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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楚泰的邀請,白雲觀的修士眼神有些複雜。
他修行多年,自然清楚自家法門不全,除去一套《太乙金光咒》和一門《白雲飲露法》確實有些門道,其餘法門不是被祖師毀去,就是修行過程容易走火入魔。
因此,從小在道觀長大的師父多年修持也無法遏製白雲觀的落寞。
他自己也曾想過去學習其他法門,又總會回憶起病床上的師父。
師父在離世前曾經告訴他,他已入了八品,修出了一些法力,可以出去找一些修行法門,不用死守著白雲觀,此脈傳承斷在他手中即可。
因此,每每到了下定決心的時候,都會選擇放棄。
如今,有人指出自家傳承法脈源頭,並詢問自己是否願意回歸宗門,他的情緒越發複雜。
許久之後,修士才向著楚泰深深一拜。
“弟子肖斌謝過前輩。”
楚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伸手一招,供奉在祖師靈位前的長明燈落入他的手中,仔細觀摩一下,笑道:“此物倒是有些靈韻,看年歲是你老師煉製的?”
話語間,楚泰手中有金光浮現,同那長明燈互相輝映,不斷洗練其焰光。
肖斌點頭道:“恩師擔心自己走後,我無法坐鎮道場,便將畢生修為融入,平日供奉在祖師靈位前,護持此地光明的同時,聯通道場,維持白雲觀清淨。”
話語間,肖斌也是死死盯著楚泰手中的長明燈,似有擔憂,又似有欣喜。
他可以感受到自家恩師留在其中的氣息沒有變化,楚泰以一種不知名的手法,在外又包裹了一層金光靈機。
洗練到一半的時候,楚泰突然心有所感,看向白雲觀邊上一處地方,微微皺眉道:“那裡供奉的是哪位仙真?”
肖斌聞言看去,恭敬道:“那供奉的乃是清離財仙楊文景。”
楚泰聞言,心念一動,他此次外出的原因之一便是因為這財仙,先前“緣”牽引他來到這白雲觀,楚泰還以為隻是因為此地有太乙金華宗分支在此,現在看來,同這財仙楊文景也有一些關係。
不過楚泰並沒有著急著動手,他先是表示自己是代人傳法,將金華宗一些入門的修行之法傳給肖斌後,便表示自己要在院中誦經修行。
肖斌自然沒有意見,恭恭敬敬退回到自己的修行之地。
他還沒有坐定,便聽到一陣陣若有若無的道音,緊接著眼前浮現出山河虛影,而後霧氣升騰,在日輝下衍生出諸多霞彩。
青霞、赤霞、黃霞,豔麗的色彩,將他眼前浸染的五光十色、流光溢彩,又有絲絲縷縷的白色雲霧在各色霞光之中探出,四處飛舞,幻化出諸多模樣。
肖斌看著瞠目結舌,隻覺得口乾舌燥,說不出半點話來。
在他的眼中,這哪裡是白雲繞霞彩,分明是一門一等一的修行之法。
結合楚泰先前傳授的法門,他隻覺得那白色雲霧在霞彩之中盤踞,逐漸繼承一輪宛如明月般的寶丹,光明皎潔,任憑霞彩變化,自身絲毫不受影響。
這正是一等一維持本心,純化元氣的上乘妙法。
肖斌不由陷入修行之中,楚泰則是在誦經的瞬間,將整個道場洗練了一遍,也是借著這次洗練,楚泰感受到了那供奉財仙楊文景的偏殿存在問題。
楚泰伸手一抓,攝來一縷氣息,嗅了嗅,是一股淡淡的銅臭味,但其中也蘊含三重法意,楚泰仔細感應,分彆是【萬化如意】【招財進寶】和【布施天下】。
這應當是財仙楊文景修行的道法根基,也是其四品的根本,但楚泰卻總覺得有些奇怪。
【雲中君】之能環繞其上,層層疊疊的霧氣之下,逐漸浮現出幽幽暗暗的色澤,就好像暗潮湧動的平靜湖麵。
楚泰仔細感知,頓時發現其中又有著一道扭曲如魔影的虛幻花卉在緩緩綻放。
那花卉通體金黃,其上又有諸多寶石點綴其上,綻放出無比絢爛的寶光。
但看久了,那迷離光彩,豔麗顏色,又好像混雜在一起的顏料,變得無比繚亂扭曲。
各色錯亂的顏色,像是一條條滿是斑斕彩紋的毒蛇,讓人一見便心生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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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緩過來,再看那金燦燦的花卉,隻覺得其上每一顆寶石都透著濃濃的血腥味,隻是一眼,便有一種縱欲、腐朽、掠奪、貪婪、壓榨、奴役、吞噬、淫靡、奢侈等等氣息。
楚泰甚至有一種自己身邊似乎也生出無數花卉根係,要將自己吸血抽髓盤剝乾淨的恐怖感覺。
‘這也是財仙楊文景修行的道理?我看著怎麼有點君魔道的味道?’
