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禦前會議上。
韋賽裡斯環顧一眾大臣，臉上麵無表情，一開口是驚雷：“我宣布，免去萊昂諾·斯壯的禦前首相職務，另作候選。”
嘩！
大臣們聞言一驚，紛紛看向國王和前首相。
隻見萊昂諾一臉苦澀，頹然的低下頭，顯然早有心理準備。
可再有準備，真正麵對依舊感到一陣無力的窒息感，仿佛被人用過後無情的拋棄。
“不要感傷，萊昂諾大人。”
韋賽裡斯說完後，臉色稍微緩和，出言安慰：“你還是我的禦前大臣，我的禦前會議永遠有你一席之地。”
他免去對方的職務，一來是厭惡其教子無方，二來是萊昂諾的綜合能力確實不足以替他治理國家。
不過這麼好的忠臣，他不會讓其寒心。
聞言，萊昂諾恢複一絲笑容，隻是點頭表示順從。
這一幕，讓大臣們稍稍安心，不是踢出禦前會議就好。
撒迪厄斯尤為欣喜，暗自鬆了口氣。
下一刻。
“撒迪厄斯大人，您的失職，對此作何解釋!?”
韋賽裡斯冷下臉，不打算息事寧人。
“陛下…我、我……”
撒迪厄斯一下子慌了神。
他是法務大臣，都城守備隊司令的直屬上司，多恩貴族被劫殺的醜聞，他要負很大一部分責任。
“大伯，撒迪厄斯大人深感愧疚，已經想好了補償方案。”
伊蒙適時開口。
撒迪厄斯聞言，彷佛見到了救星，連連點頭稱是。
“哦。”韋賽裡斯瞥向侄子，冷聲問道：“我怎麼不知道撒迪厄斯大人有所謂的補償方案？”
“陛下，有的有的。”
撒迪厄斯不敢怠慢，立即承認。
韋賽裡斯狐疑道：“人已經死了，你還有什麼補償辦法？”
“額…”
撒迪厄斯一愣，大腦飛速運轉。
“比如！”
伊蒙再次救場，緩緩說道：“出資在君臨挖二十口深水井，以禦前大臣的身份造福平民，安撫民眾的惶恐之情。”
撒迪厄斯眼前一亮，連忙點頭：“對對對。”
“哼！”韋賽裡斯臉色依然不好，沒好氣道：“那就如此吧。”
說完，狠狠瞪了伊蒙一眼。
伊蒙低下頭，好像有點怕。
“親王…”
看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親王殿下為了自己受委屈，撒迪厄斯無比感動，暗暗抬袖子抹了把眼角。
一定要挖好二十口深水井，不辜負親王殿下的舍身庇護。
伊蒙悄悄抬頭，衝他使了個安心的眼色。
“嗚嗚嗚~~~~”
一瞬間，撒迪厄斯感動的心裡流淚。
“陛下，既然撤銷了萊昂諾大人的禦前首相職務，那又該誰來接替？”
海蛇僵著臉，實在看不下去伊蒙的表演，開口詢問關竅。
“咳咳…這件事還需商議。”
韋賽裡斯有些臉燙，強撐著威嚴的一麵，給話題留下懸念。
需要商議，那就是擇優。
海蛇眸光深邃，手掌捏住下巴。
與他一般想法的，還有左右對角的泰蘭與奧托。
泰蘭神情激動，頓時挺直腰板，幻想自己擔任禦前首相的概率有幾成。
奧托則是低調的多，低頭默默深思，不爭也不搶，表現的很謙卑。
國王的話雖沒表明，但禦前首相的職務，定然是從在場人選拔一位。
按資曆和出身背景，最有可能當選的就是以上三位。
海蛇不必多說，七國最強大的貴族領主，麾下有王國一半艦隊，坐擁戰略位置至關重要的潮頭島和泰洛西。
本人能力出眾，各方麵無可挑剔。
奧托是前前任禦前首相，曾為人瑞王時期的重臣，就是人品不好，有革職的前科。
但誰知道國王會不會啟用他，老搭檔的默契誰也比不了。
泰蘭則是矮子裡拔將軍。
奧托與林曼是禦前顧問，職務比不上財政大臣重要。
撒迪厄斯與大學士歐維爾是新人，履曆沒有年輕的泰蘭深厚。
另外，泰蘭的出身和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他當禦前首相，憑借西境蘭尼斯提的財富，鐵王座的財政問題肯定能得到保障，治下管理民生也不會出錯。
“選誰呢？”
韋賽裡斯不動聲色的在三人身上看來看去，打算先將禦前首相的職務懸空。
可惜，他的表演能力有待提高。
海蛇看出國王有待價而沽的意思，便將矛頭對準萊昂諾，來了一招落井下石：“請問，萊昂諾大人以何種身份，繼續留在禦前會議。”
“這個…”
韋賽裡斯猶豫，不太好張口。
“難道又是禦前顧問？”
海蛇上下打量萊昂諾一眼，頗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勢。
伊蒙撇了撇嘴。
怎麼說呢。
海蛇的實力，彆說在禦前會議，就算是七國都是獨一檔的強。
讓他與禦前會議的大臣們和平相處，可能性約等於零。
“具體何職，我會深思熟慮。”
韋賽裡斯沉著臉，使用拖字訣。
這時，奧托突然接話：“陽戟城的輔佐大臣一職還在待命，以萊昂諾大人的豐富經驗，想來能輕鬆勝任。”
萊昂諾猛地抬頭，麵色錯愕。
“同意！”
海蛇跟投一票。
“陛下…”
萊昂諾一驚，不知道該怎麼表達，答不答應都是麻煩。
韋賽裡斯情緒複雜，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陽戟城的輔佐大臣一職，能力與忠誠都要一頂一。
他在決定免去萊昂諾禦前首相一職時，便想到將其任命為輔佐大臣。
但…這麼乾的話，有點過河拆橋的意思。
然而，他不留痕跡的瞥向奧托。
奧托一臉淡然，並沒有給同僚挖坑的羞愧，全是為君分憂的優越感。
國王一開口，他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沒人比他更懂韋賽裡斯。
沒有人!!
