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芥川龍之介會出現在這裡,全賴森鷗外的命令。
他沒有被傳喚到首領辦公室,而是樋口一葉收到通知後轉達他,森鷗外也並未給他提供多餘的信息,隻是點明了要接的人的姓名、長相。
“芥川君,等你見到後自然會知曉。”
森鷗外語焉不詳,“那不是普通人類能到達的高點。”
“不要讓我失望,芥川君,務必將她帶回港口afia。”
撂下電話前,森鷗外說的最後一句是,“我很期待與她會麵。”
“是,boss。”
芥川龍之介聽著那邊的嘟嘟聲,吩咐樋口一葉,“開車,去電車站。”
“是!芥川前輩請上車!”
樋口一葉乾勁滿滿的以超高的車速駕駛著車輛前往電車站,就在即將到達目的地時,始料未及的意外發生了。
在芥川龍之介本人尚未使用異能力的狀態下,羅生門自作主張地刺穿車頂,不由分說地連拖帶拽、強製性地拉著他朝某個方向前進。
“芥川前輩!”
樋口一葉大驚失色地看著羅生門失去控製,她快速抽出儲物盒裡放置的手槍,一抽一拉,槍口瞄準羅生門的方向。
“咳咳、就到這裡吧,你先回去。”
芥川直接下車,異能力失控的感覺非常不好受,羅生門的速度很快,是有目的地的前進,芥川仰起頭,那個位置是……
夜叉白雪!?
羅生門擅自撞開了持刀的人型異能,最後又停在某個人麵前。
異能力可以說是持有者的某種分化,很大程度受到主人性格的影響,就像芥川龍之介知道的那樣,羅生門是殺傷力極強的、永遠學不會示弱的猛獸。
可是,他停下來了。
不僅如此,身為異能力持有者的芥川龍之介能分辨出羅生門的情感。
喜悅、激動、那份炙熱的感情正如芥川龍之介本人的信念,羅生門第一次向他表達出對某個人類的喜愛。
是的,喜愛。
這不正常。
“回來,羅生門。”
他不愉地把唇線拉平,可羅生門沒有聽從他的召喚。
喜歡、好喜歡!
想要她!
這樣濃烈的情感從羅生門的身上層層遞進的傳回芥川龍之介的體內,他回憶起森鷗外在他來前說的那些話裡的特征。
黑發長發、金色眼睛。
是她,那個boss指名要他帶回的人。
芥川龍之介在聽清命令是要他帶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性時,是不快的。
他討厭弱者、不喜一切柔柔弱弱的生物。
可羅生門的想法告訴他,不是的。
羅生門喜歡她,喜歡到會違抗他的命令,這種喜好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情,更接近於本能的依賴孺慕,有哪個孩子會主動傷害自己的母親?
芥川龍之介現在正處於這樣的狀態中。
羅生門還在精神世界裡一遍一遍的高呼她的好,不外乎是「想要」、「貼貼」、「想跟她走」這樣直觀的感受。
或許是被影響了,又或許是其他的什麼。
芥川龍之介去掉了對她的偏見,能控製彆人的異能力,簡直令人防不勝防,更彆逞她身後的那個存在。
不是弱者。
他挪開目光,注意力分散到一旁的中島敦身上。
人虎……是要阻止他把人帶走嗎?
所有的不滿如炸彈般被人為的引爆。
·70
後來的事情發展是所有人想都想不到的,像你滿心歡喜點了一份大餐,吃到一半在裡麵吃出最討厭的食物。
咒靈的發動,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故。
憤怒下羅生門的進攻,被打偏到沢田綱吉附近的攻擊,在白蘭的接手下又轉了幾道彎,彈珠似的反彈到最後麵的藍波頭上。
吃瓜看戲的少年被從天而降的羅生門砸了個徹徹底底。
“要·忍·耐——不忍了憑什麼裡包恩看戲!彭格列拉的仇恨結果要打在藍波大人無辜的腦袋上!”
頭頂大包、忍無可忍的藍波從頭發裡掏出一堆軍火套裝,五花八門的攻擊無差彆掃射在場所有人,“去死!都給藍波大人去死!可惡的裡包恩!”
藍波的攻擊在他們看來猶如小孩過家家,沒有任何殺傷力,無人把這過家家的行為當一回事。
唯有那個紅色的火箭筒朝立夏的上空甩去時,沢田綱吉為首的幾人表情有了顯而易見的變化。
沢田綱吉:等等,那個是——
彭格列十代目爾康手。
長發丸子頭的咒靈受夠這些一而再、再而三挑釁他的人類了,不僅妄想奪走、傷害立夏,還屢教不改,死罪。
他冷冷的掃過他們,像在看死人一般。
咒靈寬大的手掌動了動,咒力生成的攻擊校準方位,即將發射。
那個火箭筒對他來說是連玩具也算不上的消遣,隨手解決的問題,這樣的想法還未根除,火箭筒一晃而過,吞噬了那些咒力攻擊。
……動不了了。
咒靈的瞳孔裡蔓上錯愕,而後驚慌。
——立夏!
