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好彈了,都給我老實趴著,誰也不許開槍,等命令。聽到沒有。”黃玉剛吼道。
“聽到了。”
此時,這些魯密銃兵也是第一次上戰場實戰,說不緊張那是假的。此時有的人嘴裡乾的一點口水都沒有,有的在瑟瑟發抖。有的則手不知道該往哪裡放。剛放到扳機圈上,嚇得又趕緊拿開。
如果不小心走火了,非得被軍法砍了不可。
張老三從來沒有見過鐵絲網,看著十米外,黝黑的木樁上,掛著的那些在風中飄來蕩去的帶刺鐵線。有些不明所以。
“老黃,你說,這個叫做鐵絲網的玩意兒,能擋住那些亂兵嗎。看著可不如拒馬好使啊。這玩意兒飄來晃去的,搞得我心裡也七上八下的。”張老三扭頭問到道。
黃有光小心的探出腦袋,又看了看。說道:“誰說不是呢,就這幾條鐵絲繩子,能有個屁的作用啊。”
小旗黃玉剛罵道:“你們兩個夯貨懂個屁。上麵說了,拒馬沉重,行軍不便於攜帶。而且,這些薊鎮的亂兵有很多重甲步兵。放那種粗圓木製作的拒馬,會被他們衝上來搬開。沒聽說嗎,遼東那邊和建奴打,就是每次都是重甲步兵衝上來搬開拒馬,然後騎兵衝殺火銃兵,就兵敗如山倒了。”
張老三和黃有光二人倒吸了口冷氣。這個戰法對付火銃兵可是真是非常有效。大明的火銃質量不好,真不一定能射穿建奴的三重甲。
如果他們用重步兵硬抗火槍。搬走拒馬。然後鐵騎衝殺。火銃兵根本沒有抵抗力,隻能是一邊倒的屠殺。跑都跑不了,因為人是跑不過四條馬腿的。
張老三不服的說道:“那這幾根破鐵絲就能好用了。”
黃玉剛說道:“我也沒見過這東西的實戰效果,聽說是,飄來蕩去的不受力,很難攀爬。一會打起來就知道了。”
這個時候,又是一顆綠色煙花彈飛上了天,轟的一聲炸開。頓時天空中一大片範圍煙霧彌漫。
“彆說話了,都把耳朵捂上,張開嘴。要開炮了。”黃玉剛立刻撲倒在戰壕的傾斜的邊牆上,捂住耳朵,張開嘴。
此時,四麵的叛軍已經潮水一般的湧了上來,到達了一百米以內。
就在這時,炮火再度響起。一根根的金黃色的青銅火炮再度噴出了烈焰。然後迅速後座,縮回車內。青銅是金色的,我們見到的綠色青銅器是氧化生鏽形成的氧化層。
這一次和之前的實心球形彈都不一樣。這一次炮彈出膛發出的不是尖銳的嘯聲,而是嗡嗡的尖銳聲音。這種生意似乎是呈扇麵向四周擴散的。聲音像是鐵餅一樣在一個扇麵向前方衝擊。而不是之前的線性的聲音。
火銃手們都知道,這是炮兵換霰彈了。
他們的霰彈有幾種規格,這種是一兩重的鋼珠三百發一包的。重量二十斤多一點。一斤十六兩,單枚子彈大概三十幾克重。這已經屬於重彈了。因為對麵很多的亂兵舉著盾牌,還有重甲步兵,還有殘存的盾車,還在推著向前衝。
車營的霰彈都是楊凡的時代備下的。打一發少一發。周遇吉平時訓練都舍不得用。戰前周遇吉親自點檢倉庫,發現一兩重的重彈霰彈,打車輛和盾牌用的,還有三千發。中型彈,打裝甲重步兵的,還有一萬發。小型彈是殺傷無防護人員的。裝了足足四千克生鏽廢棄的自行車滾珠。這種有三萬發。
彆看數量很大。但是,五百門炮,一次齊射就五百發沒了。這些存貨不夠齊射一百次的。
現在,不在楊凡體係了,這種鋼珠是不會再有了,今後在想補充霰彈,隻能自己造了。隻能用鋼渣、鐵屑甚至小石子等代替了。
使用霰彈必須要周遇吉親自下令,可見,他對這些鋼珠霰彈的重視程度。
這種重型破壞大盾牌,車輛的重型彈,存貨隻夠六次齊射的。周遇吉知道現在叛軍打倒通州,已經是最緊急的情況了。好鋼要用到刀刃上,這個時候咬牙也要掏出乾貨了。
轟轟轟!一片片橢圓形的鋼彈組成的鐵餅雲,向著前方飛去。
在飛行中,鋼珠逐漸散開,麵積逐步擴大。
叛軍此時已經有些人衝到了五十米外,有些人還在百米左右。眼看著就要到了城下了。人人都狂呼起來。一時間,氣焰衝天。
就在這時,密集的鋼彈雨迎頭打來。
重型實心鋼球,直接把盾車的一尺厚的拚接木板打成了篩子,這些堅固的榆木板材,沒有起到任何的阻礙作用就在密集的鋼珠雨下,四分五裂,向著周圍飛濺,密集的鋼珠穿過了木盾橫掃了後麵的士兵。
一陣噗噗噗的聲音響起,一兩重的重彈,直接把後麵的額士兵打的骨斷筋折。人群像是割倒的麥子一樣,倒伏了一大片。
那些持著兒臂粗的樹乾釘在一起組成的盾牌,用碗口粗的毛竹製作的盾牌的士兵,在鋼珠把這些粗製亂造的大盾牌打的稀爛的情況下,被密集的鋼雨橫掃而過。
一輪齊射之後,五十米到八十米的距離上,潮水般湧上來的亂兵被一掃而空。各個密集的人潮就像被咬了掉一大塊,一大塊的樣子。
叛軍的氣勢頓時一滯,後麵的人頓時像被嚇傻了一樣,停住了腳步。
眼前一片殘肢斷臂,肝腦塗地的恐怖場麵。地麵已經被血肉染紅。
但是,遲疑緊緊維持了不到十秒鐘,這些人因為恐懼到了極點,而憤怒和發狂。嚎叫著再次衝了上來。
他們踩在粘稠的血液和碎肉的地麵上,一呲一滑,踉踉蹌蹌的,連滾帶爬的向前衝鋒。他們摔倒了,再爬起來,跌跌撞撞的繼續向前。
董繼舒等人都看傻了,沒想到這些薊鎮的亂兵居然有這麼頑強的意誌。
其實,他們意誌並不是來源於搶劫的貪欲。而是來源於對朝廷十幾年積累起來的怨恨和被欺壓的憤慨。
王坤已經再度被嚇尿了,他癱坐在地板上,雙手死死的扒著欄杆。他從這些亂兵的眼中看到了同歸於儘的決絕。
這時候,他心裡忽然閃過,少年時在信王府讀書時,學習過的一段話:
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