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乾什麼去,現在都淩晨兩點了,你出什麼門?”許原放下手機,揉了揉睡意惺忪的眼睛,望著我說道。
“肚子疼,我出去上個廁所。”我貓著腰,有些艱難地說道,接著,我如同離弦之箭一般,飛快地奪門而出,跑到走廊儘頭的廁所一瀉千裡。
“呼!”剛剛差一秒,就差一秒!再多說幾句話也許我就……
這次出來研學旅遊,我們到了一個古城,學校為了節省經費讓我們住青年旅館,而我的運氣又是最差的那一個,一層樓有一間房是沒有廁所的,剛好那間房就分給了我和許原。
而要上廁所得到走廊的另一頭,洗澡也是,非常不方便。
為此我倆在房間裡沒少抱怨。
也許是白天的時候吃壞肚子了,本來我都準備睡覺,卻忽然感覺肚子疼得要命,迫不得已也隻能在這個時間出來上廁所。
雖然平時我是一個膽子不小的人,但晚上在這種地方獨自出門我心中還是有些發怵。
這家青年旅館應該是年久失修,走廊內的燈光十分昏暗,有些燈會時不時閃爍,再加上也許是長期環境潮濕,木質地板有些起泡,踩上去會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相對於走廊,廁所裡麵的環境更是可以用瘮人來形容。
白牆經曆了不知多少歲月,早已發黃,許多牆皮掉落在地上,卻沒人清理,洗手池的水龍頭也擰不緊,日夜不停的滴水,要是在白天,我斷然不會注意到這道水聲,但在寂靜的夜晚,這道聲音仿佛被無限放大。
廁所的門也十分彆致,門的上半部分是一塊磨砂玻璃,同樣的,現在上麵滿是汙水水漬以及若隱若現的裂紋,下半部分是一排向下的百葉窗,蹲在裡麵能清晰的看到外麵的一切,同樣的,如果在外麵蹲下朝上看,同樣能看到廁所的裡麵。
若不是今天情況特殊,我絕對不會呆在這鬼地方哪怕一秒!
為了消除水滴聲給我帶來的不安,我故意將手機的聲音放得很大,然後放一些激情的音樂,想著趕緊解決完出去。
忽然,一陣風從走廊吹進來,不偏不倚地吹到我身上,我打了一個寒顫,我不禁有些奇怪,這是四樓,走廊又是封閉的,哪裡能吹風進來?
除了風聲以外,我還聽到走廊似乎傳來腳步聲,而且聲音同樣是朝著廁所這邊。
我一怔,我靠這東西不會是朝著我來的吧!
“啪嗒、啪嗒”這種聲音仿佛是剛從水裡爬出來,鞋子還是濕的,踩在地上就有點像這種聲音。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後那道腳步聲幾乎要到公共廁所的門口了。
“誰,許原?”我試探性地朝著外麵喊了一聲,然後使勁側著腦袋,通過百葉窗朝著外麵看去。
透過斑駁的百葉窗縫隙,一排駭人的血色腳印映入眼簾,腳印從公廁門口一直綿延到視線儘頭,就如同一條詭異的紅線,看樣子腳印的主人似乎是從走廊的另一頭走過來的,但在環顧一周過後,視線之內,我並沒有看到任何東西,仿佛血腳印的主人在公廁門口悄然消失了。
這一切實在是太過詭異,一個想法從我腦子裡麵蹦出來,我現在必須立刻馬上打電話給許原!
另外我已經想好了,如果再發生什麼動靜,我就立刻跑出去。
“嘟——”就在這時,剛剛撥通許原,電話中卻傳來一陣忙音,此刻,我的手機竟然顯示沒有信號!