楚泰仔細感知,恍惚之間,他甚至透過這點氣息,看到了一株無比巨大的神木。
那是一株無比巨大,枝繁葉茂的巨木,其樹根赤紅如血,主乾通體金黃,枝葉為玉葉銀枝,花卉便是先前楚泰看到的金光燦燦的奇特花朵。
同時,那些花卉、枝葉、主乾、樹根的表麵,都有著諸多半透明的青色細線在不斷膨脹收縮,似乎有鮮血在其中流淌,又似乎有氣數在其中變化。
冥冥之中,楚泰能夠看到絲絲縷縷的人道氣數,隨著這些青色的細線運轉而逐漸膨脹,但他同樣看得到,那巨樹下方的部分根係卻將本就不算肥沃的“土壤”變成了一片灰白。
看到這一幕,楚泰心中大驚,還想要細細觀摩,可【雲中君】衍生出的霧氣卻是一片翻滾。
楚泰立刻放開手,任由霧氣散開,消失的無影無蹤。
‘好險,若是晚一點,恐怕就要被人發現了。’
看著眼前消散的霧氣,楚泰暗暗鬆了口氣,隨即便起身走入偏殿,看了眼財仙楊文景的神像。
這神像也是有些奇特,金甲紅袍,坐於貔貅之上,生的四麵八臂,毫無仙家氣象,頗有神道威嚴。
‘四麵赤、玄、青、白,是想要象征四季四方?八臂持珠、劍、鞭、索、槍、尺、如意、元寶,又是什麼意思?總不會是應對招財進寶吧……’
楚泰在八臂之上停留了一陣子,隨後上前仔細摸索,慢慢的他發現這神像之中似乎還有什麼東西。
伸手一抹,雲霧翻滾,遮蔽住神像麵容,隨後伸手一探,伸入神像之中,取出了一枚銅錢。
這銅錢之上滿是汙漬,卻蘊含著絲絲縷縷人道氣數,顯然是經過芸芸眾生之手。
‘不對……’
楚泰仔細觀察,發現這些汙漬並非在交易過程中留下,而是一個個人叩拜出來。
他看到了,一個又一個人的叩拜,讓這銅錢之上逐漸浮現出一點點汙垢。
這點汙垢流淌過正直、善良、陽光、喜樂,讓這些光輝變得漆黑壓抑,無數人的魂魄在其中哀嚎和詛咒,讓銅錢更加奪目。
汙垢流過律法和公正,讓原本漆黑莊嚴的法典,化作了宛如先前花卉一樣的金光燦燦,點綴珠寶,但打開法典之後,內裡隻有無數雪白肥嫩的蛆蟲,它們在法典之中穿來穿去,每次進出都會變得更加肥碩。
而那法典被穿過、啃食的孔洞之中,則會流淌出無數蠕動的血淚,讓銅錢表麵染上新的汙垢。
汙垢流淌過自由和希望,以享樂、墮落、美食、妙香為核心,構建出一根根細長的鎖鏈,將人牢牢的困在原地,一點點的剝奪諸多力量。
‘這不是錢,而是欲望……不,這依舊是錢……’
楚泰的眼中不由浮現出諸多信息,瞳孔內也是逐漸浮現出方孔的影子。
金華洞天中的本尊察覺到不對,沉入心神之中,輕輕搖晃了一下東皇鐘。
古樸的鐘聲瞬間擊潰了銅錢上的氣息,沾染在銅錢表麵的汙垢也化作點點灰燼落下。
少了外部汙垢的銅錢上再次流轉出微弱的【萬化如意】【招財進寶】和【布施天下】的法意。
仔細觀察,楚泰發現自己手中的銅錢,其實是花錢,正麵刻著八種法器,背麵則是刻著布施天下四個字。
楚泰立刻明白,這是有人在算計清離財仙。