……
“父親……！！”
傑赫裡斯興高采烈，像個小炮彈似的衝了過來。
礙於身體高，隻抱住父親的大腿。
伊蒙有點嫌棄，摸摸他的頭，問道：“什麼事這麼高興？”
當爹的嘛，要學會包容。
不能學戴蒙，當個不靠譜的爹。
“我今天學了很多，高等瓦雷利亞的通用詞彙，簡單的草藥辨彆…琅巫隻教了我們一個小時，剩下時間帶我們去城外玩。”
傑赫裡斯像個小話癆，很滿意新的老師。
他本來以為老師都是大學士歐維爾，或者格拉底斯學士那樣的表麵溫和內在嚴厲的人。
沒想到琅巫很和藹，就像外公韋賽裡斯一樣好說話。
帶著他們冥想、偷懶、踏青……
“你滿意就好。”
伊蒙笑了笑，偷偷告訴：“學習不要太累，累了就找個地方睡一覺，記得多吃飯，廚房是你老媽負責的。”
學什麼習啊！
親王殿下小時候都不學習，難道要強迫兒子去學習。
多混蛋的人才能乾出這種事？
“沒有啊，我挺愛學的。”
傑赫裡斯嘿嘿傻笑，一心走上歧…正途。
“嗯??”
伊蒙訝然。
不科學啊！
他的兒子這麼愛讀書嘛？
不是應該和蓋蒙一樣，都是天生神力，以一擋百的戰士嘛？
傑赫裡斯不懂，一味的分享趣事。
雷妮拉在後方，看著父子倆無奈的笑笑。
坦格利安愛讀書是傳統。
上到曾祖父傑赫裡斯、祖父“勇敢的貝爾隆”，下到戴蒙和雷妮絲姑姑，都是很愛看書，習慣從書中汲取知識的人。
父親韋賽裡斯和伊蒙這種不愛看書的，反而是異類。
難怪有人私下傳，伊蒙其實是父親的孩子，戴蒙因此不愛長子，不惜與哥哥鬨翻。
謠傳不一定真，但一定夠野。
……
王後寢宮。
“韋賽裡斯要選禦前首相，你應該幫我一把，讓我重新坐回那個位子。”
奧托撐著拐杖坐下，向女兒尋求助力。
“……”
阿莉森沒有回答，悶頭忙來忙去，任由父親一頓規勸。
“伊耿和伊蒙徳都將訂婚，你的孩子們逐一步入正軌，我有在背後扶持，他們會更順遂。”
奧托不輕言放棄。
說了半響，天已經黑了。
阿莉森終於忙完，擦了擦額頭微汗，無奈歎氣：“父親，韋賽裡斯不會同意你當首相。”
“誰敢如此肯定？”
奧托眼神深邃，說道：“我犯下的錯誤，不過是宮廷內部的鬥爭，萊昂諾被免職，我才能幫助韋賽裡斯。”
更何況，除了他，有誰更適合？
海蛇泰蘭
一個野心勃勃，曾企圖爭奪鐵王座的野心家。
一個出身家族次子，辦事不牢的毛頭小子。
“我做不了主。”
阿莉森搖頭扶額。
奧托起身，深沉道：“你隻要願意幫忙，其他的無所謂。”
韋賽裡斯是一個耳根子軟的人。
枕邊人的勸說，能輕易打動他的心。
……
少頃。
咚咚咚！
國王寢宮的門被敲響，片刻後，傳來韋賽裡斯的聲音。
“進來。”
吱嘎！
奧托一瘸一拐，哈羅德爵士替他開門，走進了寢宮內。
“奧托，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
韋賽裡斯坐在搖椅上，整烤著壁爐的火，見到人十分詫異。
奧托說道：“科奧倫親王在君臨停留時間過久，若是放虎歸山，單憑一名輔佐大臣，怕是不太穩妥。”
今晚，注定是個無眠夜。
平民百姓待在家裡或酒館裡，聽著醉漢們講述國王次子訂婚，即將到來的多恩貴族。
幾位禦前大臣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琢磨國王的想法。
唯一某位不願透露姓名的親王殿下，躺在軟榻上睡的香甜，做了一個雞蛋自由的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