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眼睛一睜就是花錢。
同昨日一般被自然光喚醒,謝為知在被子裡調整了一下姿勢,側躺著看了一會波光粼粼的江麵、兩側穿行的車流,以及慢慢舒卷的雲,心裡再次升起一種治愈感。她心情很好地起床、洗漱,檢查了一下天氣預報,去衣帽間換了一套有些厚度的穿搭。
雖然各個房間的隔音效果不差,但是她的動作慢條斯理,並沒有發出太大響動,任憑空調暖風低鳴,白噪音一般在空氣中流淌。她在享受冬日清晨這種不疾不徐的寧靜。
最後,謝為知看著鏡子裡嶄新的自己,感覺整個人的狀態也隨著裝扮一並刷新了。生活美好得就像上一篇論文剛剛被期刊錄用,下一篇已有思路——原諒她隻能想到這個頗帶牛馬氣息的比喻句。
這隻能說明現在的人生超過了自己過往的固有認知,而謝為知不抗拒為這些體驗而驚歎。畢竟是送給她享的福,就當今天又是過年。
她再次滿意地瀏覽了一遍所有新衣服,然後看了一眼手機,覺得時間差不多,把仍在熟睡的搭子叫醒。
“走,去體檢。”
今天氣溫小幅度降低,室內溫暖如春,但在一個場所到另一個場所的間隙中,便能捕捉到料峭的寒意。好在衣物柔軟而保暖,帶給人一種窩在小屋看窗外大雨的幸福。
空腹做完一套身體檢查,總共花費接近兩萬,禮明櫟感慨:“就這個錢花下去,我都感覺無比健康。”
她的返現金還沒到兩萬啊,果然係統不愛宿主,好在她自有人愛。
禮明櫟美滋滋地想。
“結果如何往後放放,首先不能把我倆餓死在計劃長命百歲的第一天。”
這樣說著,謝為知又將禮明櫟帶到周圍商圈外食了一頓,後者經此提醒突然想起這件事,一愣:“那我們該不會現在要開始養生吧?少油少鹽?”
她對著朝向自己的鴛鴦鍋紅湯大眼瞪小眼,悲傷地發現食物甚至因為這個念頭更美味了。
謝為知安慰道:“該省省該花花。”
禮明櫟戰術後仰:“好家夥,壽命也能這樣?”
“看你。”謝為知想了想,然後說:“我是感官動物,對我來說生命體驗和生命長度一樣重要。”
“很好,很會安慰,那我先吃了。”
禮明櫟呼出一口氣,隨即釋然:“過去吃了那麼多地溝油都沒事,現在哪到哪。”
“那吃完飯什麼安排?”
她繼續問道。
謝為知查看手機訂單:“爬山如何?附近有座很出名的皇陵,我約好了隨行的人和講解員,預計四個小時結束,應該不耽誤你的遊戲任務?”
她早上看江景時升起了這個念頭,不過搭子玩的遊戲最近好像有活動,昨天還為此熬了一會夜,謝為知不確定對方會不會感興趣。好在兩人並不是非要綁定在一起的人,在相處時稱得上求同存異。
然而禮明櫟眼睛一眯:“你昨晚該不會偷偷背詩了吧?”
謝為知梗了一下,然後棒讀:“讀書人的事情能叫偷嗎,你怎麼憑空汙人清白。”
就憑禮明櫟這個反應,她很擔心以後兩人意見出現分歧,要靠背詩來解決。到最後兩人要不然上個《中國詩詞大會》,要不就上個《中國有詩歌》,否則實在無法收場。
不過謝為知不得不承認,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有自己的原因。好歹學了那麼多年,大家有了應景的句子真的都能忍得住不背嗎?
“好吧,感官生物去爬山。”禮明櫟接受了這個說法,猶豫片刻後覺得也能去:“我可以,大不了晚上再打。”
她覺得爬山類似的活動就非常的自律,之前閨蜜的話純屬寬慰,不過她也確實受用。然而到山腳與所謂“隨行的人”會麵時,禮明櫟忽然發現,感官,實在是太感官了。
蒼天啊,她要告發所有人,謝為知爬山偷偷請帥哥!
“您好,是謝女士?”
