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浴室木門有氣無力的聲響逐漸拉長,刺激著耳膜。
客廳沒開燈,一片昏暗。
時夕隻看到門後一道陰森森的黑影,她想都沒想,手杖就朝對方的臉打過去!
浴室裡的光線映照在那張臉上時,她驀地一怔,想要住手已經來不及。
所幸對方反應極為迅速,唰地將手杖攫住,同時低聲道,“是我。”
霍堯頭部微微後仰,握著手杖,目光鎖在前方身影上。
不等他再開口,那嬌小的人影就朝他的方向撲過來。
像一團柔軟溫暖的棉花,撞在他胸口,密密實實貼著他。
她隻裹著一條浴巾,頭發濕潤,身上帶著一股潮氣,夾雜著一絲濃鬱的花香。
霍堯鼻間微癢,麵容裡的擔憂散去,但神情依舊緊繃。
劇烈的心跳,幾乎跳到了嗓子眼。
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運動量太大,還是因為彆的。
他想把她推開,可是她整個人緊張到極點。
哪怕抱著他,也還在輕輕顫抖,喉嚨裡發出低低的嗚咽。
“霍堯,你把我嚇到了……”
霍堯有必要給她解釋一下。
“剛才藍韻闖進你的屋子,現在沒事了。”
他低了低頭,不由放低嗓音,近乎安撫的語氣。
時夕歪頭,探出視線往他身後看一眼。
昏暗的光線下,黑色枯瘦的身影躺倒在地上,沒有了聲息。
“她怎麼了?”
“應該沒死。”
此時,大門再次被推開。
“隊長!”
紀路大喊著走進來。
在看到浴室門口的一幕後,石化般停下腳步,倉惶的神色轉為呆滯。
草!
好消息:隊長跑得快,把女生給救下了。
壞消息:隊長情急之下沒把握住尺度把人清白給毀了!
霍堯臉色微變,手臂環著女生細細的腰肢,將她往前帶兩步,帶上門。
手掌隔著一層柔軟的浴巾布料,感覺到溫熱緊致的手感。
仿佛被燙到一般,他收回手,懸在半空中。
懷裡的人動了,仰起頭來,正正對上他眼眸。
“路哥也來了……”
水潤的肌膚透著誘人的粉色,濕漉漉的眼眸,瞳孔墨黑純粹,像是能映出他的麵容。
大概是剛才受了驚嚇,兩片唇稍微失色。
太近了。
她說了什麼,他竟沒聽清楚。
隻覺得軟軟的嗓音拂過耳膜,存在感極強。
霍堯拎著她兩胳膊,像擺弄洋娃娃一樣,將她從自己懷裡拽離。
“我在外麵等你。”
他丟下這麼一句,就飛快後退。
木門開合,時夕隻覺得麵上一陣風掃過,眼前就沒有他的人影了。
時夕心裡歎息。
欸……沒到一分鐘,係統又該給她四舍掉了。
結果係統還提醒了句:“剛才宿主和碎片肌膚接觸時間不足兩秒。”
時夕:“……”
真嚴格啊。
隔著衣服都不算。
客廳的燈已經被打開。
藍韻倒在地上,帽子被打落到一邊,露出那張凹陷消瘦的臉。
紀路查看她的情況,抬頭對霍堯說:“隊長,可能要送醫院了。”
藍韻本身就是癌症晚期,剛才霍堯見她拿著刀,下手也狠,直接給她揍昏迷了。
霍堯站在浴室門口,手裡還拿著拐杖。
此時點點頭說:“叫救護車吧。”
“好。”
紀路看看他,又看向他身後,“那啥……隊長,小丫頭沒事吧?”
霍堯大腦中不合時宜地閃過剛才的畫麵。
隻是回一句,“沒受傷。”
他很慶幸,他趕來還算及時,沒讓人受到更大的驚嚇。
“那就好……”
紀路欲言又止。
在這時兩男一女匆忙走進來,將客廳擠得滿滿當當。
他們臨時接到隊長電話,說來割喉案的凶手可能會來這裡,讓他們過來保護一個女生。
不過他們在半路遇上車禍,來晚了。
“隊長!”
“隊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人就是凶手?”
“彆瞎嚷嚷,吵死了。”
“帶回去審問審問就清楚了。”
“誰懂啊,我他媽像做夢一樣!”
