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陸遜回道:“吳國雖然大勢已去,但豫章畢竟不是隻有南昌這麼一座孤城,丹陽那邊還有孫氏子弟孫翊,為防夜長夢多,所以遜建議立刻拿下南昌。”
“可以雙管齊下,一方麵武力攻取,另一方麵勸降城內,若取得南昌,即使孫權逃走,吳國也形同滅亡了。”
袁熙出聲道:“可是我們都是水軍戰船,隻有一些簡單的小型器械,難道要強攻嗎?”
陸遜出聲道:“所以我們現在隻集中全力,攻打一座城門。”
“城內的人是降是跑,由得他們自己,另外攻城為輔,攻心為主,以江東士族的心態,必然不會拚死守城才對。”
袁熙望向城頭,說道:“可是我聽說,城內的軍師是陸公紀,陸氏可是以守城聞名的啊。”
陸遜也是臉上顯出了片刻猶豫之色,但隨即肅容道:“還請主公將此事交給臣下。”
“若其死戰不降,那我也隻能全其名節。”
袁熙聽了,拍了拍陸遜肩膀,“伯言不要想太多,我不會趕儘殺絕的。”
“你替我把話帶到,隻要開城,所有人既往不咎。”
未幾,晉軍開始逼近南昌城門,架起雲梯攻城,城頭的吳軍數敗之下,已經沒有多少士氣,要不是陸遜並沒有全力催動兵士攻城,說不定城頭已經失守了。
但陸遜知道南昌也是孫權經營數年的,內城外城之間有三四道城牆,要想打進去,晉軍這邊傷亡必然不小,所以一邊保持攻勢,一邊登上樓車喊話,要求和陸績見麵。
陸績一直在城頭布防,聽到兵士報告後,心道還有什麼好談的,而且我現在的身份,還能做什麼主?
他想了想,便穿戴好盔甲,到了城頭,遠遠看到了站在樓車上的陸遜,出聲道:“伯言,好久不見。”
陸遜見了,連忙行禮道:“見過叔父。”
陸績出聲道:“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叔父。”
“如今我們各為其主,陸氏相殘,我也不會說什麼,但是你想讓我陸氏投降,豈不是陷我陸氏於不忠不義?”
陸遜沉聲道:“叔父,陸氏也不是沒有投降過。”
“當初孫策攻打廬江時,陸氏族人為了守城,過半族人死難,難道叔父不記得了?”
陸績沉聲道:“不一樣,當初陸氏守城,是為了抵抗袁術,最後守不住投降,也是為了保住城內百姓。”
“如今晉國反亂,是背反漢室,我陸氏自始至終,都是站在漢室一邊的。”
陸遜搖頭道:“叔父此時說這種話,除了叔父自己,城中還有多少人相信的?”
“孫權立國,已經是形同反叛,如今曹氏篡國,叔父不會不知道吧?”
陸績聽了,搖頭道:“伯言不用說了,陸氏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反,如今你想拿下南昌,就堂堂正正打進來好了!”
陸遜氣結,喊道:“叔父,難道你為了陸氏名聲,就要城內所有百姓陪葬嗎?”
“天下大勢,叔父還看不清楚嗎?”
陸績轉過身去,“伯言,再說也沒有意義了,你想證明這一點,就在戰場上打敗我吧!”
望著陸績遠去的背影,陸遜知道嘗試失敗了,他心內歎息,知道陸績為了陸氏之的的名聲,所以不得不死戰到底。
而且陸績隻是個軍師將軍,想要開城投降,隻怕城內另外有主事之人,從剛才的言語推測,陸績和吳國上層關係並不親密,所以才連傳話都不願意。
陸遜若有所思,他一邊讓兵士抓緊攻城,一邊對著城內射出暗號寫的密信,讓探子們看看是否有機可趁。
陸遜和陸績城頭見麵,很快便為城內的人知道,因為陸績心懷坦蕩,所以對話內容並沒有傳出來,這反而增加了某些人的猜疑。
如今徐州派想要擁立孫翊,江東派自然找到孫策四弟孫匡,此人是孫堅妾室所生,魏吳聯手的時候,孫匡娶了曹操侄女為妻。
這件事是兩邊的政治聯姻,孫匡有這重身份,自然為孫權所防備,所以自始至終都被孫權帶在身邊,防止孫匡培養自己的私人勢力。
如今孫權下落不明,孫匡自然是翻了身,他現在屋裡秘密相見的人,赫然是一直沒有出現的孫劭!
孫匡麵帶得意之色,對孫劭道:“誰都以為丞相是二兄的人,但卻不知道,其實丞相一直是我的人。”
孫劭麵色不變,“確切地說,我是曹氏的人。”
“既然侯爺娶了曹氏女郎,那我自然也站侯爺這邊。”
若是江東派和徐州派知道,隻怕會吐出血來,這些年孫劭一直行事頗為低調,兩派都不偏幫,卻沒有想到,此人是曹氏的釘子!