“是我。”
謝為知先與請的講解員對接。對方麵容精神煥發,一身衝鋒衣顯得尤為乾練,同時聲音清亮不刺耳,叫人聽得很清楚,讓她不免也多了幾分期待。
謝為知去過幾次博物館或者名勝古跡,但基本上都是走馬觀花,沒時間也不是很樂意看字。她不跟團,自然也沒有舉著小旗子的導遊在前方做介紹。
從前謝為知也就把景色囫圇地看過去,自認為也沒那個耐心聽導遊講話,然而有一次,她和一群老奶奶的旅行團同行了一段路程,蹭了一耳朵介紹,頓時驚為天人——原來是這樣的設計啊,原來有這樣的故事啊,真是太陽底下無新鮮事,誒真的假的,怎麼沒人和她說啊。
後來她跟著奶奶們聽完了全程,甚至不惜改變原先規劃的路徑。那是謝為知第一次對她逛過的地方有拍照留念的念頭,也是她印象最為深刻的一個景點。
謝為知有些遺憾。她發現很多時候自己隻是旅遊人數的分子,隨著熱鬨與名氣被前方指引,後方推趕著路過一趟,再無然後。她確實也沒有在博物館做曆史作業,趴在玻璃前對著幾千年來的文物描畫的經曆,她隻是誤入此地的遊客,一個瞥來一眼的路人。
謝為知確實是感官生物,她抗拒拍照,抗拒說自己去過,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到過那個地方,還是腳踩跑步機,路過幾行視頻與圖片,畢竟有著相同的結果和體驗。或許她該提前做一些功課,準備資料,這是她可以為此付出的努力。
又或者,她可以包一個專屬的講解員隨行。
“希望一路上能介紹得有趣一點,不需要太學術,但也不要脫離曆史。”她說。
“沒問題。”講解員一眼掃過一旁隨行的一女兩男,明白眼前這位才是真正的說話人,點頭示意,“絕大多數介紹都有文獻可考,經過了官方的批準,一些後人所述的小故事也會提前說明,您放心。”
謝為知舒展眉眼,由衷讚美道:“你看起來精神很好。”
她一愣,像是沒想過會被顧客誇獎,失笑一聲,坦然接受:“謝謝。”
見完技術人員,謝為知轉頭看向另外兩個主要負責負重和提供情緒價值的陪玩,也很為對方的外形感到詫異。不過轉念一想,服務業,於是快速接受了這一點:“你們好,我的相機——”
她突然察覺到有人在悄悄扯自己的袖子,忍不住又勾起嘴角。
網上對於點大學生陪爬山的風很大,謝為知也不喜歡出行的時候帶一堆東西,兩個男大學生自己長腳,還能降低一些安全問題。不過她確實沒有和搭子提前說過,算作驚喜?
禮明櫟認為她是無意識的壞蛋,而謝為知根本不認為自己是壞蛋。相反,她認為自己有一個非常利己利人的美德——有自知之明。
翻譯得樸實一點,有多大能力享多大權力。
她微微低頭,看見了胳膊內側探進來一個晃動的大拇指,輕輕眨了一下眼睛。
現在這又算得上什麼。
“相機已經充好電了,我按照我的習慣調好了參數,等一下姐姐們可以根據自己的習慣改一下。”
一個即便外套拉鏈拉起也能看出上身練得很好,但是臉卻是清純掛的男生將相機從背包中取出,小心翼翼地遞給謝為知,生怕一個手不穩,把這個比自己一學年生活費還貴的玩意跌壞。
調參數的時候他試過了,現在的畢生夙願就是買一台這個。
謝為知掂量了一下手感,令人心安的重量,同樣稱讚了一句:“辛苦你了,兩位的穿搭都很帥氣。”
“千萬不用!算我沾光嘿嘿,碰過這麼好的設備。”
哪有你手上的相機帥啊,他心裡默默想,想到對方兩個人爬山都要帶專門的講解員,不由暗暗地抽氣,富姐!
另一位高個的男生接近。
“我來幫你們提包。”他伸出手,袖子卷起,透露出小臂的青筋:“水也買好了,汽水和茶都有準備,還帶了一些應急物資和藥品。”
五官鋒利,帶著酷酷的帥氣,讓人不由得疑惑是不是有人故意湊成風格不同的兩位。
“這都是乾什麼?”
脫下背包後,禮明櫟在手機上打字,並且朝謝為知示意。
“負重花瓶。”
聽了這個形容詞,禮明櫟一愣又是一愣,又看了一眼閨蜜淡定的神色,仰天長歎。還好係統綁定在自己這裡,不然兩人的生活水平怕是要土上一個檔次啊。
瞧瞧,知識、鍛煉、娛樂三位一體,什麼天才的想法,什麼偉大的計劃,這一切都出於一人之手——
“謝門!”
禮明櫟雙手合十,麵容安詳。
“不用謝門,爬山的地方沒有門,謝謝自己。”
謝為知玩了個諧音梗,滿意地看了一眼自己拍出的畫麵,然後抬頭看向大家。
“那大家,走唄?”
“yes y lord,an!”
謝為知淡定道:“讓我們說中文。”
禮明櫟忍不住笑了出來,舊事重提啊你。
“好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