“滋滋滋”突然,門外的燈開始緩緩閃爍,接著整個廁所的燈光竟同時滅掉,頓時整個廁所陷入一片黑暗,走廊的昏暗燈光在這時卻顯得彌足珍貴,依仗著走廊外的燈光,我準備一鼓作氣跑回去。
仿佛是知道我的想法,走廊外的燈光竟然也慢慢暗下去,直到完全熄滅,一瞬間,我陷入無邊的黑暗中。
而就在此刻,門口卻傳來沙沙的聲音,就仿佛有人在一張白紙上摩挲的聲音,聲音由遠及近,但這一次,方向卻是在我的右邊,也就是廁所裡麵傳來。
“誰?”聲音小得連我自己都聽不到,有那麼一瞬間,我想不顧一切直接衝出去,但隨之而來的黑暗卻如同一把利刃,磨滅了我的勇氣,我隻能蜷縮在廁所隔間裡麵,祈禱外麵的東西彆發現我。
可事實並不能如我所願,隻聽門外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我隻能隱隱約約看見地上有血色腳印,但此外我並沒看到其它東西。
最後,腳步聲停在了我這間隔間的門外,霎時,心臟似乎有那麼一瞬間停止了跳動,我屏住呼吸,儘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大概是沒從我這裡聽到動靜,門外的東西在停留了一會兒之後竟然緩步離開,我卻仍不敢有一絲一毫地動作,直到那東西慢慢走出廁所。
當確定腳步聲漸行漸遠,我這才緩緩鬆一口氣,哪曾想竟然到這個時候異變突生!
“完蛋。”我剛從包裡拿出手機,這時,一個電話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是許原打過來的。
由於平時我怕接不到彆人電話,所以鈴聲開得很大,此時,這道鈴聲在寂靜的黑夜中如同一顆鞭炮,即使在電話響起的一瞬間我掛斷,但回聲卻早已回蕩在了整層樓。
我清楚地聽見外麵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頓時,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我毫不猶豫地準備關掉鈴聲,但這時,許原這家夥竟然又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在慌亂中,我手一滑,手機直接掉在地上,發出一聲巨響。
完了!我渾身冒著冷汗。
手機掉下去時屏幕是朝上,在黑暗中,即使我把亮度調到最低,卻仍然非常顯眼,無奈,我隻好硬著頭皮去撿,同時我已經做好隨時逃跑的準備。
摸到手機的一瞬間,我立刻鎖屏,此刻,四周卻是死一般的寂靜,我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剛剛我並沒有聽見外麵再有其它動靜。
難道是那個怪物已經走了?我懷揣著如此的僥幸心理,再次把手機屏幕點亮,意圖透過百葉窗看看門外到底是什麼情況。
當目光剛剛聚焦在門外,一隻眼睛正通過百葉窗的縫隙朝著隔間裡麵看,與我的目光剛好交織在一起。
那是一隻無比可怕的眼睛,眼睛圓的可怕,完全不是人眼能達到的程度,裡麵布滿血絲,瞳孔卻是詭異的紫色。
“咚咚咚”,下一刻,門外響起劇烈的敲門聲,血紅色的液體也從百葉窗縫隙朝著隔間裡麵湧進來,很快液體便淹沒到我的腳踝,而門上的磨砂玻璃也出現了許多蜘蛛網一般的裂紋。
在我看到那隻眼睛時,我已經放棄了掙紮,靠在牆上,十分崩潰。
玻璃上麵的裂紋越來越多,直至最後,玻璃承受不住壓力直接碎掉,我終於看清門外的那個東西的模樣。
剛剛那隻怪異的眼睛飄浮在半空,發出淡紫色的光芒,眼睛的周圍長出無數條淡紫色的觸手,有兩條觸手站在地上,也就是剛剛發出腳步聲的東西,那兩根觸手的邊緣,竟然和人類的腳長得一模一樣,血腳印就是這玩意兒踩出來的。
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盯得我心裡直發毛,眼睛怪物將一根觸手慢慢伸向我……
“秦陽,你在嗎?”門外傳來許原的聲音,我回過神來,眼前的門完好如初,玻璃沒有碎裂,燈也沒有人關上,門外,走廊上也沒有血腳印,更沒有怪物,隻有一個人站在門口正在敲門,我認出那是許原。
“我在,怎麼了?”我有些疑惑,剛剛發生的事還曆曆在目,此刻僅僅隻隔了一秒,一切卻完全變了。
“你擔心死我了,剛剛你打電話給我,卻一聲不吭,我就出來找你,敲門半天你也不理我,我還以為你暈倒在廁所了,你沒事吧?”門外傳來許原關切地聲音,我心有餘悸地打開門,許原正站在外麵。
“我沒事,可能是廁所上一半暈過去了吧。”不知道為何,我總感覺眼前的許原有些奇怪,仿佛剛剛在廁所裡見到的那個怪物才更像是現實。
我搖了搖頭,打消了這個念頭,如果有怪物的那個世界是現實,那我寧願活在夢境之中。
“剛剛到底發生什麼了?”一路上許原一直在問我到底發生什麼了,不知道為何,潛意識裡我不太願意把剛剛見到的事情說出去,因為我總覺得如果說出去的話會發生什麼無法控製的事情。
於是我隨便搪塞了一句:“沒事,可能是太困了,靠在腿上就睡著了。”
回到房間,許原跳到床上,倒頭就睡,經曆了這一遭我已經困得不行,睡之前,我鬼使神差地打開通話記錄,忽然,我驚恐地發現,最新的通話記錄是昨天下午打給我媽的,此後我再也沒打給任何人。
但許原卻說我是打了電話給他他才過來的,很明顯他這是在撒謊,但他為什麼要撒謊?
