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珠心中狠狠一跳。
她眼裡瞬間再次蓄滿淚珠,好似一眨眼就能掉下來。
“不要王爺!好歹,那也是珠兒曾經長大的家。雖然他們現在已經有自己親生的女兒了,但到底十六年的養育之恩……請王爺能看在珠兒的麵上,饒過哥哥這次犯下的大錯吧!”
允王見她一副泫然欲泣,如此弱不禁風的模樣,不由歎氣。
“珠兒如此心善念情,可如何是好?”
“罷了,本王自不會趕儘殺絕。隻是此事太過蹊蹺,那李恪川,為何會突然就斷定那宅中有你?”
李卿珠輕輕咬唇:“珠兒也不知。莫不是……那日珠兒去遊船,叫誰給瞧見過?”
她被關在那宅子裡幾個月,那是唯一的一次出行,還遇上了戲船的禍亂。
好在,沒出什麼大亂子。
可如今她的行蹤差點暴露,現在想來亦是驚險。
就是可惜,李恪川的腿斷了……
以後,他不就徹底廢了嗎?
這將軍府,未來還有什麼指望?
李卿珠的心裡其實已經快氣死了。
將軍府若是沒落,她往後若是再想靠著李家在允王府有一席之地,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那李朝靖雖然還在朝為官,但他畢竟也有老的一天!
而且,他在朝中的地位,也必然會因為李恪川此次的事而受到影響。
李卿珠現在甚至已經考慮,到底還要不要再回李家。
“珠兒在想何事?”
允王見她一副神思遠遊的樣子,情不自禁抬起李卿珠的下巴。
見她朱唇嫣紅勝血,允王低下頭去,就在快要碰到李卿珠唇瓣的瞬間,她卻給輕輕避開了去。
允王的唇,自然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他眼底不免有些失意和不耐。
李卿珠還未察覺,隻是紅著臉趴在允王壞中道:“王爺,珠兒剛剛在想,珠兒和莊三公子的婚事,聽說還沒能徹底落到我那妹妹身上呢。”
“珠兒若是往後回到家中去,便仍不是那自由之身,還怎麼和王爺,名正言順的在一塊兒嘛……”
李卿珠一副神傷憂愁的樣子。
她又不是傻子。
若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便給了身子,就當真一文不值了。
允王現在得不到她,自然當她是寶貝,而且隻會更加情難自控。
果然,允王立即言之鑿鑿的承諾:“此事,你隻管交給本王便是了……好珠兒,快讓本王好好抱一抱。”
這一日,李家發生的事,不過才到晚上,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金陵城。
李恪川硬闖允王私宅,雖然他斷了一條腿,但他可是硬闖允王私宅啊!
還到允王宅子裡一通亂殺,欲行行刺允王!
這刺殺皇子的罪名若是徹底落下來,那李恪川莫說隻是斷腿了,怕是還要斷腦袋!
李家怕是要跟著完了。
一時間,風聲鶴唳,不少從前和李家來往密切的世家門族,官員同僚,都默默在心中,決定遠離李家了……
肅王府。
段容時聽破風來說了李府的事,不知為何,他想到了那個女娘。
“這件事,她是否相關?”
追雨頓了一下,才明白主子說的是誰。
“那二姑娘,好像在院子裡待了一整日,一步也未出過院子。說是身上長了紅疹,所以李恪川斷了腿,她母親兩次昏厥,她也未去探過一眼。”
“不過,她院子裡的一個嬤嬤,這幾日的行動,到是有些密集。而且……”
追雨抬頭看了眼段容時,“王爺,這嬤嬤私下裡,見過禁衛軍的一個校尉。此人是上次蓮花教在戲船製造禍亂時,因為殺了不少教徒立下功勞,所以才升的校尉之職。”
“好巧不巧,今兒允王府去的那一批禁衛軍,就有此人!”
“而且,聽說就是他砍的李恪川的腿……”
段容時聽了此話,眸光微亮:“哦……?”
要說這女娘和此事真的毫無乾係,段容時竟是有些不信的。
他摩挲著左手拇指上的黑色玉石扳指,“那你便,好好查一查此事!”
翌日,紅楓館。
李卿落早就起了。
她站在窗邊,本想寫字,可卻遲遲沒有落筆。
墨汁滴在宣紙上,暈染成了一團又一團。
看到雀兒進來,李卿落問道:“祖母可回靜慈堂了?”
雀兒欠了欠身:“是,姑娘,剛回呢。”
“聽說大公子的命是保住了,不過確定消息傳來,腿沒保住。”
李卿落將筆擱下:“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將他那腿接不上,他們不過是癡夢罷了。”
“李恪川,就算他今後還活著,如此,對他來說又同死了有什麼區彆?”
她沒什麼情緒的說完這些話,心中卻是痛快至極。
不過一想到祖母……
“雀兒,陪我一起去靜慈堂見見祖母吧。”
李卿落端著昨日自己親手做的月餅,來到靜慈堂。
張嬤嬤難得攔住她,“姑娘,老夫人昨兒守了一宿沒睡,還是讓她先歇歇吧?等老夫人醒了,我再去叫您過來。”
李卿落將手中的食盒遞給張嬤嬤:“麻煩張嬤嬤,先將月餅送給祖母吧?好歹讓祖母用些再睡下。”
“至於我,就在旁邊的小屋等著,等祖母醒來便是。”
李卿落轉身就去了自己先前睡過的小房間,一副今日若見不到人,她也就不回去了的架勢。
張嬤嬤歎氣搖頭,轉身將月餅先送進了房內。
過了一會兒,她又出來喊李卿落,說裴老夫人讓她先進去。
李卿落起身:“那祖母……”
張嬤嬤神情似笑非笑:“老夫人說她反正都熬了一通夜了,這會兒也睡不著,不如聽聽姑娘這麼早來見她,究竟要說什麼。”
李卿落自己走了進去,張嬤嬤在身後攔住所有人再進去打擾,並將門關的死死的。
屋內還有些昏暗,裴老夫人就坐在高堂的主位之上,滿身威儀疏離。
李卿落走過去,喊了一聲:“祖母。”
裴老夫人抬頭,目光隱晦陰沉的落在她的身上。
不知為何,這一刻,李卿落的心中難過極了。
她自己跪了下去,身體挺得筆直,頭卻低了下去。
“祖母。”
她又喊了一聲。
裴老夫人閉了一下眼,開口問她:“落兒,你可後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