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冉回到家,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
黑暗之中,一雙晦暗的眸子張了又閉閉了又張。
最終無奈地直坐起靠在床櫃陷入往昔。
她想起回潤城的晚上,她被傅行簡一把抱起和他共同躺在局促的沙發床上,那個晚上她也是像今天這樣輾轉難眠。
他嘲笑自己嘴硬,她那時隻顧慌亂沒注意他抱自己時有多小心翼翼。
她又想起,他強硬拉著自己去遊樂園,明明害怕得臉都慘白了卻還強撐著。
也是他看出自己對旋轉木馬的渴望非得拉著自己去排隊,圓了小時候的夢。
可是
林冉也不會忘記離職前在他辦公室聽到的那句:“不過是個窮人家的女孩,我怎麼會喜歡她。”
腦海中的記憶就如殘片揮之不去,越想越多。
林冉到現在才清晰明白過來,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們兩個的糾纏竟已如麻,千絲萬縷。
第二日,天色微明,空氣乾燥,是個難得舒服的天氣。
林冉一上午頗有些心不在焉,先是多收了錢導致顧客不悅,又是放麵包的時候位置擺放錯誤。
“你怎麼了?”
趁著人少,卓婷推她到休息室坐下。
“對不起,我昨晚沒睡好。”林冉訕訕,很不好意思。
卓婷心裡存疑,肯定是那個姚謙跟你說什麼了吧。
林冉點頭,也沒瞞著她,把傅行簡生病的事都跟她說了。
卓婷沉默。
然後開口問她:“你想去探望他?”
“嗯,有些事我可能誤會他了,也想順便去跟他道個歉。”
“隻是道歉?”
“隻是道歉。”
卓婷摸摸她的頭,“行,那你上午先回去補覺,然後下午美美去看他。告訴這貨,你離職後也生活得很好!讓他後悔去吧!”
林冉嘴角漾起無力的笑,她何德何能讓傅行簡後悔。
不過她的確需要回去好好休息,讓腦子清醒清醒。
傍晚,紅霞鋪滿天空時,林冉才終於下定決心出門。
憑著記憶,她先是坐地鐵,然後又打車,終於找到彆墅區。
站在彆墅門口,林冉腳步頓住竟踟躕不敢向前按門鈴。
見到他自己該說什麼?該做什麼表情?她腦中飄過萬千思緒。
還有,她低眸看了眼右手拎著的果籃。
隻帶一份果籃是不是太廉價?
唉,早知買兩份了,單數也太不吉利太沒誠意了。
不知道傅行簡看到會不會嫌棄。
“林小姐?”
突然,前方有人叫她,林冉抬頭望去,原來是彆墅幫傭李阿姨。
她下意識把果籃藏在身後,略帶窘迫地叫了聲:“李阿姨。”
李阿姨看到林冉很驚訝,自上次在彆墅相見後再沒見她出現在彆墅,還以為她和傅先生分手了呢。
“您快請進。”她笑著在圍裙擦擦手,熱情將林冉迎進彆墅。
林冉進門,把手中的果籃放到客廳桌上,然後抬眼悄悄打量客廳,客廳和她之前見過的沒什麼兩樣,似乎更寂寥了,東西少到彆人誤以為這裡沒人居住。
她微涼的目光掃過一樓,然後緩緩看向二樓。
書房和臥室都緊閉。
不知道傅行簡是在哪一個房間?
“你是在找傅先生吧?哎呦,不湊巧,傅先生下午出去了。”
李阿姨收拾好從廚房出來,微笑著對林冉說道。
出去?
他不是虛弱得吃不下睡不好,瘦了一大圈嗎?
“身體不好還出去?”
“是啊,” 李阿姨感慨,“傅先生就是太拚了,最近一周身體不好每天都在彆墅養病,誰成想突然說今天下午有個重要商務宴會要出席,太不湊巧了!”
像一碗冰水澆注在沸騰的血液上,林冉瞬間心如止水。
可能這就是冥冥之中天注定。她和傅行簡之間,隔著太多不湊巧。
林冉胸口悶堵又酸澀,“沒事,等他來的時候麻煩您幫忙跟他說聲,我來探望過他,還有代我向他說聲謝謝。”
話畢,她拿包起身要走,卻被李阿姨攔住,
這怎麼能走,李阿姨心道,她剛給傅先生發了消息,怎麼也得給人留到回消息的時候。
她笑眯眯拉著林冉的胳膊到彆墅外,“傅先生說彆墅太空曠了,沒有一點人氣,瞧著難受。讓我看看種些什麼東西好,我年紀大了哪懂那些,林小姐,你給我參謀參謀?”
林冉驚詫,怎麼突然想起裝飾彆墅?
轉念又想,他和姚寧可能要訂婚了,彆墅總得要好好裝修一番
長睫微顫,掩下眸中一閃而過連她自己都道不明的情愫,她笑笑對李阿姨道:“我也不懂。不過傅總身價上百億的,裝修新房這種事最好還是找專業設計師來乾。”
裝修新房?李阿姨有些聽不懂了。
不過林冉語氣中的酸氣她可一下就抓住了,又想到這段時間林冉再沒來過彆墅,李阿姨心下了然,必然是和傅先生鬨了彆扭。
那她更得幫傅先生把人留住。
一段姻緣是否能走下去關鍵就在她身上了。這麼想著,李阿姨頓感自己責任重大。
轉了轉眼眸,“林小姐,那你幫我參謀下晚飯吃什麼好,我今天可買了好多好東西。”
宴會廳,傅行簡和華投基金總經理王總談笑風生。
雖然是並購到宇投,但王總絲毫也沒覺得矮人一截,能賣身給行業內頂級金融公司,那是他的榮幸。多少人想賣身還賣不上價格呢。
再說了,收購後自己還是基金負責人,隻是由以前的獨攬大權變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王總端酒起身敬傅行簡,“傅總,以後要承蒙您關照了,我敬您!”
說罷一飲而儘。
傅行簡端於上座,也舉杯向對方示意,“並購於我們雙方是互惠互利,我也相信,在宇投的庇護下,華投基金會更上一層樓。”
座位上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附和,是是是,傅總說的是。
高腳杯剛被放下,就聽桌上傳來手機振動的聲音。
傅行簡瞥了眼身旁的易明,蹙眉,無聲斥責。
易明一手虛掩嘴唇,湊近他低聲說了兩句。
傅行簡喉頭滾了滾,瞳孔瞬間放大,不過下一秒又被極好地掩飾起來。
他背靠皮椅,緩緩思索幾秒,然後站起欠身,“王總,抱歉,家裡有急事,我得立馬趕回去。易明是我的左膀右臂,他全權代表我的意見。”
第一次被架到如此高度,易明苦笑,覺得自己就像砧板上的魚,老板說是什麼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