孫匡出聲道:“既然現在是大好時機,那丞相集結城內兵力,讓我登上吳國寶座如何?”
孫劭出聲道:“切勿操之過急。”
“即使侯爺當上吳王,城外晉王可是曹氏死敵,到時候侯爺身份暴露,他能讓侯爺活著嗎?”
孫匡臉色陰沉下來,“那該怎麼辦?”
“聽說這凶虎還強娶了吳夫人,我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也不想屈居其下!”
孫劭出聲道:“侯爺英明,如今曹氏代漢,天命所歸,豈能讓區區凶虎得逞?”
“但侯爺親近曹魏,對眼前於事無補,反而有可能被兩派出賣,用來向凶虎獻媚。”
“所以我們現在第一步做的,就是讓江東派和徐州派內鬥,讓兩邊元氣大傷,不得不求助於我們的時候,再一舉上位,整合兩邊,到時候侯爺登上王位後,是繼續拒守,亦或退走以圖東山再起,皆可以選擇。”
孫匡出聲道:“那該如何做?”
孫劭出聲寥寥幾句,孫匡驚道:“他不是我們這派的人嗎?”
孫劭出聲道:“他不是我們的人,他隻是被江東派推出來的棋子罷了。”
“而且他數次大敗,已經沒有用處,正好把黑鍋扣到他頭上。”
“也正因為他的身份,才不會讓人懷疑到我們。”
“並且此人掌著兵,沒有這些兵士,我們如何進行下一步行動?”
孫匡聽了,猶豫了片刻,才毅然道:“好,就依照丞相所說!”
天色漸晚,陸績從城頭上守了一天,看晉軍偃旗息鼓退去,這才強撐著身體走下城來。
他已經一天沒怎麼吃飯了,如今幾近虛脫,正在這時,卻有兵士過來,說虞翻找他有事相商。
陸績猜測十有**,是江東派要立孫匡為吳王的事情,不禁心內有些煩躁,他不想摻和這些事情,結果這些爛事還是找到了自己頭上。
但如今以陸績的身份,早已經是騎虎難下,他當即坐上來人的馬車,向著虞翻府上而去。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城內行了宵禁,街道上早已經空空蕩蕩,馬車在石板路上行了一段路程,便轉進了一條空無一人的小巷。
陸績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看到馬車在狹窄的巷子中奔行,心中奇怪,有好好的大路不走,為何走這麼狹窄的道路?
正在此時,馬車突然停下,兩邊院子打開門戶,十幾名拿著長槍的蒙麵人湧了出來。
他們拿著長槍對準車廂狠狠紮了下去,一瞬間撲哧聲響不絕,薄薄的馬車板壁被紮出了十幾個窟窿。
蒙麵人抽出長槍,再次紮了進去,如是幾次,直到裡麵聲息全無。
蒙麵人看槍頭上皆是沾滿了血跡,果斷一揮手,悄無聲息四散奔逃,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陸績倒在車內的血泊之中,他感到意識逐漸模糊,心道自己要是早聽陸遜之言就好了,吳國這群人,真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啊。
之後的陸氏,隻能交給陸遜來保全了,還有自己剛剛迎娶數月,已經懷有身孕的夫人……
他的呼吸越發微弱,最終意識陷入一片黑暗,血液從馬車上不斷流下,最終陸績的身體逐漸冰冷,失去了聲息。
陸績遇刺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城內,引起了極大的混亂驚恐,江東派站出來指責徐州派行凶,徐州派說江東派栽贓,兩邊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此時孫劭終於站出來力挽狂瀾,接掌了陸績的軍權,同時指責陸績被刺,是城外晉軍所為。
此舉算是暫時調和了兩派矛盾,將矛頭轉向了晉國,這是兩派能夠接受的結果。
但少數明白人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不為人知的內情,陸績先前和陸遜在城頭上說過話,怕不是被人當做叛徒清除掉了?
此時孫匡出現,說城內亂成這樣,他作為孫氏子弟,有義務支撐吳國,作為丞相的孫劭也表態支持。
對江東派來說,既然徐州派支持的是孫翊,他們自然也隻能支持孫匡,孫匡主動站出來,他們正求之不得。
而對於徐州派來說,他們背負著殺死陸績的嫌疑,孫劭算是替他們解了圍,雖然他們支持孫翊,但此時城內已經亂成這樣,再內鬥已經沒有意義,所以他們準備捏著鼻子接受這個結果。
張昭張紘嚴畯聚在一起,皆是臉色極為難看,張昭出聲道:“我總覺得此事不對頭。”
“當然不對頭了!”嚴畯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這個時候,誰會想著殺自己人啊?”
張紘道:“我覺得此事後麵太危險了,江東派且不論,孫劭成了最大贏家,他已經是丞相了,這時候出頭做什麼?”
“聽說他已經和孫匡去皇宮了,這是直接逼迫孤兒寡母交出國璽了嗎?”
“大王生死還沒有定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