的子時。
雀兒已經趴著睡了一會兒了。
起來時揉著眼睛過來,給李卿落又披了一件衣裳。
“姑娘,小心著了風寒。不過這雪有那麼好看嗎?姑娘怎麼像是看不夠似的。”
雀兒打了一個嗬欠,困得沒什麼精神。
李卿落:“這一天,終於結束了啊。”
雀兒:“是啊姑娘,都過了子時了。您還不歇著嗎?”
李卿落一笑:“舍不得睡吧。”
雀兒:“舍不得?姑娘瞧著很高興,可是發生了什麼好事?”
雀兒還不知道趙氏已經死了。
可是李卿落為的,卻並不是這個。
她望著漫天的雪花,雙眸明亮如星星璀璨。
“我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雀兒:“那奴婢陪您一起到長命百歲!”
李卿落回頭看向她,大大笑開:“好。”
第二日,一大早,趙氏死了的消息就傳遍了滿金陵城。
許多關注此事的人,都呼了一聲痛快。
那些高門貴族聽了,也都把下人敲打了一頓。
“這就是敢妄圖魚目混珠作此惡事的下場!”
裴老夫人讓李卿落去靜慈堂吃菌子雞湯鍋子。
李卿落一聽就饞了,打著傘穿著鬥篷趕去了靜慈堂。
“祖母,我還沒來就聞到香味了呢。”
裴老夫人笑道:“就你狗鼻子靈!快來,祖母摸摸你的手冷不冷?”
李卿落在裴老夫人身邊坐下,祖孫二人寒暄後,裴老夫人提起那趙氏。
“你昨兒去見她了?”
李卿落沒有隱瞞:“恩。孫女還問到了一些,孫女想知道的事情。祖母都知道了嗎?”
裴老夫人:“我不知道!我沒有問鄧嬤嬤,你自己的事,以後我都不過問了。”
李卿落:“祖母?”
裴老夫人一笑:“不是不關心你,祖母是相信你。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放開手腳,大膽的去做!”
“那趙氏,是死有餘辜!”
李卿落鼻子一酸,卻趴在裴老夫人膝蓋上撒嬌。
“我想讓祖母知道,祖母您要關心落兒,不然落兒心裡空空的,也總覺得身後沒有人似的。再說,您不操心落兒的事,這整日也是無聊吧?”
裴老夫人被她的話給逗的大笑。
“哈哈哈……你呀。好吧好吧,以後你願意說的,祖母就聽著。那你說,那趙氏怎麼回事?”
李卿落把昨晚的事都給講了。
包括肅王那一段。
“他去牢獄好像也是見什麼人的。”
裴老夫人:“青陽子。”
李卿落吃驚:“是青鬆觀那個道長嗎?他怎麼被關進去了?”
裴老夫人聞言歎氣:“是有人告發他,說他欺男霸女,貪汙淫穢的罪名。”
李卿落愕然的張大了嘴。
那青陽子,自己在青鬆觀時也曾見過,好像並非是如此品性的人吧?
難道是自己未曾真的了解?
裴老夫人又道:“我在青鬆觀三十年。當年我才去青鬆觀時,這青陽子還未出世呢。也是我去了十幾個年頭,這個小子才第一回去的青鬆觀,他祖母帶他去拜訪過我,那時他也隻是個小香客罷了。”
原來,青陽子那麼早就認得祖母了!
而且,青陽子的祖母和自己的祖母是舊識的話,青陽子的出生也必然非同尋常。
李卿落:“後來呢?”
“他本也是達官顯貴官宦人家的公子,後來是家中犯了事,舉家都被流放,而他恰巧提前幾個月除了家去青鬆觀做了道士,所以反而逃過了一劫。”
朝廷的罪罰,不禍及方外人士。
所以青陽子沒有被家族牽連流放。
但真的是巧合嗎?
“如今算來,他也才二十一二歲吧?他雖還年輕,但他的品性,我還是信得過的。平日裡也就是貪點銀子,不過也從不貪不義之財。”
“其餘的什麼欺男霸女,淫穢之命,我都是再不信的。”
李卿落:“所以是誣告?可是何人要如此整他?官府也信?”
李卿落:“我派張嬤嬤去打聽過,說是……咳,裴家十二娘告的。”
李卿落徹底坐不住了。
“南嘉?祖母,沒有打聽錯吧?”
南嘉誣告那青陽子欺男霸女,貪汙淫穢?
如此重的罪名,南嘉是故意整人,還是真的其中有什麼誤會?
裴老夫人拉住李卿落讓她坐下。
“張嬤嬤親自打聽的,能有錯嗎?你和那十二娘的關係,如今也算的上好。你去打聽打聽,這裡麵究竟怎麼回事?”
“我與這青陽子也算是做了好些年的鄰居,這小子平日裡有好東西,也從不吝嗇都給祖母送來。吃的,用的,玩兒的,稀奇的,有時還跑來陪我下棋,因為他我也是多了好多樂子。”
“祖母呀,雖然一年也給他不少銀子,但是日子過得很舒心,所以也就真把他當作了親近的自己人。”
“他這次因為裴家而被關牢獄,我心裡還有些過意不去呢。所以我已經通融了關係,讓他在裡麵也好過些。”
“先前他家族的事,因為禍不及他,所以他能脫個乾淨。”
“但若是這回因他自己犯的罪名一旦被定死在他身上,就算他是方外人士,這回怕也是不好脫身了!少層皮都算是輕鬆的。”
“可若不是真的,那十二娘不也成了誣告嗎?”
誣告的罪名比犯罪還重!
李卿落的臉色這才凝重了下來。
“祖母,此事落兒知道了,我會去問問南嘉究竟真相如何的。”
裴老夫人:“若是肅王也要插手此事……我怕裴家那邊,保不住十二娘。”
“反正那十二娘那裡,你去給她也提個醒,小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和青陽子到底結了什麼怨。”
裴老夫人如此兩頭擔心此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因為據裴老夫人所知,青陽子未出家前就與那肅王二人便已是舊相識,所以若是肅王插手,青陽子的清白一定會被查清。
所以此刻她更擔心那裴十二娘。
裴老夫人則是完全沒往肅王會是因為她的寶貝孫女才特意跑那一趟的方向所想。
說完肅王,裴老夫人才罵了那趙氏幾句。
“毒婦!她如此就死了,真是便宜她了!”
李卿落沒提自己小時候吃的那些苦,所以裴老夫人罵了幾句後,就轉到了鄧老姨娘那裡去了。
“我知道她這些年不甘心,所以還伸了爪牙在你父親後宅裡。”
“落兒,你可知,當年她們一家子,是為何會被趕出將軍府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