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結束,袁熙送太史慈到營寨外時,卻在軍營門口遇到了楊鳳。先前楊鳳打完百濟後,沒有直接回黑山,而是來了薊城探望楊婉,因為住段時日,準備近日動身離開。她留在現在才走,也是袁熙的安排,因為黑山軍士也到了換防的時候,正好需要楊鳳將幽州新兵帶回,和駐防的老兵交換。這也是袁熙試驗的一種新做法,便是和平時期的駐防輪換製,雖然花費成本要多一些,但是卻能多少防止軍戶在當地形成勢力的趨勢。楊鳳也曾抱怨過,說自己什麼雜活都做,袁熙當時笑道:“彆忘了,你可是名正言順的黑山校尉啊。”楊鳳氣的牙癢癢,偏生她的脾氣已經被袁熙摸清楚了,隻得耐著性子呆著,她不過算算時間,新兵也差不多訓練好了,所以今日才來軍營堪堪。太史慈見了楊鳳,兩邊寒暄幾句,然後說道:“後日我便要離開薊城,回黃縣老家了,也許自此和師妹再不能相見了。”楊鳳也知道太史慈命不久矣,說道:“師兄後不後悔學了阿父的呼吸術”太史慈灑然笑道:“怎麼會,若是沒有師父,我現在說不定還是默默無聞,亦或早已橫死溝渠。”“人終歸要死,但能做多少事情,便是看個人本事,慈已經心滿意足了。”他謝絕袁熙相送,費力地往登上馬車,太史享想過來幫忙,卻讓太史慈阻止,說道:“你不用回家了,從此跟著大王,大王要你作做什麼,你便做什麼。”太史享沒想到現在就要和太史慈分彆,往前愣愣走了幾步,太史慈也不看他,對袁熙深深施了一禮,便叫馬夫駕車離開。袁熙和楊鳳見馬車遠去,心裡皆是五味雜陳,袁熙叫過太史享,說道:“以後你就跟我在府裡居住,把我當做親生父親就好。”太史享呆呆應了,袁熙轉向楊鳳,“子義說他不適合習武,我怎麼覺得他體質還行啊”楊鳳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太史享幾遍,也是疑惑道:“怪了,這孩子即使不是出類拔萃,也是個好苗子,哪裡不適合習武了”她隨即醒悟過來,說道:“我卻忘了,師兄說是心裡不在乎,其實對呼吸法折壽這事,多少還是耿耿於懷吧。”袁熙也反應過來,歎道:“身為父親,不一定指望子嗣超過自己,但都會希望孩子平安長壽吧。”“習武就不習武了,以後天下太平,讀讀書做個文職也挺好。”他見楊鳳就要離開,不由壓低了聲音,“你…..這些年身體如何”“我這邊府庫裡麵還有不少藥材,你要用的話,儘管帶走。”楊鳳鄙夷地看了袁熙一眼,“你以為我和師兄一樣沒數”“我每次催動秘法都控製的很好,再活六七十年都不成問題,伱瞎操什麼心”“走了走了,要是有事情我不會和客氣的,到時候你彆小氣扒拉就好。”袁熙拉著太史享,望著楊鳳離去的背影,心中歎息,這表演的有些拙劣了,真以為能騙過我百濟皇宮一戰,你那速度明顯和以前相差不少,何況你本來今日是來軍營點卯的,怎麼沒進門就回去了,是怕我再看出些什麼袁熙怔怔站著,心道不知不覺,自己來到這世上十年了,當初追隨過自己的人,很多都已經不在了,而很多人也即將離開。不知道能陪自己走到最後的能有幾人,自己所能做的,隻能是幫助他們實現自己的理想,讓他們儘量不留遺憾吧。他望向鄴城的方向,明年有可能冀州便要爆發大戰了,這次楊鳳帶新兵加強黑山防衛,也是為此做準備。也不知道冀州爭奪塵埃落定之時,會有多少人殞命,多少人能活到最後,這四國的時代,又要經過多少年頭才能終結。袁熙所不知道的是,四國一統的日子,確實不好看出來,但其中有一個,已經快要撐不住了。吳國。孫權雖然在南昌建都,而且將其經營的根本重點放在了豫章,但現在他卻感覺快要支持不住了。且不說袁熙水軍這兩年對長江的控製越發嚴密,陸遜甘寧的組合,也憑借水軍將江東水軍死死壓製在南岸水寨,聽說最近荊州又投了些水軍將領到袁熙水軍,以後的日子怕是更不好過了。而更讓孫權抓狂的是,水軍他起碼還能打打,陸地上的崩潰,才讓他無計可施。東邊的袁熙軍從吳郡往西圖謀也就罷了,畢竟中間還隔著個丹陽郡,多少有些緩衝地帶。但孫權地盤的西邊就不一樣了,占據長沙零陵的劉備招兵買馬,向南圖謀的同時,也在不攻打蠶食和孫權接壤的地盤,雖然有祖茂黃蓋等人在邊境抵擋,但顯然不是關羽張飛的對手,已經吃了好幾個敗仗,丟失了兩座城池。