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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聽到這裡,轉頭和高小山幾人對望一眼,眼神都凝重起來。
明天要上戰場了,子彈卻不夠。
這就是這個時代中國軍隊的現狀啊,就要和日寇浴血奮戰的時刻,子彈不夠了,怎麼辦?就隻能用血肉之軀去拚,去犧牲,但十九路軍的弟兄們卻義無反顧。
周文又對著那個少年溫聲道:“怎麼?你們部隊上前線子彈不配齊嗎?”
“我們156旅3團已經打過好幾仗了,我聽班長說,軍部庫存彈藥也不多了,所以這次退下來休整隻給補充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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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生怕周文誤會,搶著解釋道,卻不知幾句話就把自己的部隊番號給泄露了。
周文他們看過戰報的都知道,156旅3團,那是淞滬抗戰對日本人打響第一槍的部隊,聽到這裡,眼前這個身軀瘦小,淚痕未乾的士兵,在周文幾人的眼中,形象瞬間就高大起來。
周文沉思了片刻,轉頭對高小山幾人說道:“山子哥,雨庭兄,咱們不能眼看著兄弟部隊拿著沒子彈的槍上戰場……”
剛說到這裡,就被疾步而來的一個哨兵打斷,“報告長官,門口有兩個自稱是十九軍的人求見,說是他們丟失了一個士兵。”
周文知道這是人家部隊裡來人了,就說道:“你把人帶進來吧,就在這裡見他們。”
不多時,就見哨兵帶著兩個穿著十九路軍軍裝的人快步跑了過來,當先一人三十歲左右年紀是個上尉軍官,後麵一個年紀大點兒是上士。
那個少年士兵一看見兩人,嘴裡叫道:“連長,班長。”就想上前迎去,但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看了周文一眼,就套拉著腦袋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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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那個上尉快步走到周文麵前,立正敬禮道:“報告長官,國民革命軍第19路軍156旅3團1營1連連長鐘樹向你報告,我連走失一名士兵,卑職前來領回,請求長官批準。”
周文聽了心裡一陣好笑,這個叫鐘樹的連長有點兒意思啊,一句話就想把人領回去,還什麼走失的士兵,你走失的士兵居然就翻牆到彆人部隊的彈藥庫來了,還順手薅了兩箱子彈?
後麵的那個上士老兵也是跟著立正敬禮,但是一雙眼睛卻是關切地望著那個少年。
周文回了一禮,似笑非笑地望望三人,嘴裡說道:“走失的士兵?嗬嗬……我這裡可是戒備森嚴的軍營啊,怎麼隨便一個走失的士兵就能走到我的軍營重地裡?是不是欺我們初來咋到,警衛不力?”
鐘樹一看就知道眼前這個年輕上校不是個好糊弄的主,趕緊陪笑著道:“長官,猴仔這小子剛加入部隊不久,還不懂軍規軍紀,您大人大量,就饒了他這一回吧。”
“是啊是啊,猴仔還是個孩子,哥哥又剛剛戰死,您就可憐可憐他,饒了他吧,我們帶回去一定狠狠管教。”那個老兵也趕緊陪著笑臉討饒道。
周文聽到這裡就正色望著那個少年士兵道:“你哥哥也是十九路軍的?什麼時候戰死的?”
那個少年瞬間又流下了眼淚,更咽說道:“我就是來找哥哥才參軍的……”
原來這個少年叫李小猴,家裡就他和哥哥兄弟倆,父母都是廣東的漁民,父親在李小猴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後來他哥哥李大猴為了養家就去當了兵,前段時間母親也生病死了,舉目無親的李小猴就賣了家裡唯一的一條舊漁船,坐船到上海來投奔軍中的哥哥。
李小猴最然年紀小了點兒,但是十九路軍上下基本都是廣東人,鄉裡鄉親的也不能把他往外趕,他哥哥所屬的連隊就把他收留在了部隊中。
李小猴加入軍隊後還沒來得及進行基本的軍事訓練,就接著爆發了淞滬抗戰,連裡就隻能讓他乾點兒抬彈藥,送傷員的活兒。當然也有保護他的意思。
沒想到才打了三天,他的哥哥就被日軍艦炮炸死了。
“我哥機槍打得可準了,我親眼看見好多日本兵都死在他槍下,要不是日本兵軍艦上的大炮太猛,我哥……我哥他……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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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哭得痛不欲生的李小猴,周文伸手摟住了他瘦小的肩膀,輕歎一口氣說道:“猴仔,你哥是個英雄,是勇士,我們都要向他學習,向他致敬。你將來也要像你哥一樣,做一個真正的勇士。”
“嗯!”猴仔重重地點頭應道。
周文突然想起了什麼,就指著彈藥堆問道:“猴仔,這幾大堆全都用油布蓋著,你怎麼知道我們這裡是堆放彈藥的?”
猴仔也不再哭泣了,不好意思抓著後腦說道:“我是在你們進來的時候就在偷看了,我們軍營就在這個學校隔壁,今晚我跟班長說要給我哥燒點兒紙,結果聽見學校裡熱鬨得很,我就爬上了那棵樹偷看著,就看見你們把彈藥箱堆在這裡了,這彈藥箱我天天都在搬,一看就知道。”
看著李小猴指著的那棵大樹,就在學校圍牆外不遠處,爬上去確實能看到學校內的情況。
周文轉頭對著高小山和蒙雨庭說道:“這是咱們的失職啊,如果不是猴仔的提醒,咱們都快忘了戰時的軍營警戒常識了。明天一早,你們就安排人去把營地四周的製高點兒都控製起來,這次還好是猴仔,萬一是日本奸細就麻煩大了。”
蒙雨庭老臉都紅了,作為前敵指揮官,這些都是他的職責啊。趕緊說道:“不怪你們,是我的失職,還是多年沒上過戰場,基本常識都忘了。明天我要在全體官兵麵前作檢討,同時也可以作為警示大家的一個反麵教材。”
周文聽了點點頭,這時候就不能客氣了,上了戰場,該是誰的責任就由誰負責,有功必獎,有過必罰。
隻有賞罰分明,才能令行禁止、上下一心。
這時那個鐘連長和老班長看著周文的表情態度,知道這位長官不會和李小猴計較了,心裡都是鬆了一大口氣,正要再說點兒好話就把人領走,就看見剛才那個哨兵有快速跑過來報告:“保留長官,十九路軍的一個團長在門口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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