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樣子,自己最差也不會丟掉性命了,袁熙既然讓糜貞在場,總不會當場下令將自己殺掉吧?
糜芳甚至開始幻想,是不是說不定自己憑著糜貞的關係,能在袁熙手下混個一官半職?
但當他看到糜貞眼睛發紅,對自己欲言又止的樣子時,心裡卻又咯噔一下,頓時醒悟過來,自己也想得太好了。
他做下了這等事情,已經成為如同呂布那樣的笑柄,怕是已經連累到了小妹,此時和小妹撇清關係,不
牽連到她才是上策,自己哪裡的臉去跟袁熙要官?
想到這裡,糜芳上前一步,躬身拜道:“糜芳深感使君之恩,若非使君搭救,芳早已經走上歧途,若是破壞了使君大計,那真是萬死莫贖了。”
“今芳深感罪行深重,還請使君降罪,若能讓芳苟全性命,芳願流放千裡,終生苦役,也能讓使君和劉豫州有個交代。”
他這話倒是真的,他獻城給江東的行為,不僅是斷了劉備後路,更有可能牽連到和劉備聯手的袁熙,劉備要是被滅,袁熙便會被重重包圍,後果不堪設想。
糜貞聽了,也是忍不住流淚道:“二兄這次真是糊塗了,這可是牽連糜家全族的昏著啊!”
糜芳更加羞愧,低頭難言。
袁熙向糜貞看了一眼,示意其安心,這才轉向糜芳道:“糜兄要是早想明白這些事情,何至於到了如今地步!”
“隻可惜一步走錯,如今事情是遮掩不了,隻怕糜家其他人,也會因此受到負累啊。”
糜芳聽了,澀聲道:“芳願受處置,即使要芳自絕,芳也無話可說。”
看袁熙他仿佛並沒有問罪糜芳的想法,糜貞也是漸漸放下心來,歎道:“夫君對阿兄也是仁至義儘了,他從觀星看出阿兄將要鑄下大禍,這才提前布局,有賴於夫君神機妙算,阿兄才能站在這裡。”
袁熙笑了起來,“幾年前我便覺得糜兄這邊可能會出問題,便讓檢事府布局,兄幾個手下中,阿大最是忠心,檢事府試探一次後便放棄了,轉而嘗試其他三人,沒想到都成功了。”
“不然阿兄想想,即使真的能逃到江東,阿兄下半生就一定能過得好嗎?”
袁熙笑道:“說起來倒是感謝糜兄,呂蒙這人其實不一般,要不是有這場戲,我還真沒這麼容易能坑死他。”
“所以壓力現在是在我這邊,我作為劉豫州盟友,若是不能夠給出一個讓大家滿意的交代,以後必遭天下人非議。”
糜芳聽了,更是慚愧,隻低頭道:“芳任憑使君處置,以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我安插的人手,應該多少都暗示了兄反亂的壞處,怎麼兄沒有聽進耳中呢?”
“而且這背信棄義的名聲,可是要背負一輩子,乃至禍及後代的!”
糜芳大汗,他這才回想起阿二他們多次有所暗示勸諫,但他怕關羽怕的狠了,所以最後還是一意孤行下去,結果自己的計劃還是被阿二等三人聯手破壞了。
“劉豫州宅心仁厚,雖然其可能不會明麵上問罪糜兄,但總要給下屬一個交代,不然以後掾屬動不動就通敵獻城,再仁厚的主公也受不了。”
她這話是真心的,呂布兩次背反舉主的事情,不管有什麼理由,帶來的影響都很壞,到現在呂玲綺在九原築城,其實就是在替呂布給家族洗刷汙名,不然哪個做母親的願意帶著幼子在草原上受苦?
“不然兄走到哪裡,隻怕都會被人戳脊梁骨。”
袁熙搖頭道:“倒不至於此,我擬判兄流放,當然越遠越好,中原地區兄是不能呆了。”
“人多也有人多的麻煩,因為三人互不知情,最後布局的時候隻能讓其互相猜疑,演了一場好戲,倒是成功騙過了糜兄。”
袁熙說道:“關將軍看死鐵麵無私,也難怪你有這種想法,但其實他也不是不講人情的,如今他承我麵子,饒了糜兄性命,便可知之。”
糜芳唉聲歎氣道:“我也不知道當初怎麼想得,隻覺得關羽必然會找借口要我性命,慌不擇路之下,我才做下這等事情,如今悔之晚矣。”
糜芳苦笑道:“也難為使君了,連環計,計中計,這麼大陣仗來對付我這一個糊塗人,隻能說呂蒙死得不冤。”
“關將軍饒了糜兄性命,但不代表他會隱瞞此事,隻怕劉豫州已經知道了。”
袁熙見糜芳想得那麼明白,心道倒是少了自己一番唇舌,便點頭道:“既然你能想通,我也少了一番工夫。”
他汗顏道:“我也沒有想到,使君會在我身邊安插三個眼線,還都是我最信任的親信。”
糜芳舒了一口氣,現在他隻要能保住性命,彆的什麼好說,便道:“願聽使君安排,芳要去哪
裡?”
