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坦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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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臾的沉默之後,陸今安摸摸下頜,“不可以。”

旋即補充,“我覺得順其自然,不用束縛條條框框,還是我今天接你上下班,你不開心。”

磁性的嗓音懶怠且疏淡,與陽台清脆的風鈴聲形成回響。

顧念一搖搖頭,“沒有不開心,是沒必要,我不習慣這樣。”

說實話,有一點不開心,但是彆人的一番好意,她不想駁了麵子。

陸今安倏然勾起唇,“那就慢慢習慣。”

談話回到,沒有任何進展,顧念一甚至覺得自己被他說服。

桌角的電話響起,24小時待機是他的習慣。

陸今安交代一句,“我去一趟醫院,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

話落,他走到玄關,倏爾停下腳步,鄭重道:“我說的順其自然,你考慮一下,生活不用設定前提。”

“好,我會考慮。”

顧念一望著窗外升起的月亮,停頓片刻,“你注意安全。”

陸今安:“有一個前提,你需要正視我們的關係。”

他趕時間語速加快,仍一字一頓地說完。

顧念一盯著緊閉的大門,心裡反複琢磨這幾個字,我們的關係?

她和他的關係?

答案隻有一個,夫妻。

思緒被繞進去,解不開繩結,仿佛在說腦筋急轉彎,而她最不擅長的就是這個。

顧念一想不通,便不去想,她的優點是不鑽牛角尖,去騷擾明悅。

明悅吐槽:【你老公夜班有點多啊。】

顧念一:【有嗎?我不太清楚。】

她去醫院的次數寥寥無幾,兩個人沒有了解過對方的工作。

一個人獨享大房子變成常態,年糕在她懷裡拱來拱去,沒一會兒去玩球。

就在這時,陸今安發過來一張醫院的值班表。

顧念一認識上麵的每個字,白班、夜班、下夜、休息,卻不明白其所表達的含義。

緊接著,他又發過來每個詞語所代表的意思。

她也學著他,告訴他,她上下班和休息的時間。

這是順其自然嗎?如果是,那就嘗試去做。

是她狹隘,從一開始,她限製了這段婚姻,限死了它的發展方向,篤定他們不會有結果。

就像李慧玲和她說,你連電瓶車都不敢騎,怎麼敢學開車,然而現在她既會騎車,也會開車。

對於她的工作時間,陸今安回的是,我知道。

他說他知道,顧念一恍然記起,去氣象局,陸今安並未導航。

有了陸今安的值班表,顧念一摸清楚他回家的時間,提前出門。

值了一夜的班,再送她去上班,屬實於心不忍,【陸醫生,好好休息,我會開車。】

發了一張她的駕照的照片,已拿證三年。

這條信息看似簡單、平平無奇,如何稱呼難倒了顧念一,最後選了“陸醫生”這個不會出錯的稱呼。

醫院臨時來了一個轉院的病人,結束了兵荒馬亂的一晚上。

一行人回辦公室,陸今安拿起手機,看到置頂的人發來的消息,薄唇揚起一個極淡的弧度。

周子煜隨意一瞥,捕捉到細微變化,“嘖”了一聲,“陸醫生,什麼事這麼開心啊?”

怎麼同樣是“陸醫生”,聽來感受完全不同。

陸今安麵上不顯,“沒什麼。”

翻看駕照照片,顧念一忘記給證件照打碼,那時臉龐青澀,甚至有嬰兒肥。

不知怎的,鬼使神差點了保存。

裝,接著裝,周子煜偏頭偷瞄一眼,男人迅速摁滅手機,揣進兜裡。

他什麼都沒看見。

陸今安撂下一句話,“周五晚上還我的夜班。”

周子煜:“……”

喪心病狂、喪儘天良,那可是周五!他理虧,他欠的債。

陸今安工作的時間不固定,經常晝夜顛倒,刻意避開之後,即使住在同一屋簷下,顧念一和他鮮少碰麵。

年糕倒是和陸今安經常見麵,貓高冷,年糕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開始會去門口等候他,在他腿邊轉來轉去。

經過幾天的相處,陸今安不抱她、不給她喂零食,也不逗她玩,年糕回歸高冷,聽到開門聲,伸頭看一眼,是陸今安就躺回自己的窩。

不多給一個眼神,誰沒有脾氣似的。

如果開門的是阿姨或者顧念一,年糕踩著腿飛奔出去,可興奮了。

這個世道,貓都學會了雙標,看人下菜碟。

周五,陸今安沒有上班,醒來後顧念一已走,空蕩蕩的房子裡隻剩下一人一貓。

她平時在家就是這樣嗎?

