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貝妮拉，小姑娘十分興奮，一眼叨中一間堆放龍形石雕的鋪子。
“不許亂跑。”
伊蒙麵無表情，以多斯拉克人語訓斥。
要不是被纏的厲害，真不想帶幾個小拖後腿的出門。
本想和雷妮拉兩個人輕裝上陣，臨出門被雙胞胎纏住，小傑也在旁邊溜縫。
最終，雷妮拉選擇留在小鎮，照顧病床上的伊耿。
小傑、雙胞胎都要去，蓋蒙一塊帶上。
小伊耿不去，性格憂鬱的他比起城市更喜歡大自然，也更喜歡離戴蒙更近一點。
“我來看著她。”
臉上塗抹黝黑的海倫娜抿了抿嘴，穿著獸皮裙和草鞋走出來，拽住雙胞胎的小手。
伊蒙一陣無語，不願多說什麼。
海倫娜和伊蒙徳能組團偷跑，也不是省油的燈，死纏爛打跟了上來。
理由很充分，伊蒙徳的瓦雷利亞鋼劍“紅雨”需要找城內的鐵匠重鑄修補。
“父親，這裡的雕像真的很好看，我們給外叔公帶一個吧。”
貝妮拉儘管被拽住，依舊改不了活潑的性子，小手指著鋪子裡的龍形石雕。
伊蒙瞥了一眼，原本還沒在意，可看到後停下腳步。
鋪子是一間鐵匠鋪，門口有一個火爐和淬火池。
竹竿支撐的防水布下，隨意堆放幾座不起眼的黑色石雕。
那黝黑泛著油光的色澤，伊蒙一眼認出那是龍石材質。
龍石石雕並不罕見，尤其是在坦格利安家族。
君臨城的重要街道上，龍石島的石鼓樓內，都擺放著大量龍石雕塑，基本以各種龍形出現。
而這間鐵匠鋪裡的龍石石雕，除了兩三個大小不一的龍形，還有一些諸如斯芬克斯的怪物形狀。
“噗！”
一個身材精瘦，赤著上半身的老鐵匠正在門口鍛造矛尖，出爐後噴出一口清水灑在赤紅矛尖上淬火。
伊蒙看的直皺眉頭。
哪有這種瞎搞的淬火方式，嘴噴的水霧灑在赤紅胚胎上容易冷熱不均，出爐的矛尖用不了多久，就會出現碎裂崩刃的狀況。
隨後，就見老鐵匠又將矛尖塞回火爐，順手從圍裙的前口袋裡掏出一把粉末撒了進去。
“咦，滋拉的聲音對了。”
伊蒙輕咦一聲，耳朵聽出回爐的火焰重溫的聲音很脆很透，火爐上冒出的白煙隱隱有刺鼻氣味，顯然加了科技與狠活兒。
呸！是加了高深莫測的秘方。
“親王，這裡便是一間你找的鐵匠鋪，給足了錢，總能打出好兵器。”
哈洛低聲告知，但眼睛四處掃視，為人十分警惕。
伊蒙點頭，已經猜到這家鐵匠鋪的不凡。
想了想，給後方扯著辮子，不習慣多斯拉克人打扮的伊蒙徳使了一個眼神。
“一柄受損的瓦雷利亞鋼劍，多少錢能重鑄或修補好？”
伊蒙徳立馬老實，走到老鐵匠麵前詢問。
“……”
老鐵匠皺眉瞥了一眼，嘴唇蠕動似乎說了什麼，隨後用鐵鉗夾出燒紅的矛尖，邊用錘子鍛打邊回頭罵了一聲。
“魯本，滾出來招待客人。”
這次伊蒙聽清了，說的是高等瓦雷利亞語，口音十分純正，嗓音低沉又沙啞，好像用了幾十年的破風箱。
“是，師傅。”
一個皮膚黝黑，滿身肌肉塊的年輕人走出鋪子，模樣普通，有些內向，說的是通用語。
從老鐵匠所剩不多的禿頂上的銀發來看，對方應該是瓦雷利亞人。
得益於古瓦雷利亞曾經的榮光，以及厄斯索斯大陸比較盛行高等瓦雷利亞語，許多有安身立命本領的瓦雷利亞人都說高等瓦雷利亞語，輕視其他語種。
養一個會通用語的學徒，就顯得很有必要。
“你們好，諸位…多斯拉克的客人。”
學徒魯本說話磕磕絆絆，特彆是見到巨熊一樣的哈洛與幾個凶悍的多斯拉克騎手，嚇得話都說不清。
