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蝙蝠炸開的粉末如同雪花般飄散在半空,在腥紅月光的照射下變得流光溢彩,好看但十分危險。
我連忙屏住呼吸,生怕吸入哪怕一點白色粉末,但它們無孔不入,隻要接觸到我的皮膚,它們就會爭先恐後地鑽進去。
身上越來越癢,見情況不妙,我連忙想逃離這片區域,但隻要我一動,白色粉末便會隨後而至,它們不斷從我的毛孔鑽入我的肌肉裡麵,融入我的血管裡麵,奇癢的感覺瞬間蔓延全身,癢到我無比窒息。
到最後,我終於堅持不住,即使身旁仍有大片粉末,我還是不顧一切地大口喘氣。
空氣被吸入肺中,窒息感終於緩解了不少,但那些可怕的粉末卻和空氣一起被我吸入了肺中,頓時我的肺仿佛癢得要炸開了!
我劇烈咳嗽幾聲,終於忍不住猛拍胸口,拳頭剛碰到胸口,我便清晰地感覺到那裡的皮膚立刻被撕扯開,接著,我的衣服被血液打濕,血液透過衣服被黑色漩渦吸入。
但好在拍打了幾下胸口後,那種令人窒息的癢感終於緩解了一些,感覺到如此,我如獲甘霖,再也不顧現在脆弱的皮膚,手在全身用力地撓起來。
幾灘血液從我身體奔湧而出,彙聚在頭頂變成了一條由血液組成的河流,然後被黑色漩渦給吸入,吸入了不少血液黑色漩渦終於有了變化,隻見漩渦的中央本來是一片黑暗,現在卻有了一抹腥紅,又吸入了不少血液,仿佛是到達了一定臨界值,突然,黑色漩渦開始震動起來,接著又一輪腥紅的圓月從黑色漩渦之中飛出,與此同時,古城仿佛又朝著後麵退了一些距離,微微震動了幾下之後停了下來。
兩輪腥紅的月亮高掛在古城的天空,兩道腥紅的月光照射在古城上,頓時給古城又增添了幾分腥紅之色。
又撓了幾下,終於全身舒坦了不少,但全身的皮膚幾乎都被撕裂,根本找不到一塊完整的皮膚,再加上剛剛失去了不少血液,一個踉蹌,我跌倒在地上,眼前發黑。
我還想掙紮著站起來,但身體還在不斷流失血液,再加之身上還有傷,我竟無法站起來,身旁,數以百計的夢魘已經開始朝我走過來,將我圍住,除此之外,卻沒有其它行動。
再次吸入不少血液之後,黑色漩渦再次出現異動,直接漩渦中間的腥紅之色更甚,又一輪腥紅圓月從中飛出。
接著,第四輪、第五輪、第六輪……身體裡的血液被緩緩抽出,我忽然生出一種自己正在等死,卻又無可奈何的無力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越來越多的血液被抽出,天色的月亮也越來越多,直到最後,當我徹底要昏死過去的時候,黑色漩渦停止了抽血,而身體裡僅剩不多的血液隔著衣服緩緩滲出,接著緩緩凝固成血塊。
其實我挺震驚的,按照正常情況來講,一個人損失百分之四十的血就會陷入重度休克,但現在,我身體裡麵血都要流乾了,我卻僅是有些頭暈,難道說夢世界裡麵的規則和現實世界中的不太一樣?隻不過距離暈過去我現在應該隻差臨門一腳,即使沒暈過去,我也很難在一百多個夢魘之中殺出重圍。
這個時候我往往會想,要是就這麼放棄,就這麼暈過去該有多好,我真的太累了……大不了這一層夢世界死了,在下一層我還有機會,即使沒得到夢之力碎片,那又如何?或者說,被幻魔吞噬了,那又如何!
這種想法一出,嚇我自己一跳,不知為何在剛才一刹那我竟生出死誌,但下一刻,求生的意誌再次燃起,在意識即將沉下去的前一刻,我精神猛然一震,將困倦之感生生壓下去。
這時,黑色漩渦竟然緩緩停止了旋轉,當最後一道漩渦消散之後,巨大的黑色漩渦平靜下來,看上去就像是一輪黑月,突然,黑月表麵開始沸騰起來,無數氣泡升起,炸開,在炸開的一瞬爆發出腥紅的光芒,漸漸的,黑月逐漸有了一絲腥紅之色。
而周圍的夢魘應該是感受到了黑月的古城天空的變化,竟有些虔誠地看著頭頂的黑月,而這也給了我可乘之機,我嘗試著從他們身邊的空隙爬出。
剛開始我隻是試探性地做出一個動作,但那些夢魘毫無察覺,對於他們來說,此刻我的存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頭頂黑月的變化,我也不知道這個變化對他們來說意味著什麼,但看著頭頂比之前八輪腥紅月亮加起來都還大的黑月,我心中有了一些不祥的預感。
見他們沒有反應,我便沒有任何顧忌,快速穿行在縫隙之中,很快我便從一堆夢魘之中爬了出來,之後,我靠在一棵枯樹之下,用想象力修複著殘缺的身體。
一道腥紅月光照射下來,順著月光我看了過去,古城的天空,那輪巨大的黑月已經有了不少腥紅之色,黑月表麵升起的氣泡炸開,竟然開始噴濺出了腥紅色的血液,血液灑在黑月的表麵瞬間凝固,變成腥紅色的血塊,如果平時看到如此大片的血塊聚集在一起,我絕不會把這種場景和絕美聯係到一起,但眼前的場景卻不同,原本看上去無比猙獰的血塊,不知為何,當附著在黑月表麵的那一刻,竟成了無比驚豔的點綴,仿佛它本來就該出現在那裡。