年糕如同前幾天一樣,巡視領地,高昂地從他腿邊路過。

陸今安蹲下來,“怎麼,連你也不搭理我了。”

年糕一句話不說,轉身跳上沙發抓毛毯玩。

好一個記仇的小貓。

又到一周裡最開心的時間,顧念一可以和年糕獨享偌大的空間。

落日熔金,她在樓下隻看到年糕,放下包,一手抱貓,將電話開了免提。

明悅問她,“你老公周末休息嗎?”

“不清楚,他沒說我不問。”阿姨已經做好飯,擺放在餐桌上,人提前離開。

她去給年糕做晚餐,煮雞脯肉。

明悅憤憤地說:“寶兒,那你清楚什麼?現在是守活寡,不是我想把人想得邪惡,聽說他們外科醫生壓力大,總要有發泄口,彆到時候他在外麵彩旗飄飄,帶回來私生子,你都不知道。”

現在私生子都有繼承權了,而且不承擔債務。

顧念一一手撕肉,立刻回:“他不是那種人。”

明悅:“彆太相信男人,謝昀庭給我的調查我現在都要打個折扣,什麼潔身自好,可能他在隱瞞,知人知麵不知心。”

顧念一不忘關心朋友,“我知道啦,我會留個心眼,你和他呢,怎麼樣了?”

明悅認真塗指甲油,似是不在意,“就那樣,畢竟他給我發工資,我不和錢過不去,一一你和我不一樣,我怎樣都可以,我希望你幸福快樂。”

塗出去了一點,拿紙擦了重新塗。

顧念一語重心長,“那我也是這樣想的啊,你也彆委屈自己。”

明悅:“知道知道,你還不了解我嘛。”

顧念一的注意力在廚房,聽到不遠處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她回過頭,驚訝到忘記表情管理,“你…你怎麼在家?”

“今天休息。”

陸今安從樓梯走下來,穿著深藍色睡衣,解開一顆扣子,額間頭發隱約在滴水。

周身裹挾著涼意,應是剛洗完澡。

顧念一忙對著聽筒另一端的人說:“明悅,我先掛了。”

討論的當事人恰好在家,顧念一穩定下心神,清瑩的眼神看向他,“你聽見了?”

陸今安走到水吧台倒水,“嗯,聽見了。”

語調平穩,聽不出任何異樣。

男人喝下一杯水,又補充,“從休息那句。”

有人以為他不在家,沒有壓著聲音,對話完整灌進他的耳中。

那就是全聽見了,唰一下,顧念一的臉紅透。

陸今安這幾天偶爾會回來睡,不像今天這麼早,縱然有排班表,幾乎沒有按照上麵執行,醫生的休息時間隨機性很大。

此刻顧念一的大腦宕機,嘴巴微張,喪失了語言功能。

現在怎麼回複都好像在狡辯。

有地洞嗎?她想鑽進去。

陸今安越走越近,停在她的麵前,白皙的鵝蛋臉染上薄紅,滿臉寫上手足無措。

他為自己辯解一句,“我身心健康,沒不良嗜好,不會亂搞男女關係,你朋友的擔憂是多餘的。”

顧念一被他高大的身影籠罩,清潤的嗓音從頭頂傳來,自帶無形的壓迫之感。

她捏緊衣袖,岔開話題,“菜快涼了,你先去吃飯,我去喂貓。”

進而繞到另一側,端起貓盆走到廚房門外。

“年糕,年糕。”

顧念一輕喚貓的名字,手掌不停撫摸年糕的腦袋,看她吃飯。

遲遲不去餐桌,不知道如何麵對陸今安。

她蹲在地上,很像小鵪鶉,陸今安輕聲催促,“菜涼了,吃飯吧。”

顧念一在心裡建設一番,“好,這就來。”

她拉開陸今安斜對麵的椅子坐下,不用直麵麵對。

隻是餐桌就這麼大,夾菜難免會對視。

顧念一很快挪開眼神,以後再也不敢背後說人,尤其是陸今安解釋的那一句,更讓她無地自容。

這種尷尬一直持續到晚上睡覺,原本同床共枕的尷尬,今晚被放大無數倍。

顧念一在樓下、在書房、在影音室磨磨蹭蹭直到十一點,才回到主臥。

陸今安靠在床頭看手機,似是沒有睡覺的想法,滿打滿算兩個人沒有一起睡過幾次,不了解他入睡的時間。

顧念一用餘光瞟了旁側的男人幾眼,側顏線條流暢,表情淡漠,晚上的插曲沒有影響到他。

她思索半晌,緩緩開口:“我朋友是擔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

明悅作為她的朋友,自是為了她好,她不希望陸今安對明悅有什麼誤解。

“知道,我沒介意。”朋友間正常談話,無關大礙。

顧念一溫柔地說:“那我先睡啦,晚安。”

