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大受打擊,狠狠打了李朝靖一巴掌。
那可是李家的嫡長子。
就是老將軍回來,都遷怒了裴氏一場。
“他還不過是個孩子,你何苦遷怒於他?這些年,鄧姨娘對他確實用儘了心血照應,靖兒還小,將她當作了親娘也無可厚非。”
裴氏滿臉驚愕的望著夫君,仿佛被迫吞了一口蒼蠅般,即惡心又傷心。
兩年前,她在戰場上為了救他性命,所以腹部受了傷,如今便是再想要一個貼心的孩兒,也是再不能了。
所以,李家注定隻有這一個嫡子!
但她的兒子與她不親,夫君也嫌棄了她身上的那些疤痕,裴氏心灰意冷,再懶得看內宅的那些惡心,便乾脆搬到了這青鬆觀來清淨修養了。
這一來,便是三十年。
李卿落聽完張嬤嬤所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張嬤嬤讓她有話不妨說,李卿落低頭絞著手指歎道:“雖然我還未曾見過爹爹,但……但有一句話,我不得不說,這是李家,對不住祖母的……”
張嬤嬤眸光微亮,“哦?姑娘怎麼說?”
李卿落紅著耳朵,仿佛在掙脫一件多麼大不敬的枷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繼續小聲說下去。
“雖我不曾見過世麵,但,我曾在鄉下時也偶爾聽人說起過,大戶人家的一些規矩。”
“聽來,這是李家當初放任鄧姨娘與爹爹過於親近,不分主仆關係,所以阿爹自幼才不知誰親誰遠。鄧姨娘照顧他是有功,但卻不能抹滅祖母作為親娘最偉大的功勞。”
“而且祖母當初丟下阿爹也是為了李家,為了祖父,可以說沒有祖母,就沒有李家後來的一切。”
“所以,李家對祖母是不仁不義。而爹爹對祖母,則是不忠不孝……”
說完李卿落又一副害怕模樣的捂著耳朵。
“這話便是落到了爹爹他們耳中,便是我被天打雷劈了,也是我說的,沒有作假。”
張嬤嬤被她這副憨厚老實又膽小怕事的樣子給徹底逗笑了。
“哈哈哈哈!好姑娘,好姑娘呀!你彆怕,天上打雷,老奴我護著您!”
說完,張嬤嬤便笑眯眯的走了。
李卿落看著她走遠,緩緩放下捂住耳朵的手來。
她心中冷冷嗬道:原來,這李家從根兒上對至親血緣的態度,就是歪的。
此刻,她對老夫人竟然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對拉攏老夫人的心,自然也就更加勢在必得了。
張嬤嬤回到翠竹院後,跪著將剛剛自己與李卿落講的前因後果,還有後來李卿落說的那些話,都又給裴老夫人講了一遍。
裴老夫人雖然氣惱她把自己的往事講給了小輩聽,但卻更吃驚李卿落說的那些話。
“她當真的……如此說的?說李家對我不仁不義,說她爹對我不忠不孝?”
張嬤嬤忙不迭的點頭:“是的老夫人,姑娘她說完把自個兒都險些給嚇死了,也知道自己是說了大逆不道的話。”
裴老夫人臉上快速浮現一絲薄薄的怒意:“真是膽大包天!這種忤逆之話,也敢隨意出口!”
張嬤嬤惶恐的低下頭去:“老夫人您彆氣,我瞧姑娘她就是心思太過單純,又未經過禮教正經教養,所以才會說出這些話來的。”
裴老夫人幽幽歎了口氣。
“我氣什麼?她說的話,都是為著我。”
“我是氣她,這些話但凡一個字傳回將軍府,她豈能還有活路?”
裴老夫人目光落在趙嬤嬤身上,眼神中含著敲打警告之意,讓張嬤嬤渾身都禁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老夫人替姑娘考慮的長遠,不像自己,隻是趁一時之快,套了這些話來。
“老奴知道錯了。老奴保證,今兒個這些話,老奴都會爛到肚子裡,絕不外傳半個字!”
裴老夫人這才點點頭,不再與張嬤嬤這個伺候了自己幾十年的近身人計較。
“沒想到,她自幼流落在外,竟然還是李家,唯一一個沒有被養歪了心的。”
張嬤嬤問:“老夫人可願見姑娘一麵了?”
裴老夫人卻仍是搖頭。
“彆急,再瞧瞧吧。我要再看看,她到底是真的憨厚老實,還是與我不過裝裝樣子罷了。”
李卿落是真的不急。
她每日除了練字,還去道觀上的菜圃裡,幫助道士一起鋤地種菜。
她鋤地種菜都是有模有樣的,還能與道士一起商討,蔬菜生了蟲子或是收成不好,是哪裡的問題。
她的一些見解,甚至還真幫助道士們解決了一些困惑。
得了道士信任後,李卿落還親自去後廚做了幾回菜。
她自幼就在灶頭轉,所以很有兩把刷子。
做得好了,還親自送到翠竹院外麵,讓張嬤嬤端去給裴老夫人嘗一嘗。
裴老夫人開始還不願意吃,就賞給了張嬤嬤和鶯兒她們。
後來聽到張嬤嬤他們誇什麼美味,便忍不住也吃幾口後,結果也跟著亮了眸子。
“沒想到,這丫頭還有這等手藝。”
不過隨即又想到,這是她自幼吃苦才練出來的,心中也不由有了幾分心疼。
“聽說她每日,在這道觀裡過得甚是悠然自在,樂在其中了?”
裴氏考慮著,是否明日就要招來李卿落讓她拜見自己一麵時,卻聽下人急匆匆來報:“老夫人不好了!將軍府來了一行人,說要強行帶姑娘下山進城去!”
“姑娘她誓死反抗,已經被五花大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