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噗地一聲,槍尖不偏不斜刺中楊鳳額頭,丁儀不會發力,槍頭卻是被楊鳳頭骨擋住,卻是沒有刺進去。
傷口的鮮血迸出,濺得楊鳳滿臉都是,但她沒有發出聲音,隻是冷冷盯著丁儀,丁儀見了,雙手顫抖著收回槍,就要再度刺下,曹晴卻是早已經衝了上來,將丁儀狠狠推開,吼道“你要做什麼!”
“她可是剛救了我們!”
丁儀踉蹌後退了幾步,他手中鐵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聲音沙啞道“我為父報仇有什麼不對!”
“她殺了阿父,就是做再多事情,我都要報仇!”
曹晴一腳踢在丁儀身上,“報仇報仇,都這個時候了,還要報仇,你瘋了!”
丁儀聽了,慘笑起來,“好好好,我是瘋了,哪裡比的上長公主,為了個男人,都能背叛自己生父,到底是誰瘋了?”
曹晴氣急,一巴掌抽在丁儀臉上,“放你的屁!”
“你知道什麼,沒用的東西!”
丁儀捂著臉,一瞬間呆滯了,遠處長街上卻傳來馬蹄聲,一支晉軍行了過來。
爭吵的眾人連忙安靜了,卻看到這些晉軍臉上都是黑灰,中間還夾雜著不少奇形怪狀的器械,領頭的大將銀甲銀盔,雖然鬥誌昂揚,但還是掩飾不住臉上疲態。
他策馬騎在前麵,看到曹晴丁儀等人時,隻是略略掃過,但是看到躺在土牆邊上的楊鳳時,卻是猛然一怔,當即跳下馬來,帶著侍衛將曹晴幾人團團圍住。
他卻是沒有理曹晴,而是徑直走到楊鳳身邊,說道“楊統領,發生什麼事情了?”
楊鳳勉強睜開眼睛,仔細辨認後,出聲道“趙將軍?”
“也沒有什麼,和許褚打了一場,打輸了而已。”
來人正是趙雲,他聽楊鳳如此說,又看了楊鳳額頭傷痕和地上的鐵槍,心下生疑,便讓侍衛看住曹晴幾人,回身去後麵隊伍中去找袁熙。
袁熙聽了,連忙策馬過來查看,他一見楊鳳傷勢,就知道不是許褚做的,且不說許褚不用槍,便是用了,其要是刺中楊鳳額頭,楊鳳哪還有命在?
袁熙掃視一眼,才發現站在一旁神色複雜的曹晴,說道“怎麼回事?”
曹晴惴惴不安地把前因後果說了,袁熙麵色轉冷,看向丁儀,發現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便對左右道“先把他綁起來。”
他走到楊鳳身邊,說道“能站起來嗎?”
楊鳳搖頭,“這時候你不該去追曹操?”
“在我身上浪費什麼時間。”
袁熙聽了,便對趙雲道“子龍先追過去,我隨後趕去。”
趙雲聽了,當即帶著手下騎兵直往西門而去。
袁熙卻是將楊鳳扶起,發現其已經沒有站起來的力氣,便蹲下身子,將楊鳳拉到背上,“後麵有載著醫士的馬車,我背你過去。”
楊鳳見袁熙背著自己,搖晃了幾下才勉強起身,還想要嘲諷幾句,但話到嘴邊,卻是咽了回去。
袁熙背著楊鳳晃晃悠悠往後而去,從頭到尾卻是沒和曹晴說一句話,曹晴呆呆站在那裡,突然間覺得胸口十分憋悶,她忍著眼裡的淚水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眼見袁熙就要走遠,曹晴不知怎麼,突然喊道“要是抓住阿父,能不能饒他一命?”
袁熙腳步一頓,隻猶豫了一瞬,便即抬腳離開,再沒有回頭。
曹晴望著袁熙消失的背影,忍不住痛哭起來,丁儀在一旁卻是哈哈笑了起來,“長公主背叛曹氏,卻是換來如此下場,可笑啊,可笑啊!”
楊修在一旁實在看不下去,低聲喝道“正禮,你閉嘴吧,少說幾句,還能保住性命。”
丁儀狀若瘋狂,“德祖,你也不用勸我,我反正死定了。”
“從叛離魏國的那一刻起,我們難道還指望有什麼好下場嗎?”
“我隻恨被一個女人衝昏了頭腦,才做下這些事情,我又不像你一樣要扶助漢室,我在乎什麼?”
爭吵聲隱隱約約傳到遠處的楊鳳耳朵裡,她剛恢複了幾分力氣,便譏笑道“人家曹操女兒為了付出這麼多,你卻如此絕情。”
袁熙沉聲道“所以我從一開始,就不想和她扯上關係。”
“剛才她那一喊,我若應了,跟我打生打死的兵士將領怎麼想?”