掀開自己的被子,躺在床的另一側。

她的話音剛落,室內陷入黑暗,陸今安躺進被子裡,兩人中間仿佛隔著銀河。

慶幸床的尺寸夠大,慶幸各蓋各的被子,不用擔心會碰到。

又一次同床共枕,顧念一緊繃神經,仿佛被拉扯到極限的麻繩,整晚高度緊張,不得安眠。

一覺醒來已經過了十點。

年糕沒有如平時一般在門口等候,顧念一來不及換下睡衣,便去尋她,“年糕,年糕。”

她趴在二樓欄杆處,站在製高點上尋找年糕,年糕在客廳落地窗前吃零食,旁邊蹲了一個人。

陸今安,他怎麼在家?而且還和年糕一起。

友好、和平相處,太神奇了。

察覺到樓上的動靜,陸今安轉過頭,“劉姨問你中午想吃什麼,她去買菜。”

女生穿著卡通睡衣,頭發蓬蓬的,自然隨性,還沒有戴上溫柔的“麵具”。

“我都可以,家常菜隨意。”

顧念一低頭看看身上碩大的貓的圖案,再瞧一眼陸今安,清爽的白t恤,顯得她很幼稚。

婚後他們第一次共處這麼長時間。

陸今安擼貓,貓對他凶,顧念一看著這畫麵,不禁抿唇笑。

陽光流淌進室內,風鈴輕搖,伴著年糕慵懶的聲音,秋日特有的溫柔意韻。

劉姨買菜回來,看到客廳的兩個人,拍了一張照發給阮知許,笑嘻嘻地說:“太太,放心吧,感情更好了。”

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般配。

寧靜一直持續至午後,陸今安從書房走出來,手裡拿著一個檔案袋,放在顧念一麵前,“這是我的體檢單。”

他們做了婚前檢查,事項總歸不全,而且有些人會隱瞞一些特殊病史。

既然結婚,那就應該坦誠相待。

這是陸今安的處事原則。

牛皮紙的檔案袋在她手中沉甸甸,顧念一拉開餐椅坐下。

在她眼前的是不止一份、不止一家醫院的體檢單,她呆住了。

陸今安做足了準備,考慮詳儘,擔心如果是他任職的醫院她會有所顧慮,準備了5家醫院的體檢單。

顧念一象征性瀏覽一遍,沒什麼問題,“好的,我去找下我的。”

陸今安拽住了她的手腕,“不用。”

極快地鬆開了手。

男人慢條斯理地說:“沒有前任,沒有喜歡的人。”

“啊?”顧念一眉頭蹙起,眼裡閃過一絲疑惑,對話怎麼朝著另一個方向進展。

陸今安凝視她的眼睛,“你呢?”

他不動,墨黑的眼眸中意味深長,在等待她的答案。

顧念一嘴巴一翕一合,“一樣。”

對麵的男人似是不滿意,追問:“一樣什麼?”

“沒有前任,沒有喜歡的人。”顧念一學著他的話,給了確定的答案。

一對已領證的夫妻,在這玩坦誠的遊戲嗎?

顧念一很想問,現在才說,是不是晚了點?

陸今安想到另一件事,“婚禮上的人?”

份子錢給了一萬零一塊的男人,讓顧念一當天唯一情緒波動的人。

即使是婚禮上的吻,她都沒有在意。

顧念一如實回答:“是我高中同學徐溫言,我們畢業後幾乎沒聯係,沒想到會知道我結婚。”

在她看到份子錢時,才確定徐溫言喜歡她。

之前的許多蛛絲馬跡,現在有了答案。

他會在上下學護送她,給全班人送牛奶,隻有她是雙份,在她難過的時候,總是能遇見他。

是巧合嗎?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

顧念一當時一心鋪在學習上,想快點長大離開那個家,忽略了這些明顯的事情。

畢業後,隻知道他去讀警校,沒有了聯係。

他一直沒有表白,現在或許已經不喜歡她,有了自己的生活。

份子錢或許隻是為暗戀的事,畫上一個句號。

她的想法,陸今安不會知道。

陸今安將同學錄和禮金聯係在一起。

寫“隔著冷靜的距離”的人,並不是她的前男友,卻來參加她的婚禮,給了一個曖昧的禮金。

不敢踏進婚禮現場,隻敢交給褚書顏。

萬裡挑一,萬裡挑一。

陸今安不知自己為什麼會問出來婚禮上的男人,喜歡顧念一的人很多,例如她的同事。

為什麼格外在意徐溫言呢?

他不清楚。

五官深邃的男人站起來,周身冷峻,眸子如幽潭,漫不經心地說:

“我就隨便問問,你彆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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