孫權站起身來,走來走去,他現在也顧不得凶虎拿吳夫人恐嚇自己的事情了,眼下最緊迫的是如何擋住劉備,不然自己就要被滅了!他想了半天,不得不承認,如今掾屬之中,能在經略天下上幫助自己的謀士,已經不多了。先前還有不少人可用,但隨著魯肅去了壽春下落不明,周瑜傷勢變成沉屙,大部分時間都在臥床養病,張昭這些徐州派打仗又不行,孫權算來算去,竟然無人可問!孫權思索良久,最終還是叫人備了馬車,往周瑜府邸而去。周瑜聽仆人通傳時,孫權已經進了屋,他連忙從榻上爬起來,對孫權拜道:“不知大王前來,未能遠迎,恕瑜失禮之罪。”孫權連忙上前兩步,將周瑜重新扶到榻上坐下,歎道:“公瑾何須如此多禮。”“看公瑾如此形銷骨立,我心如刀絞啊,醫士是如何說的”他這話倒是真話,周瑜一直在養病,孫權已經兩個月沒見到了,今日看到周瑜形貌,登時嚇了一跳,這身體瘦弱,衣服如同掛在身上,無風自動的淒慘模樣,還是當初意氣風發的美周郎嗎周瑜剛要說話,隻覺胸腹之間又有些喘不過氣來,咳嗽幾聲才艱難開口道:“瑜隻怕命不久矣。”“隻是未能等到大王成就霸業的那天,瑜心中慚愧啊。”孫權心道還霸業什麼,我保不保得住性命,還兩說呢!他握著周瑜的手,出聲道:“要是沒有公瑾,孤將如何支撐”“內事不決問子布,外事不決問公瑾,如今公瑾養病數月,不僅外事一片混亂,朝堂也是彌散不安,外事不定,何談內事”“如今我尋遍掾屬之中,竟無人能代替公瑾分毫,如之奈何”周瑜明白,孫權今日過來,是要自己推薦人選的,他張了張口,隨即長歎一聲,“瑾也知大王難處,但先前瑾最為看好的子敬,卻是不在了啊。”“餘下等人,不是年紀太小,就是兵事大略有所欠缺,瑜也曾日思夜想,但看到最後,卻是也沒有想出能謀略天下的人。”“德謀幼平,作為主帥大將,足堪大用,但唯獨在江東的謀士,不知道為何,這兩年像是消失了一樣!”也難怪周瑜鬱悶,後世的時候,因為江東占據江淮,曹魏又沒有把精力放在淮水一帶,加上逃離曹魏,去蜀吳的士人不少,所以江東一直不怎麼缺謀士。但此世就不一樣了,袁熙占據徐州江淮一帶後,提前把後世有名有姓,尚未發跡出名的人才挖了個七七八八,然後其在壽春持續招攬人才,導致江東這幾年吸納到的新血很少。所以數場大戰之後,江東人才凋零,等發現人才不夠用的時候已經晚了,以致現在用人捉襟見肘,無以為繼。孫權澀聲道:“難道就沒有人能夠站出來力挽狂瀾了嗎”周瑜沉默了一會,才說道:“也許陸公紀可以。”孫權驚訝道:“陸績”“他不是才十三歲”“能做得什麼”周瑜歎了口氣,說道:“凶虎義弟陸遜,也是十三四歲上陣打仗的。”“所謂人才,不看年齡,陸績少年老成聰慧,不僅遠超同儕,更是思慮周全,遠勝二三十歲的大部分官員,假以時日,必成大器。”“隻要要大王多多磨煉於他,耐心等待一兩天,相信其便能一鳴驚人。”孫權遲疑道:“但他陸家和孫家本來有嫌隙,同族宗侄陸遜又是凶虎重臣,我能信任他嗎”周瑜歎了口氣,看了看周圍,出聲道:“瑜之將死,有些事情即使讓大王不快,但瑜也想將一些肺腑之言,說與大王聽。”孫權連忙道:“公瑾之言,我當洗耳恭聽。”周瑜歎道:“昔日孫侯在世時,能橫掃江東,固然是其勇力過人,當世難及,但也是因為揚州勢力割據,不得不用雷霆手段。”“但孫侯眼裡揉不下沙子,做事太過不留後路,以至於遭遇了殺身之禍,此事當引以為鑒。”“大王掌管江東後,手段柔和老練,其實是比孫侯要強不少的,但如今局麵頹勢,是為數次大戰失利之故,江東士族心懷不滿之人,也在不斷增多。”“這個時候,如果不拉攏他們,隻怕江東外憂內患,遲早會出大事。”孫權臉色難看,他當然知道周瑜說中了要害,而且周瑜還是留了幾分麵子,真是的情況隻會更差。他低聲道:“請教公瑾,如何做才好”周瑜歎了口氣,“大王不能再樹敵了。”“暫時低頭也好,凶虎劉備那邊,都不能再打了,即使割讓些好處也要停戰,養精蓄銳,廣納人才,方能東山再起。”........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