袁熙出聲道:“地方倒是有很多。”
“比如南陽漲海,暹羅大食,這些要是覺得遠,遼東高句麗,甚至是倭奴國都可以的。”
“不過這些地方,大都有強大地方勢力,比如遼東那邊的高句麗,對漢人就很不友好,其實不算安全。”
“其實說來倭奴國不錯,不僅有不錯的資源,其大多是部落民,威脅不大,要是從其北部紮根的話,往北千裡有條海峽,再往東會有另外一番天地呢。”
“正好我已經派糜家商隊去墾荒了,糜兄要是想過去,倒是能有個照應。”
他隨即想到一事,笑道:“說來一年前,我派糜泰去倭奴國建立海港,還試圖和曾向漢廷朝貢的邪馬台女王卑彌呼聯係,對方卻覺得我不是漢廷,應對頗為冷談。”
“她是倭奴國數十部落共主,兄要能和她搞好關係,倒是能立住腳。”
糜芳聽了,連忙道:“芳願將功折罪,為使君前驅!”
袁熙見糜芳答應,便笑道:“好,糜兄若是能建功立業,將來未必不能風風光光回來。”
“這兩日你先和糜夫人敘敘舊,我安排她來負責你坐船出海的事宜。”
“不過壽春不能呆太久,這裡馬上就有戰事,最好這幾天糜兄便動身啟程,到時候我會為兄親自送行。”
糜芳再次拜謝,袁熙見沒有什麼好說得了,邊讓糜貞去帶糜芳出去安置。
糜貞引著糜芳出來,一路到了府外驛館住下,方才忍不住流下淚來,對糜芳說道:“二兄真是好生糊塗,都快讓小妹擔心死了。”
糜芳羞愧道:“當時隻是想著自保,卻是連累了小妹,是阿兄不對,使君沒有怪責你吧?”
糜貞搖頭道:“使君人很好,我這邊倒沒有什麼,二兄真正對不起的,是大兄啊。”
“如今他在劉豫州治下,今後還怎麼抬頭見人?”
糜芳訥訥無話,糜貞見了,歎道:“事情已經坐下,後悔也晚了,隻盼二兄出海之後,能夠開疆拓土,為糜家洗刷恥辱吧。”
糜芳聽了,不由握緊了拳頭,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再走錯了。”
“看我去倭奴國,好好做一番事業!”
糜貞忙道:“二兄不可大意,倭奴國人大都是部落野人,行事野蠻,等到了見機行事,方才不會出差錯。”
“不過這次夫君看在妾在麵子上,從糜家商隊中給兄撥了十艘大船,糧食輜重軍器俱全。”
“兄到了倭奴國後,可先在海岸找一海港築城,步步為營,按部就班的話,立足應該不難。”
“兄這幾日便乘船從淮水去海西,那邊有糜家族人負責去倭奴國的航線,大船人手早已經準備好,大部分手下都是糜家族人,兄行事應該無礙。”
糜芳聽了,心中感動,說道:“讓小妹費心了。”
糜貞搖頭道:“要謝就謝夫君吧,他那麼費心從關將軍手中保下了阿兄,阿兄一定要好好爭氣啊。”
糜芳點了點頭,說道:“小妹放心,經此一事,我已經洗心革麵,而且我看使君待小妹甚好,也就放心了。”
糜貞聽了,不由微笑道:“確實,夫君是個很好的人呢。”
次日,糜貞帶著糜芳去碼頭安排出發的船隻,袁熙見身邊沒人,便又讓人請大喬過來幫忙。
他見大喬過來,便出聲道:“糜夫人有事出去了,我這邊公文堆了很多,隻能勞煩女郎幫著整理了。”
大喬輕笑道:“公子找妾過來,妾很是開心。”
她坐下來整理竹簡編號,卻是忍不住道:“公子似乎很少來找小妹做這種事情?”
“她識字不比妾身少啊。”
袁熙聽了,臉色有些尷尬,“我平日都是傍晚去找她的。”
“白天她在我身邊,我心靜不下來。”
大喬一下就聽明白了,耳根頓時紅了,“妾在身邊,公子就能靜得下心來?”
“看來妾不怎麼吸引公子呢。”
袁熙笑道:“女郎倒是少見的牙尖嘴利啊,你應該知道比不是這樣。”
“隻不過春秋秋菊,各擅勝場,我對女郎相敬如賓,平日相對而坐,有如沐春風之感。”
“我很珍惜和女郎相處的這種感覺,所以守著這條線呢。”
大喬心中發甜,橫了袁熙一眼,輕聲道:“相敬如賓這關係可不一般,偶然越線一點點,妾是也可以的。”
袁熙腦子頓時一熱,心道你這是在玩火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