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夕不知道陸明喆現在這個態度是什麼意思?
他在可憐她?
可當初原主拖著跛腿和毀容的臉跪在陸家門口,哭得聲嘶力竭,他們都置若罔聞不是嗎?
陸家養了她十五年,說扔就扔了。
就像扔個破娃娃一樣。
她對他們早就沒有任何期待。
係統解釋:“世界劇情對重要角色具有某種程度的束縛力,當劇情被更改,這種束縛力減弱,角色會出現不同程度的失控狀態,也可以稱之為覺醒。”
時夕默然。
明白了。
在她沒來之前,這個世界有原定的軌跡,或許劇情也有不合常理之處,比如陸家當年那決絕的態度。
如今她沒死成,改變了劇情,還影響到陸明喆。
陸明喆的反應,陸顏看在眼裡,心裡沒由來咯噔一下。
“大哥?”
陸明喆聞聲,眼神瞬間清明。
他薄唇微動,說道,“沒有騷擾,沒有騙人。”
時夕轉向陸顏,“聽到了?”
陸顏氣憤地衝過來,“你真是厚顏無恥。”
“顏顏。”陸明喆忽然出聲,“我沒有那麼容易被騙,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樣,彆再說了。”
說完,他拉過陸顏便離開。
時夕從沒主動問他要過什麼。
他給她發的紅包加起來還沒有妹妹一雙鞋貴,更彆說什麼騙錢。
陸顏不可置信地看他,眼神有些受傷,“哥,你還替她說話?”
陸明喆心思有些淩亂,語氣也有些重,“彆鬨了,本來就沒多大事。”
“可是她不要臉來勾引——!”
“陸顏!”陸明喆嚴厲打斷她:“那是我跟她的事情。”
“哥,你凶我……”
陸顏咬著唇,這回眼眶紅了。
時夕覺得沒自己什麼事,避開兩人朝路邊走去。
陸顏看一眼那道背影,眼裡的恨意幾乎要實質化。
坐上車後,陸顏抹著眼淚開口,“你去找她吧,反正你更喜歡她,不是嗎?”
往常她使小性子的時候,陸明喆都會耐心地哄她。
可是這回他還沉浸在某種思緒裡,沒有回應她。
陸顏看著他側臉,心底有些慌,還有些空,仿佛有什麼完全失去了控製一樣。
她扯了扯他的胳膊,“……哥,你到底怎麼了?”
陸明喆側頭,眼眸有些恍惚,“你還記得夕夕跪在門口哭的那天嗎?王媽是不是朝她潑水了?我怎麼記不太清了……”
陸顏收斂所有神情,用力掐著掌心。
她最討厭從他們嘴裡,聽到那個名字了!
七年來,他們一直沒提起過,那就一直忘記不好嗎?!
為什麼現在又要跟她扯上關係?!
一路上,兄妹兩人都沉默著。
陸明喆好像魔怔了一般。
他將陸顏送回家後,便給助理打電話,讓他壓一下時夕相關話題的熱度。
助理不懂,但是照做。
陸明喆這邊有所動作,陸顏馬上就察覺了。
她將林時夕那點破事打印個幾百份,讓跑腿貼在林家附近的小巷子裡。
她太了解那對夫妻,他們知道林時夕有錢,肯定不會讓她好過的。
那一家子,就該狗咬狗,爛在那個城中村裡。
——
時夕去警察局報案後,順便點個外賣,就在大廳角落裡吃。
她現在人人喊打,指不定出去吃飯都會被人扔垃圾。
在這裡她吃得比較安心。
而且,霍堯在市局上班。
她要是能見到他,繼續混個眼熟也不錯。
可惜,似乎沒有緣分。
紀路恰好看到她,出於八卦去問同事,才知道她身上發生的事情。
他馬上就跑去找霍堯。
“隊長,你還記得昨晚那個林時夕嗎?她跑來報案了,你肯定不知道有多神奇,她竟然是個計算機高手……”
紀路將網上那些事情一股腦告訴霍堯,“好家夥,我剛才去看了眼,她是被罵得挺慘,怪不得她昨晚會那樣,不過她既然來報案了,應該不會再想不開了。”
霍堯聽完,表情依舊淡漠。
他瞥向紀路的手機屏幕,掃一眼兩張照片對比圖,隨後問,“有沒有視頻。”
“啊?”