在東大陸，多斯拉克人象征野蠻與危險。
平日雖然也有多斯拉克人進出自由貿易城邦，可大多時候都是前來“訛詐”，並且對城邦內的居民很不友好。
“我們的領頭要見你的主人，你去滿足那個小子。”
哈洛代為開口，張口就很粗俗無禮，將學徒魯本趕到了伊蒙徳那邊。
其實也沒說錯。
科霍爾是奴隸製度的城邦，學徒工都是匠人買回來的仆人，沒有人權和薪水可言。
而對於平民和貴族商人來說，神廟裡的蒙頭祭祀，又是他們某種程度上的主人。
整座城邦以宗教信仰統治，蒙頭祭祀會采用牛、馬等活物供奉，也會用小刀獻祭犯人。
特殊時期，城市的高等貴族也難以幸免，要獻出自己的孩子。
伊蒙就不止一次聽一些維斯特洛貴族說起，科霍爾又稱“法師之城”，流行占卜術、血魔法和死靈術。
妥妥的中世紀黑暗風。
伊蒙看著專心致誌的老鐵匠，沒有出言打擾，耐心觀摩對方的手藝與自己的手藝孰高孰低。
很快，成品完成。
老鐵匠小心翼翼的放好作品，而後喘著老舊的肺部，隨後拿起一塊破抹布擦汗。
“師傅，他們要重鑄一柄瓦雷利亞鋼劍…我認為需要重鑄。”
學徒魯本不敢做主，湊到老鐵匠身邊，眼神中透露對自身判斷的搖擺。
“瓦雷利亞鋼劍？”
老鐵匠阿爾莫·本茨眼中閃過一抹精光，老朽的臉上終於浮現除了麻木外的第二種神色。
瓦雷利亞鋼武器向來珍貴，每件都被所持有者悉心保管，很少顯露於外。
對於鐵匠，並且是他這類有“手藝”的鐵匠，接一件瓦雷利亞鋼武器的活兒，無疑是一場對手藝的磨練。
不過一夥多斯拉克人拿出的瓦雷利亞鋼劍…
伊蒙大步上前，麵色淡然自若，出口就是高等瓦雷利亞語：“你能重鑄瓦雷利亞鋼劍？”
……
君臨。
紅堡，國王寢宮。
“一群不聽話的混賬，儘會給我惹麻煩。”
韋賽裡斯使勁咳嗽，即使如此，也擋不住他氣的罵人。
侄子伊蒙臨時起意，出發科霍爾。
兩人早有談論，科霍爾可能存在龍石秘術，有機會一定要奪回來。
可隨後，就傳來海倫娜失蹤，伊耿擅離職守等消息。
韋賽裡斯正氣憤不解，河灣地也傳來伊蒙徳騎著那條醜陋的爛泥龍，擅離封地的指控。
“都是伊耿，一定是他拐走了弟弟妹妹！”
韋賽裡斯越想越氣，對荒唐靡亂的長子恨鐵不成鋼的同時，又想擔心三兄妹出什麼意外。
“你確定真的是伊耿，而不是伊蒙徳？”
阿莉森聽慣了丈夫的抱怨，頗為無語的反問。
不說以她對伊蒙徳的了解，就連消息傳遞的速度來看，遠在河灣地的伊蒙徳出走的消息，幾乎和海倫娜失蹤同時傳來。
龍可比渡鴉快的多。
伊蒙徳一定是早有預謀，飛到君臨帶走海倫娜，又忽悠走了耐不住寂寞的伊耿分擔後果。
可憐的伊耿，被親弟弟當狗耍。
阿莉森歎了口氣，為長子的不爭氣無奈，抬手按揉眉心。
“是嗎？”
韋賽裡斯聞言一愣，仔細一琢磨，好像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阿莉森不語，隻是一味的擠壓眉心。
自打韋賽裡斯以身體抱恙為理由不參與禦前會議，越來越鐘情於擺弄石雕手辦、飲酒和宴會，完全忘了自己還是一國之君。
可能這就是擺爛的快樂吧。
“對了，白園城可是傳回了渡鴉。”
韋賽裡斯眼前一亮，分享喜悅：“伊蒙不知道從哪兒又搞來兩個巨人，此時正在河灣地掄著鋤頭種地，是不是很有趣？”
治下多出巨人領民，還老實順從的耕種養活自己。
