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活不了多久了。玉梅，我的妻子是水裡村第一個為了男人犧牲自己的女人。她們瞧不上他，也瞧不上我，我死後必定沒人給我收屍。”
“我告訴了你那麼多事，等我死後，作為報答你記得把我葬在玉梅身邊。”
我點頭答應。
他欣慰地笑了。
“玉梅，我來找你了。”
說完這話，他安詳地閉上了眼。
我把他拖到劉玉梅的旁邊，找了些枯草蓋嚴實，又在旁邊撒了一圈生石灰。
手邊沒有趁手的工具，沒辦法把他埋下去。
我打算過兩天解決這些事，再給他下葬，至少給他套件壽衣，搞口棺材啥的。
回去的路上路過亂葬崗的小池塘，我聽到一陣嬰兒的啼哭聲，她好像是要引起我的注意。
想到那老頭兒說的是養水女的方法，我往池塘走去。
池塘裡果然有具小女嬰的屍體，那老頭說養水女失敗的屍體村長也會收走。
她們已經夠可憐了，讓那老妖婆收走屍骨能有什麼好事？
我將它撈出來，在後山找了個陽光充足的地方挖坑埋了。
誰知這一埋就給我埋出了個小跟班。
弄完這些抬頭一看都下午了，那母女三人想必找了我許久。
我在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可想到背包裡還有些法器符紙，萬一打起來肯定有用，想想還是回去拿吧。
“少平，你到哪去了？怎麼一整天都不見人影？”
見到我宋雨鬆了口氣。
“我在村子裡逛了逛，不小心躺在一棵大樹底下睡著了，一醒來天都快黑了。”
宋雨神色莫名地看著我。
她沒信我的說辭，但也知道我不會跟她說實話。
“回來就好，吃飯吧。”
她不再追究。
忙活了一整天，我感到渾身酸痛，吃過晚飯，立即回到房間躺好。
如今形勢嚴峻，也不知我還能在這兒住幾天。
後麵如果流落山野，就再也躺不了這麼柔軟的床了。
我已經做好了準備，隻等待一個時機和她們魚死網破。
“咦，呀。”
什麼聲音？
“咿呀，咿呀。”
我剛準備閉眼休息，房間傳來嬰兒的聲音。
那聲音越來越近，終於在我背後停了下來。
我能感受到這聲音的來源貼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冷汗直流，做了許久心理建設，才敢回頭看。
那是一個小小的嬰兒，她好奇地看著我。
我看出是她今天傍晚被我收屍的那個女嬰。
“呀呀，咿呀！”
她坐在我的肩頭，身上沒有絲毫惡意，反而一直對著我咿咿呀呀，似乎想說些什麼。
我實在聽不懂嬰語，想到術書中有對鬼嬰開靈智的法術，我決定試試。
我拿出八卦鏡，鬼嬰似乎很怕這個東西，從我的肩膀縮到了脖頸上。
我反手摸了摸它，以示安撫，然後遮住八卦鏡鏡麵。
鏡麵為陽，背麵為陰。
我用毛筆蘸了朱砂在八卦鏡背麵寫下，“以天地之靈，開混沌之智”。
然後將寫字麵對著小鬼。
“彆怕，看著它，它不會傷害你的。”
她好像是聽懂了，慢慢從我脖頸處遊出來，對著八卦鏡還有些好奇。
我滴了滴血在八卦陣上，朱砂寫的字散發出紅光，那紅光沒入小東西的額頭，八卦鏡上的字也消失不見了。
小東西呆愣了一會兒。
“爸爸！”
她居然真的開口說話了。
我輕笑一聲。
“我可不是你爸爸，你叫什麼名字？”
“沒有名字，出來，丟進水裡了。”
她還不太能表達完整的意思。
“水裡住過好多姐姐，壞女人來了，她們不見了，一點都沒有了。”
我猜測她想表達的意思是，那池塘裡養水女害死過許多女嬰，女嬰的屍體和靈魂也都被村長收走了。
而這個小東西因為被我收了屍，所以靈魂沒有湮滅，也因此找上了我。
“壞女人，害怕，保護爸爸。”
我歎了口氣，一時不知該為她這樣護著我而感動，還是因為她不肯改口而無奈。
“一直叫你小東西，也不太合適，我叫你囡囡吧。”
“囡囡，爸爸，高興！”
她開心地在房間裡轉來轉去。
這可憐的小東西才出生就因為人性的惡毒死去，如果不是遇到我，肯定連渣都不剩。
轉圈的囡囡突然停了下來。
“壞女人來了，爸爸快跑！”
什麼意思？村長來了？
我果然聽到樓下有點動靜。
不行，這村長既然精通陰陽之術必定能看到囡囡，我必須把囡囡收起來。
對了，墨鬥！
我隨意找了個瓶子，翻出包裡的墨鬥，用墨鬥線在瓶身歪歪扭扭地彈了個封字。
然後打開瓶蓋對囡囡說。
“囡囡進來。”
囡囡聽話地鑽進瓶子裡，我用朱砂按了個手印在瓶蓋兒上，把瓶子放包裡藏好。
做完這一切，我趕緊把我的東西全部收起來。
不能讓那個老妖婆看到。
村長氣勢洶洶地來到三樓。
“少平開開門，村長有點事問你。”
我再次檢查房間確定沒什麼破綻，這才打開房門。
她仍舊穿著那件白色中山裝，我仔細看那衣服上的花紋，發現是一棵樹。
樹根部分在下體，枝繁葉茂的部分在胸部，樹乾部分在肚子中間。
看著好像有些講究，因為沒有顏色，我也不確定到底是不是乾屍縫隙上的那棵樹。
村長上下打量了一下我，這才開口問。
“你今天下午去了哪兒？”
我把對宋雨的說辭又對她說了一遍。
她皺著眉頭，臉上充滿不信任。
而後直接推開我進了房間，我知道阻止不了她，隻能任由她在房間四處查看。
背包被我放在櫃子裡，還特地用被褥蓋了一下，她打開衣櫃沒看到我的背包。
我內心祈禱著她不要發現囡囡的氣息，我還沒做好準備和她們撕破臉。
幸好她看了會兒，什麼都沒發現就出來了。
“林少平！”
她突然出聲叫我，聲音清脆，宛如神廟裡的鐘聲，帶了點誘導。
“嗯？”
我下意識應了一聲。
“看著我的眼睛。”
我不由自主地盯著她的眼睛。
“你今天下午做了什麼？”
“草裡躺著睡了一覺。”
我不由自主地回答。
幸好下午因為迷藥，真的在草裡睡了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