粉紅色的煙霧迅速地包裹二人。
·71
非洲某個國家,正值夜深人靜的時刻。
昏暗的房間內,夏油傑坐在電腦前,正在聚精會神地閱讀孔時雨傳送的資料。
因為他給的錢太多,被迫加班的孔時雨忙活好幾天,終於湊齊了這密密麻麻的資料。
中原中也,港口afia五大乾部之一,異能力為重力操縱,遠古神明「荒霸吐」的化身。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看,這都不是個普通人。
遠超齊木立夏能接觸到的等級。
是遠比當初的「彭格列」更加危險的人物。
這樣危險的人物,卻能在立夏那邊得到「可愛」、「很紳士」、「熱血的青年」、「好男人」優秀得讓他嫉妒的評價。
果然,是騙女人的家夥吧。
夏油傑眼神凜冽,他反複觀看多次資料,鼠標滾輪被他上下滑動。
紫色的眼眸盯住了身高那邊的數字,他哂笑了一下。
隻有一米六,比他矮,不行,必須ass。
立夏身高一米五八,中原中也隻比她高兩厘米,他們兩個在一起不合適。
夏油傑惡毒的想道。
散著一頭黑色長發的男人摸上手機,這個時間點在東京是早晨,就算給立夏發消息也是可以的。
不對。
夏油傑的手指頓住。
現在南非的時間是深夜,立夏收到消息後很輕易的便能發現他在熬夜,不行。
夏油傑思忖片刻,放下了手。
他該睡了,咒術師精力旺盛、常年熬夜很正常,可明天還有後續的工作。
打著逃避的心態接手外派任務,下場就是每天做都做不完的祓除任務、以及厚厚一大遝的任務單。
他必須儘快解決堆積的全數任務,才能早日回到日本。
一想到這麼一個危險人物在立夏身邊,夏油傑便難以接受,像是被入侵底盤的野獸,叫嚷著讓他把那個人趕出去。
夏油傑關掉電腦,人才躺在床上,他聽見了心跳的一聲震動。
咚。
屬於另一個他的情感爭先恐後的衝刷著夏油傑的胸腔,其中最顯著的當是——驚恐。
夏油傑猛地坐起。
在這場感情糾葛中借由夏油傑咒力誕生的特級過咒怨靈,夏油傑自認為在咒術界不說是咒力最強,但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或者物都傷害不了他,那麼——
為什麼會驚恐?答案不言而喻。
立夏、是立夏那邊!
青年再顧不得什麼熬夜被發現的問題,他飛快的打開手機,撥通那串號碼。
“嘟嘟嘟——”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72
無法接通的電話,驚恐的情緒。
這些東西像尖刺一樣紮進了夏油傑的心臟。
他從未這麼想回到東京,回到日本。
他不該來這裡的,焦躁的情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悄無聲息的侵占、折磨他的理智。
咒力由於他這個主人高強度的負麵情感影響下而逐漸紊亂,變得鋒芒逼人,極具攻擊性。
夏油傑死死攥著手機,他的手機又是一聲響,紫色的眼珠緩慢移動,是孔時雨發來的第二份關於中原中也的情報。
夏油傑看著消息,突兀的計上心頭,他太過著急,一時大意,以至於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他其實是可以看見立夏的。
區彆是他想或不想。
隻要一個指令,就能讓咒靈的自己打開視線共感,從而得知立夏的所在之處。
隻是平日裡顧及立夏的隱私,出於尊重,他沒有打開過。
紊亂的咒力平息下來,卻更加沸騰洶湧,如平靜海麵下的驚濤駭浪,它在這般的咒力下執行了夏油傑的唯一命令。
·73
夏油傑重新睜開眼,看見的是女性的背影,幾乎一折就斷的腕骨,纖瘦的身型,毫無疑問,是他所熟知的立夏。
他鬆了口氣,還好,人沒有受傷。
咒靈的身體情不自禁的握住立夏的手,跟著她一步一步探查這個陌生的環境。
夏油傑的目光環繞四周,這是一個很普通的臥室,簡單又溫馨的擺設,看起來和大多數人的房間沒什麼不同。
床頭櫃的時鐘旁擺著小小的相框,湊近了看,是張四個人的合照。
赭發藍眼的小孩,年長他幾歲的黑發少女,同樣貼著黑發少女的小女孩,最後一個是跟小女孩五官有幾分相似的病弱男孩。
背景是寬闊無垠、蔚藍的海與升起的朝陽。
這張照片裡,每個人臉上都掛著幸福的微笑,並隱隱以黑發金瞳的少女為主,所有人的眼神都在照片定格的刹那看向了她。
立夏一眼認出,這是自己。
人的長相是既定的,除非人工修改,不然不會有太大的變化,照片上大概是她十幾歲的時候,赭發藍眼的小孩像極了中原中也,不,不對,應該就是中原中也本人。
小女孩她不認識,可那位臉色蒼白的病弱男孩,無疑是今天才見過一次的、那個想攻擊她的青年,那頭頗具特色的發色,太好認了。
立夏一眼認出。
這裡是哪裡?
她的記憶裡通通沒有這些消息,在這幾個人裡她隻認識中原中也,還是未來二十三歲的他。
立夏十分茫然。
臥室的門沒有關,她試著走了幾步,家裡沒有人,這是個風景很好的小洋房,上下兩層,最後的頂樓立夏沒有上去,最後她邁著步伐,離開了這棟房子。
才一出門,四周便有人找來。
是一位觀之可親、頭發花白的婆婆,立夏見她顫顫巍巍的過來,便想伸手扶她,婆婆沒有拒絕,向她道了聲謝。
“立夏醬,今天不是去上班了嗎?”
她拄著拐杖問道。
應該是相當熟悉她的人才會這麼問。
……上班?那個「我」是在這裡上班?
立夏點點頭,沒有細說,隻道,“有事情先回來一趟。”
“有事?”
旁邊成衣店的老板娘聞言看過來,“那正好,中原夫人你上次定做的西裝已經完工了,你看看什麼時候來拿走。”
“錢的話你家先生偷偷付過了,不用再給。”
“……?”
“……??”
“……?????”
立夏瞳孔瘋狂顫動。
她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