七國貴族知道這件事，該怎麼談論？
會不會稱他為“巨人國王”、“巨人的英雄”、“巨大的韋賽裡斯”……
“哦！”阿莉森一拍腦門，徹底無語：“韋賽裡斯，你也不怕巨人惹禍，彆忘了巨人和森林之子都曾是人類的敵人，可怕危險的生物。”
“嗬嗬，巨人敵得過巨龍嗎？”
韋賽裡斯嗬嗬一笑，怕妻子生氣，又強調道：“他們是伊蒙招募的人手。”
聞言，阿莉森就算擔心，也不好再說什麼。
維斯特洛已經不是曾經的維斯特洛了，現在的維斯特洛充滿了各種神奇的新鮮事。
從上上個世紀的征服者戰爭，大陸上出現了巨龍，再到孤山裂開後形成的龍之穀、石階列島淹沒後浮出水麵的多恩之臂……
就算多出巨人來，貌似也不是不能接受。
“彆過分擔心，孩子們都是英勇的龍騎士。”
韋賽裡斯開著玩笑。
“他們可沒加入龍騎士軍團，就連伊耿都還差兩歲才成人。”
阿莉森習慣性反駁。
韋賽裡斯也不惱，笑道；“往好了想，他們以後肯定會是龍騎士，開創更好更強大的龍之紀元。”
這也是他做夢都想成真的夢想。
阿莉森聞言沉默，心卻係在伊蒙身上，希望他能照顧好伊耿他們。
“你知道的吧？伊蒙徳在戰爭上撿到了一柄瓦雷利亞鋼劍，就是鐵群島的卓鼓家…”
韋賽裡斯正要炫耀，順便解釋伊蒙徳要乾的事。
咚咚咚！
房門敲響，門外傳來哈羅德爵士的聲音：“陛下，爛泥門停靠一艘潘托斯的船，上麵下來了自稱為科霍爾使者的使者團。”
“嗯？”
韋賽裡斯一愣，眉頭深深皺起。
……
另一頭，伊蒙成功雇傭了老鐵匠阿爾莫，為伊蒙徳開爐重鑄瓦雷利亞鋼劍“紅雨”。
似乎是因為“技藝”不外傳，阿爾莫從城內叫來了兩三個中年、老年的鐵匠，都是白發或紫眸帶有瓦雷利亞人血統的資深鐵匠，進入一間鍛造室秘密工作。
學徒魯本被排擠在外，尷尬的招待客人們。
伊蒙笑容和善，不經意間從他嘴裡掏出許多有用的情報。
比如，掀起反叛的執政官也有瓦雷利亞血統，坊間流傳他的祖先隻是一個牧羊人，也有人說是妓女，甚至是神廟的聖女的私生子…
不一而論，但都指向一件事。
這位執政官手腕很強硬，年輕時還當過雇傭兵，老了才變成黑山羊的虔誠信徒，為科霍爾的居民謀了不少福祉。
“鋪子裡的龍石雕像，是你師傅做的嗎？”
伊蒙安撫了膽怯的魯本，看似平常的問話。
學徒魯本搖了搖頭：“不是，阿爾莫師傅很喜歡龍石雕像和古瓦雷利亞的古董，那些雕像都是從外地買的。”
伊蒙點頭，並沒有懷疑。
那些龍石雕像很舊，不像是新造的，而且有這種本領的老鐵匠，也不會輕易暴露出來。
“魯本，帶客人們去後院，下午有老顧客取貨。”
恰巧，鍛造室裡傳出阿爾莫的沙啞嗓音，像是在討厭伊蒙的打聽行為，又像是單純使喚學徒。
伊蒙眸光一閃，跟隨魯本去後院，待人走後，手裡多出一塊火精礦和一枚青銅鈴鐺。
若想要龍石秘術乃至重鑄瓦雷利亞鋼的手藝，不能硬來，要以利誘。
最好的辦法，是打探出阿爾莫這種有“手藝”的鐵匠有多少，全部打包帶回君臨。
這可都是掌握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老匠人。
還是身懷瓦雷利亞血統，隻說高等瓦雷利亞語，心中堅定為瓦雷利亞人的特殊人群。
伊蒙可太想把他們招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