看著熟睡的許原,我忽然生出一種陌生感,仿佛和我一起大學生活三年的室友完全換了一個人,但要說具體是哪裡不對,我又說不上。
我隻好作罷,眼下最安全的可能就是這間房,要我這個點再出門,我是一點膽量都沒有了。
關上燈,我把自己裹在被子裡麵,總感覺躺在這裡冷颼颼的,當我一翻身朝向許原。
心臟猛地一跳,我差點驚呼出來。黑暗中,許原的眼睛竟然冒著和那個怪物一模一樣的紫光,正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強裝鎮定地問:“呃,你還不睡嗎?”
“突然睡不著了,不用管我,你先睡吧。”許原冷不丁地說道。
我想要繼續和他熬,被他用這種眼神盯著,我實在無法安心入睡,但我的眼皮就如同灌了鉛一般,幾番掙紮無果後,它直接閉了起來。
世界回到一片黑暗。
我不知我是如何在黑暗之中渡過一晚上的,第二天我是被鬨鐘吵醒的,耳邊傳來許原抱怨的聲音:“喂我說秦陽,你就不能彆設鬨鐘嗎,從早上八點就一直響。”
我“哦”了一聲,把鬨鐘關上準備繼續睡,忽然,昨天發生的一切瞬間在我腦海中閃過,我的睡意全無,趕緊坐起來看著許原,許原被我盯得莫名其妙:“怎麼,一直盯著我乾嘛,你喜歡我?”
“喜歡你個頭。”我回懟了一句,這感覺對勁!眼前這個許原應該沒什麼問題,那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件事就如同一陣陰霾一直籠罩在我的心頭,一想到這件事我便心神不寧,一整天我都是恍恍惚惚的。
好在今天是離開古城的日子,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大巴車上渡過的,所以我可以繼續在車上睡覺。
車緩緩出發,朝著古城外開去,忽然像是被什麼東西猛烈撞擊,我看到大巴車被攔腰撞斷,由於道路的另一側是一條江,所以被撞飛的另一半就直接掉進了江裡。
我瞬間清醒,好在平時我喜歡坐在後排的位置,所以僥幸逃過這一劫,坐我前麵幾排的同學因為慣性被直接甩了出去,道路上車來車往,有倒黴的,直接被開過的車碾壓,意識到自己撞到人的司機急忙踩急刹,導致後麵的車刹不住,直直撞了上去,有些車則是開得太快,車胎碾過大巴車的碎片,打滑側翻。而那些被不幸甩出去,或者被車碾到的人,躺在地上發出慘叫,有些人叫著叫著聲音突然就消失了,場麵變得非常混亂。
我愣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忽然,我聞到一股汽油的味道,再看馬路上,一灘液體緩緩從車底流出,我立刻反應過來,這是大巴車在漏油!沒想到這一幕真的在現實發生。
“快跑,大巴車在……”我話還沒說完,大巴車忽然發生爆炸,頓時我眼前一黑。
身上灼燒的感覺是無比真實,但隨即灼燒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刺骨的冰冷,眼前仍是一片漆黑,周圍伸手不見五指,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閉著眼還是睜著眼。
我難道已經死了?但我為何還有感覺,而且這是與被火燒完全不同的感覺!
一束微弱的光從門外射進來,我感到腿有些麻,等我緩緩適應了四周的黑暗以及微弱的光,我開始打量四周。很快,我便反應過來這是哪裡。
這竟然是昨晚我上廁所的那個隔間!
我居然又回來了!
“砰砰砰”,此時,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