……
幾道大嗓門在屋裡回響,直到霍堯說,“都給我小聲點。”
浴室裡,時夕聽著他們說話,感覺環繞在屋裡的陰森的氣息,一下子被驅散了。
她將門打開,隻伸出腦袋往外看。
屋裡的幾個都十分敏銳,齊刷刷將視線投過去,然後一個個瞪大眼睛,滿臉疑惑。
被他們盯著的女生,像被驚擾的小動物,倏然又縮回去。
門關上,阻隔所有人目光。
“臥槽臥槽,她好可愛啊!”
年輕女警扒拉著紀路的手,壓低聲音激動地說著。
紀路麵無表情地拂開她,“你不要形象我還要,你給我淡定點!”
但他也很震驚,林時夕的臉撕掉紗布了……好像恢複得很好。
他剛才差點沒認出來。
女警假裝淡定,但轉頭又忍不住說,“這個小姐姐我好像在哪裡見過……”
紀路:“……嗯,你之前念叨過幾回,說怎麼有人臉上貼紗布會那麼好看。”
女警:“!!”是她!
這個世界真小哇,兜兜轉轉她竟然遇到瓜主了!
霍堯目光掃過一眾人,開口讓他們帶著藍韻先撤。
紀路將門掩上時,觀察了一下隊長的神色,壓下心裡的八卦離開。
時夕靠著門,聽到背後輕輕的敲門聲。
隨後是霍堯的聲音:“他們走了。”
時夕這才將門打開。
她隻穿著一件粉色的吊帶睡裙,再輕薄不過了。
因為左腳不方便,時夕新買的衣服都是裙子偏多。
她現在自己住,天氣也開始熱了,所以剛才進浴室就隻帶了一條睡裙。
屋裡人多,她沒好意思走出去。
粉橘色的絲質睡裙,細細的吊帶,小v領……
這比她隻裹著浴巾還來得有衝擊力。
霍堯幾乎是下意識轉身,手臂往她的方向伸,把手杖給她遞過去:“需要幫忙?”
“我自己可以……”
身後傳來細弱的聲音。
霍堯順手將沙發上的毯子拿起,動作奇快,轉身披在她身上。
拽著毯子的兩個角角,在她麵前打個結。
毯子像披風一樣,披在她肩上,垂墜到小腿。
時夕:“……”
貼不了一點。
霍堯麵容恢複嚴肅,轉身朝著窗戶那邊,“要不要先去換衣服?”
“不要。”
她如今被他打包得嚴嚴實實的,好像不換衣服也行。
於是她在沙發坐了下來。
她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朝他看過去,“霍堯,我害怕,你陪我坐坐好不好?”
霍堯平生第一次不知道該將視線放在哪裡。
屋子裡的山茶花香氣越發濃鬱,每一口呼吸都是濕潤又香甜的。
不對勁,不對勁,他整個人都不對勁兒。
他當做沒聽到她的話,強行扯開一個話題,“藍韻已經放棄治療,今天出院,我們查了醫院的監控,你離開醫院時,她就一直跟著你。”
他當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打算讓隊裡的人先過來看看。
結果藍韻的手機定位,已經在她小區附近。
他早該想到的,藍韻主動接近她,能有什麼好事?
無非是想要殺了她。
時夕低聲說,“好在你來了。”
她是真沒想到藍韻會這麼急著對她下手。
她斂了斂眸,“你又救了我一命。”
霍堯看向她所在的方向,隻見她披著毯子,縮成一團,靠在沙發角落,看起來像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小貓。
霍堯覺得自己不應該在這裡,但他無論如何也走不開。
黑眸中翻滾著兩種極端情緒。
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轉身來到沙發前,她麵前。
一字一句,清晰告訴她,“這個案子,還多虧你幫忙,還是那句話,救你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可事實就是你救了我啊,你剛才不來,我可能就是你案子裡的下一個受害人。”
時夕認定了這一點。
她抬頭看他,頸椎都有些酸了。
霍堯接收到她眼神裡的意思,不經大腦思索,就屈身蹲下。
他額頭上滲著幾滴熱汗,因為剛才的奔跑,全身肌肉都像是被調動起來了,此時還是緊繃的。
他一靠近,時夕就感覺到那滿滿的荷爾蒙氣息。
兩人的距離,還有麵對麵的姿勢,都讓他們之間的氛圍變得微妙起來。
霍堯意識到這一點時,也懶得掙紮了。
而她似乎因為這樣親近的距離,得到些許安全感,神情比剛才放鬆了一些。
她往前挪了挪,更加靠近他。
左臉上粉色的一片皮膚,像是冬日裡開出的花。
他很清楚,不用過多久,她那份被掩藏著的美麗,會絲毫不落地被展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