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臨、田萱帶著秋秋、方泰、方羲在外麵甲板。
這還是三個小家夥第一次坐船,頗為興奮,跑來跑去,幾個丫鬟、護院圍在外麵,進行看護。
“快要進入河道了,小心些。”
方臨話音未落,船身突然一晃,最為活潑、靠近船邊的方羲腳下一個踉蹌,險些一頭栽下水去,還好被旁邊看著的護院拉住。
原來,一艘畫舫速度頗快,從旁邊越過,讓他們船夫不得不避讓,方才有此一晃。
方臨見田萱、兒女都是無事,向這畫舫看去。
這是一座兩層畫舫,舫身為朱紅色,雕梁畫棟,彩繪鮮豔,在陽光下極為耀眼,二層有一座飛簷翹起的四角亭,頂上是黃色的琉璃瓦,與朱紅的舫身配襯之下,顯得越發堂皇大氣。
有三人就坐在四角亭子之中,邊喝酒、邊談笑,每人旁邊都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侍候著,下麵一層甲板上則是一個戲班子,瞧著鑼鼓,戲子唱得正酣。
江淮之地繁華,多有富紳財主,但是也少有這般招搖過市的,恰好船夫為方才晃動之事上來請罪,方臨不由問道:“那艘畫舫上的是何人?”
船夫姓魯,對這一帶頗為熟悉,頓時答道:“那是應天來的江公子,家中是做絲綢生意的,很是有財,至於另兩位,想來是江公子的朋友。”
這時,孟江過來道:“大人,要不要靠上去,給對方個教訓?”
他在海外可是打過仗、見過血的,這次回來轉為護院,跟著出來。
“罷了,出門在外,還是不要多惹麻煩。”方臨搖頭道。
……
卻說這邊,那位江公子覺得看戲不過癮,搞出來了些新花樣。
今日天氣晴好麼,河道兩岸人流如織,此人和兩位朋友看到兩岸駐足觀看者漸眾,心情大好,吩咐仆人取來了十幾吊錢,將串錢的繩子剪斷了,使勁兒往岸上扔。
百姓見到這種好事,頓時上前,爭相哄搶,一時間紛亂不堪,路為之堵。
那位江公子隻當是看風景,擁著美人哈哈大笑。
方父、方母聽到外麵哄亂聲音出來,看到這一幕,也是瞪目結舌。
“徐州府這邊的人,都這麼有錢麼?”方母嘀咕。
“隻扔的這一會兒,恐怕就有百兩銀子了。”方父也是說道。
方臨正要說話,又見到一艘豪華畫舫越過,其奢華程度與那位江公子所乘不相上下,便問魯姓船夫:“這畫舫又是何人的?”
“是錢少爺的,錢家是我們徐州府有名的瓷器商人,家大業大。”魯姓船夫頓了下,又補充道:“這個錢少爺也是好玩的性子。”
‘恐怕有好戲看了。’方臨暗道。
果然,這位錢少爺的畫舫追上去,與那位江公子的畫舫並排,嗤笑道:“忒得小氣,偏還來出風頭。”
跟班的為了討好公子,順著話道:“少爺說的是,哪個玩不起啊?”
“那咱們也來玩玩,取碎銀子來!”這位錢少爺一出手就是碎銀子,向岸上扔了起來。
這可把岸上百姓樂壞了,虧得是出門看了黃曆,乃是黃道吉日,遇上兩個傻子,爭風賭氣。
後方樓船上,如今的方家自不缺這點銀子,隻是對這個行為本身不太看過眼,方父、方母都是搖頭,說著‘敗家子’。
不過,那位魯姓船夫卻是眼睛都瞪直了,恨不得飛到岸上,跟那些百姓一起搶碎銀子。
……
說回這邊,江公子平白被人搶了風頭,心下著惱,可要讓他將‘鬥富’再次升級,從碎銀子變成銀元寶,也跟不起啊,便冷哼一聲,吩咐下麵人加快速度,將對方甩開,眼不見、心不煩。
可這位江公子想走,那位錢少爺卻得勢不饒人,對左右發話道:“給我超過去,少不了你們的賞錢。”
下麵人都是知道自家少爺的大方,頓時拿出吃奶的勁兒,很快就追上去,與江公子的畫舫齊平。
江公子剛丟了麵子,怎能一丟再丟?不肯讓錢少爺的畫舫超過去,再度吩咐下去,讓下麵人加速。
如此,兩艘豪華畫舫,竟在河道賽起了舟,你追我趕,哪個也不甘落後。
岸上圍觀的百姓剛搶了錢,又有熱鬨可看,興致高昂,助威喝彩。
這裡本來就是人流眾多的所在,經此一鬨,吸引了更多人過來圍觀,一時間人擠人,竟是不遜色於廟會。
這麼多人看著、起哄,也讓兩個公子哥愈發上頭,兩艘畫舫劃得快如離弦之箭。
可也就在這當口,出事了。
這河道麼,有進去的,自然也有出來的,恰好一艘船出來,上麵文士眼見得兩艘大船直撞而來,連忙喊著船夫快避。
不幸的是,河道就這麼寬,兩艘大畫舫平行,河道已然被他們占去十之六七,這個文士的船雖然稍小些,可想要避過此禍,也是個較難的技術活兒。多虧船夫撐了大半輩子的船,什麼場麵都見得多了,倒是淡定,說了聲‘抓穩了’,船頭一轉,貼著堤岸往前駛。
那文士看到船夫這般技術,稍稍安心了些。
然而這廂驚魂未定,錢少爺的畫舫緊追不舍,眼看就要超過江公子,江公子情急之下,吩咐撞過去。
轟得一聲大響,岸邊百姓驚呼中,疾速行駛的兩艘畫舫碰撞,各自向兩邊一晃,不僅江公子連同他兩位朋友,錢少爺連同他的下人,也是一同如下餃子般被甩下水去。
就連那位文士的船也遭到了無妄之災,船翻倒下,落入水中。
“爹爹,快看,前麵撞船了!”
“那個壞叔叔落水了。”
秋秋姐弟三個也跟著看了一場熱鬨,尤其是看到那個江公子遭了報應,更是高興。
魯姓船夫卻指著那落水文士,急道:“那是葛先生,大人,可否上去救一救?”
方臨聽到‘葛先生’,心中一動:“莫不是葛崇先生?自是可以,我們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