紀路第一次見他主動吃瓜,還有些不適應,“你往下拉,應該有。”
霍堯已經點開一個視頻,“這換臉軟件,她做的?”
紀路湊過來看,“好像是吧,這完全看不出來是換臉的啊。”
霍堯想起雨夜裡那張病白的臉,思維不由有些發散。
從五官分布和臉型看,如果沒有那兩道疤痕,她也會漂亮得跟這建模臉一樣吧。
紀路歎一口氣,感慨道,“她渣了遲玄,遲玄找人扒她信息網暴她,她真要告他的話,估計還是會被網友罵,這是何必呢。”
“遲玄犯法,她這樣做沒錯。”
“那她也渣過遲玄啊,據說還是腳踏多條船。”
霍堯將手機丟回去,“嗯,所以她沒素質。”
沒素質,不犯法。
紀路無言以對:“……”
林時夕用一張假臉跟多人同時網戀是事實,但她沒有騙錢的話術和舉動,全是男方被哄開心後轉賬的。
被分手後,遲玄可以私下找她商談,但不能直接掛她身份信息,引導輿論網暴她。
紀路撓頭,“但ai換臉這事,可大可小,如果她沒能挽回名聲,想要找個正經公司也很難,會不會從此走上歪路?”
霍堯黑眸微閃,事不關己般說道,“這不是你該關心的,每個人都有自己走的路。”
“嗐,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對她印象挺深的,挺可憐一小孩。”
其實紀路比時夕隻大三歲,但語氣偏偏像個長輩。
霍堯沒有再接話。
“哈秋!”
時夕從警察局離開,迎麵的風吹來,讓她鼻子發癢。
肯定是又被罵了。
她戴上口罩,在路邊攔車。
當天她去做完激光手術,給霍堯那個號碼發去一條消息。
她的腳傷拖太久,手術至少要花十萬,之後休養還需要一個乾淨又方便的地方。
最好是能在醫院附近租個房子。
她就是試探性問霍堯,看他有沒有推薦的房源。
霍堯隻回一句:抱歉,我不清楚。
但是沒多久後,他就給她發了一個小區地址,讓她自己去公告欄看。
霍堯收獲一句“謝謝”。
也就半個小時,時夕給他發一個地址,說找到住的地方了。
霍堯在忙,看到消息時已經是淩晨。
他正要放下手機,就看到她發來一張自拍。
照片上是她左邊側臉,上麵覆著大塊的紗布,能看到長長的睫毛,跟小刷子一樣。
跳橋的小孩:我去做激光手術了。
跳橋的小孩:醫生也摸不準手術效果,但我覺得能去掉疤,你覺得呢?
霍堯看著那兩條信息,隔著手機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忐忑。
要不然他也不至於淩晨兩點還沒睡。
他編輯了一句話發送:早點睡,有助於傷口恢複。
跳橋的小孩:好!隊長晚安!
霍堯手指微動,盯著感歎號許久。
他有點難以想象,女生是如何頂著那張死氣沉沉的臉,打出這麼一句乾勁十足的話。
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將手機放到一邊。
走進浴室,將上衣脫下。
高眉骨下,眼神銳利,蜜色皮膚,肌肉線條隨著他的動作極具野性和侵略性。
他側過頭,伸手摸向脖側那道疤痕。
這一刀,差點要他的命。
饒是他這樣皮糙肉厚的人,那會兒也隻覺得痛不欲生。
家裡人曾勸他去做激光手術,但對他而言,手術不過是多疼一次罷了。
他寧願醜著。
能嚇唬人。
但對於林時夕來說,這場激光手術的意義很重大。
如果效果不好,那應該是很大的打擊吧。
另一邊,時夕看著手機上的對話,慢悠悠拆著包裝紙,將一根草莓棒棒糖叼在嘴裡。
沒有貼紗布的右邊臉頰圓鼓鼓的。
這個霍堯,雖然表麵看著淡漠,但從兩人的交流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是軟的。
沒一會兒,她吐出棒棒糖,“係統,臉疼。”
係統:“彆吃東西了。”
時夕:“你給我屏蔽痛感不行?”