“袁氏和曹氏的仇已經糾葛很深,幾乎是不可能化解了,戰場之上,若是對敵人講情麵,便是對自己部下的背叛。”
楊鳳說道“我倒是覺得曹操不一定這麼想。”
“在他眼裡,無論是女兒還是手下,都是棋子而已。”
“我甚至覺得,他故意將曹晴留下,是不是打著和你稍稍和解的念頭,免得他死後你對曹氏趕儘殺絕?”
袁熙聽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但我如今和他正在交戰,若是想這些,隻會害死更多的人。”
“你不要說話了,好好休息。”
兩人說話間,楊鳳額頭上的鮮血從額頭順著鼻梁不停流下,又流到袁熙的頭盔上,將袁熙的臉上肩上都沾了不少。
楊鳳感覺袁熙腳步虛浮,知道其也是打了一天仗,體力也是到了極限,她想要讓袁熙將自己放下來,但最終還沒有沒有開口。
耳邊傳來的是廝殺和喊叫聲,城內各處火頭已經撲滅了大半,但不時還有火苗竄起,照得天空明滅不定,焦糊的氣味和嗆人的煙氣黑灰撲麵而來。
但不知為何,楊鳳卻是從這城內的狂亂中感受到了一絲少有的安詳,不知不覺間,連她都沒察覺到,自己似乎喜歡上了眼下的局麵,隱隱期望袁熙背著自己的這條路,要是沒有儘頭就好了。
城外的廝殺還在繼續,但各門外圍的曹軍,已經見勢不妙開始撤退,因為先前袁熙軍的應對,實在是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
曹軍的本意,是將晉軍堵在城內,利用城內的火勢儘可能對晉軍造成殺傷,隻要多拖一刻,晉軍傷亡數目就會不斷增加,而晉軍想要破局,隻能帶著百姓突圍,到時候根本不是城外虎視眈眈的曹軍的對手。
然而曹軍卻沒有想到,晉軍卻是封住了城門,但卻沒有突圍,反而是去城內救火了!
這種做法讓三門的曹將都無法理理解,火勢這麼大,加上逃難的百姓騷擾,晉軍有多少兵力和精力去滅這場大火?
但最不可能的事情,卻偏偏發生了,城內的火頭一個個被撲滅,其速度之快遠超曹軍預料,更不用說有越來越多的鄴城百姓加入到了救火行列,眾誌成城,竟然將這場看似無法阻止的大火,硬生生滅了下去!
已經退到西門方向的曹洪盯著鄴城裡麵的火頭漸漸減少,歎道“明公這計策,本來是萬無一失的,怎麼反而失敗了呢?”
“凶虎沒有突圍,反而選擇進入城中滅火,這種做法稍有不慎,便是殞命當場,他是哪來的信心呢?”
“鄴城的百姓竟然也會選擇幫忙救火,凶虎的威望有這麼高嗎?”
一旁的曹彰憤憤道“鄴城這群白眼狼,養了他們今年,到頭來幫助敵人!”
“要我說當初打下鄴城時,就該將城裡的人全都屠了,說不定今天的計策便成功了!”
曹洪望著追擊而來的幽州騎兵,說道“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走吧,先退走再做打算。”
曹彰說道“去許都?”
曹洪搖頭,“不,要是去許都,隻怕什麼都守不住。”
他壓低聲音,“而且大王的身體,怕是撐不到回去了。”
“最好的情況,能到雒陽就不錯了。”
前方十幾裡處,曹軍正護送著曹操的馬車往西而去。
前些時候,曹操剛騎馬出城,身體便支撐不住,差點從馬上掉下去,隨行的鐘繇見了,連忙找了輛載著女眷的馬車,將上麵的人趕了上去,將曹操安置其中後,讓曹軍護送,加急趕路。
曹操緩緩睜開眼睛,對身邊的鐘繇道“叫司馬懿過來。”
未幾,司馬懿爬上馬車,曹操問道“許褚在哪裡?”
跪在曹操腳邊叩首道“臣沿途過來,並沒有發現許將軍的蹤影。”
“臣獻計失策,死罪。”
他負責斷後接應,直到城中大部分魏兵都出來後,才追了上來,趕上了曹操大部隊。
曹操歎道“罷了,是我誤算了。”
“鄴城這一場仗,我完全輸了。”
“如今看來,對方早就利用了我們采用火攻的想法,所以一開始用火箭試探,又上來就全力猛攻,就是為了讓我們提前撤走,好將計就計騙我。”
“我的誤算,是沒有料到,在百姓乾擾下,晉軍還能撲滅鄴城大火,一著差,步步錯啊。”
“也許我是真的老了,子桓年幼,難以支撐大局,以後魏國,就交由兩位了。”
兩人大驚,連忙叩頭道“明公身體康健,絕對不是有事的,吾等必然扶助明公戰勝凶虎!”
曹操搖了搖頭,長歎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
司馬懿直起身體,心中想的卻是剛才鐘繇和自己一樣,說的都是扶助明公,而不是扶助魏國,這是偶然巧合,還是有其他的想法?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