噴濺出來的血液越來越多,凝聚在表麵的血塊也越來越多,同時黑月也在逐漸完成從黑色到腥紅色的轉變,隻見黑月的顏色變得越來越腥紅,當最後一縷黑色消失,忽然整輪黑月變得晶瑩剔透,此刻,它就像一顆巨大的附著著腥紅色斑的玉石,表麵的沸騰在此刻也徹底停止下來。
巨大的腥紅圓月一出,周圍八輪月亮便暗淡下來,仿佛是受到了巨大圓月的吸引,它們紛紛朝著那顆最大的月圓飛去,環繞在其身旁,就像是八個騎士守護著他們心中共同的公主。
猙獰的月光在此刻變得輕柔起來,古城在一刹那發生了巨大的轉變,道路兩旁的枯樹開始爆發出生機,長出了如腥紅色晶石一般晶瑩剔透的樹葉,古城的天空開始飄起雪花,同樣是腥紅色的。
雪越下越大,從小雪變成大雪,然後不知何處刮起大風,大雪又再次變成暴風雪,暴風雪封閉了視線,我的眼前隻剩下腥紅的一片。
而這時我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用想象力,我又把身體丟失的血液補了回去,除了衣服上滿是血漬以外,我的身體幾乎算是完全恢複,但代價則是此舉消耗了我很多精神,所以和之前相比,不變的是我現在仍然頭很暈。
好在我能站起來走路了。
雖然身處在暴風雪中,我卻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寒冷,反倒是在這淹沒膝蓋的腥紅積雪中,我感受到一股熾熱。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緩慢前行,前方的一切都被暴風雪遮住,我隻能憑著感覺朝著遠離夢魘的方向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隻能看到一片腥紅的大雪,耳朵隻能聽見暴風呼嘯而過的聲音,除此之外我再無他感,就在我快要迷失方向的時候,我拿出第二層夢魘給的羅盤,既然暫時擺脫了夢魘,我就要趕快找到夢之力碎片,這也是我在暴風雪中找到方向的唯一依仗。
羅盤剛一掏出來,指針便很快被雪蓋住,我擦乾上麵的雪,並用手擋住。
指針在這時仿佛也失去了方向,如同轉盤一樣不停旋轉,我連續換了幾個方向,可指針就像壞掉了一般,還在不停旋轉。
朝著不知道哪個方向走了幾步,眼前的指針忽然有了變化,變化極其微小,要不是此刻我的所有注意力都在指針上麵,我壓根不可能注意到這點微小的變化。隻見我走了幾步之後,指針旋轉的速度微微慢了一點。
我又朝著那個方向再走了幾步,指針旋轉的速度變得更慢。我又走了幾步,旋轉的速度又變得更慢了。
但無論我怎麼嘗試,怎麼調轉方向,指針始終無法指向一個具體的位置,我又走了幾步,指針旋轉的速度卻又開始變快,往後,無論我怎麼做,指針的速度都會慢慢變快。
我有些不解,難道這裡又是什麼磁場影響了指針,還是說剛剛的戰鬥把指針摔壞了?看著手中的指針,我忽然有了一個荒唐的想法,有沒有可能我想錯了,其實指針並沒有壞,隻是指針並非轉得越慢越接近目標,而是轉得越快越接近目標?
於是,我朝著相反的方向開始行走,指針也隨著我的走動,轉動得越來越快。
慢慢的,我似乎找到了正確的方向,每當我朝前走一步,指針旋轉的速度就會變快一些,就這樣,到了某個地方,突然,指針旋轉的速度仿佛是到了極限,在我眼中指針已然變成一個黑色的圓。
等等,黑色,圓形?我知道將這兩者聯係到一起是那麼荒唐,那有那麼一瞬間,我竟然覺得即使這兩者沒有聯係,我的想法應該也是對的。
想象出一道狂風,逆向朝著暴風雪的風向刮過去,兩股暴風碰撞在一起,形成一道風牆,頓時中間的雪花被瘋狂擠壓,變成一道血水,而這道風牆同時擋住了後麵的暴風雪,如此這片區域在短時間內不會再受到暴風雪的侵擾,我也可以趁機再次看到古城的天空。
隻見古城的天空之上,如同腥紅翡翠一般純淨的月亮就在我的正上方,這時,我將手中的羅盤緩緩抬起正對著中間那輪巨大的圓月。
指針在這時竟然瞬間停了下來,仿佛受到了某種指引,竟直直指向巨大圓月的位置。
原來我一直要找的夢之力碎片就存在於黑色漩渦中,隻有當黑色漩渦變成腥紅圓月的時候,我才能找到它正確的位置。
這次的發現算是誤打誤撞,如果我沒有被枯樹上的蝙蝠發現,我就會一直躲著夢魘跟著羅盤的指向尋找,如果我一直跟著羅盤的指向尋找,我應該會一直找不到夢之力碎片的位置,況且,黑色漩渦的質變應該是從吸收了我的血液開始。
我當時還暗道是運氣不好,竟然剛進古城就被發現,如此看來這竟然是誤打誤撞,一切的發生都是那麼的巧合,這其中,哪怕有一步錯了,我都會與夢之力碎片失之交臂。
看著眼前巨大且晶瑩剔透的腥紅圓月,我已經知道我需要乾什麼了,現在我隻需要解開重力,讓我掉在圓月之上,最後拿走夢之力碎片,這一切就會結束了。
這聽起來似乎挺順利的,但有一點我仍然沒忘,那就是剛剛圍殺我的一百多個夢魘竟然此刻完全消失不見,哪怕一個我都沒見到。
最可怕的不是敵人很強大,而是敵人在暗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