係統:“……嗯。”
時夕滿意地揚唇,又重新將糖果塞回嘴裡。
激光手術隻是做做樣子,她的臉肯定能養好,所以也不用聽醫囑。
網上關於她的新聞,一下子少很多,看得出來是有人乾涉過。
不管是誰,對她都是有利無害的。
——
一連幾天,時夕除了去醫院看腳,幾乎都躲在公寓裡。
醫生說手術排期要等到一個月後,她隻能先預約。
倒是警察局那邊來消息,說遲家要和她私下調解。
時夕爽快地答應,接受五萬塊的精神損失賠償。
她注意到,轉賬的應該是遲玄的大哥,這個世界的男主遲垣。
遲玄年輕氣盛,做事不計後果,他為了搞黑她,把自己的臉也丟了。
遲家是大家族,要臉。
花幾萬塊把事情揭過去,再好不過。
薔薇酒吧。
包廂裡氣氛冷凝,眾人不敢大聲喧嘩,時不時瞟一眼沙發中間那道頎長的身影。
遲玄不耐煩地將酒杯丟開,微微往沙發上靠。
頭顱輕揚,下頜線流暢清晰,鼻梁高挺,薄唇緋紅,周身氣質矜貴又有種說不清的妖冶。
偏偏那雙眼眸冷得讓人不敢對視。
遲玄極少從網上找樂子,偶爾刷到林時夕的直播間,頗為驚豔,就給她打賞。
理所當然加上她微信,想著約她出來玩。
她還挺會關心人,一來二去,他鬼使神差讓她當自己女朋友……
誰曾想,她本質是個小醜女,還是個騙子。
他找黑客查那個小醜女,一怒之下將她信息披露,還讓幾個營銷號帶節奏將事情鬨大。
小醜女不僅不認錯,還跑去報警了。
如今網上的輿論都在嘲諷遲玄色迷心竅,得不償失,被醜女耍得團團轉!
畢竟,他可是小醜女直播間的榜一!
小醜女銷聲匿跡,連一句回應都沒有,還敢要什麼精神損失費!
遲玄咽不下這口氣!
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
這時,有人從外麵進來,湊到遲玄麵前說了句,“找到那女的了,地址發你手機。”
“找到小醜女了?”
“弄死她啊遲少!”
旁邊的人聽到後,紛紛起哄。
一個個摩拳擦掌的。
遲玄低頭看一眼手機,神情微冷,“走,看她還要躲哪裡去!”
起身後,他惡劣地笑了笑,提醒道,“彆忘記把地址發給她爸媽。”
“嘖,還是遲少會玩!”
“一個爛賭一個出來賣的,知道小醜女有那麼多錢,肯定得找上門,我們看戲就好!”
“所以遲少,除了打賞的十萬,你還給她轉了多少錢啊?”
“去去去,不該問的彆問!遲少出手還能少到哪裡去??”
遲玄唇邊的笑還是消失了,沉著臉,一言不發走在前麵。
他其實沒給對方花多少。
一些大額轉賬,超十萬的,她甚至沒要。
她為什麼不要?
恐怕是覺得騙太多被報複吧?
算下來她隻拿他十來萬紅包,加上打賞那幾萬……連他一瓶酒的錢都不夠,他跟朋友提起都覺得丟臉。
那些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把他當成猴來耍!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酒吧,豪車在夜色中疾馳。
五月中旬,夜裡還是有些涼爽。
幾輛車相繼停在某個小區前的街道旁。
街邊有不少美食攤位,人也挺多,吵吵嚷嚷的。
車進不去,遲玄看一眼地址,正要下車,不其然看到路邊一道纖細的身影。
目光不由得被吸引。
女生穿著白t牛仔褲,安靜站在路邊,一手提著水果袋子,微微低頭看著手機。
長睫毛,瓊鼻微挺,那半張臉雪白無暇,讓人一眼難忘。
遲玄喉頭微緊,長指下意識在方向盤上摩挲。
車裡的兩個人也看到了,發出鬼叫。
“蛙趣,美女!”
“這氣質,嘖!”
“你好好看清楚!估計是個未成年吧?!”
跟周圍的人一對比,女生的身量的確比較嬌小,奈何那樣貌和氣質實在出眾,鶴立雞群般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隻是她微微側頭時,眾人才看到她左邊臉上的白色紗布。
像是剛做完手術,幾乎整邊臉都被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