這些花錢本身應該是清離財仙準備的特殊法器,是作為穩定神像,構建其道果和財富之道,幫助朝廷穩定各地交易的媒介。
但有人有意鼓動了人心欲望,讓諸多人心雜念一層又一層的染在銅錢表麵。
這看上去是讓法器沾染汙穢,實際上是在暗中侵蝕清離財仙的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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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手段上來看,雖然是鼓動欲望,根基應該依舊是錢可通神的路子。並且這些手段……’
楚泰伸手一招,地上的灰燼落在他的眼前。
哪怕是經過東皇鐘的淨化,這灰燼之中依舊蘊藏著一股陳腐朽爛的銅臭味,一種黑白顛倒,明暗不分,一道扒皮抽骨、盤剝取利的法意。
‘應該是君魔道的人。’
楚泰吹了口氣,將這銅錢之上的灰燼覆滅,隨後將其送回到神像之中,瞬間此地原本的不和諧之處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並且,道場內部諸多神像和科儀的力量也是開始發揮作用,不斷提升道場內的元氣靈性活躍度,甚至諸多香火也是不由自主的變得純粹起來。
而相對的,那些香火願力的雜質則是彙聚到了財仙神像之中,彙聚在那銅錢之上。
原本消失的不和諧,再次出現,並且一點點影響那些變得純粹的願力。
當然,這種變化的幅度非常微弱,如果楚泰沒有仔細觀察,也無法察覺到這一點氣息的浮現。
很顯然,這是一種侵蝕,一種清離財仙道果的侵蝕。
從銅錢和神像的功效上來看,這種侵蝕一直在進行。
對此有些好奇的楚泰等第二日見到肖斌的時候,隨意詢問了一句:“那清離財仙的神像是什麼時候供奉於此,又是誰供奉於此的?看那神像的材質,可不像是你會置辦的。”
肖斌聞言有些不好意思道:“這是山下一位信眾送上來的,他算是我們白雲觀的大金主,早年很喜歡聽恩師講道,恩師走後,每隔幾個月,也會奉上一些香火錢。”
“大概九個月前,說是得了清離財仙的庇護,便想著在觀內供奉一位,讓我每日奉上三柱清香,這神像有什麼問題嗎?”
肖斌有些疑惑的看向楚泰。
“現在並無什麼問題,但內裡有些東西我有點好奇,就是那位居士名字為何?我且去看看。”
肖斌聽到這話也不敢大意,急忙告知了楚泰諸多信息,然後恭送楚泰離開白雲觀。
按照肖斌給出的消息,楚泰找到了那一戶人家,還沒進門,他就覺得有些不大對。
站在門口,楚泰向內觀望,微微皺眉道:‘好生奇怪,明明內裡有金銀財氣升騰,可這戶人間在我的感知之中竟然有一種並非真實存在的感覺。’
擔心自己是否看錯的楚泰分神,默默向著本尊禱祝,借來了東皇鐘之力,再次看去,驚訝的發現這一戶上至白發老者,下至二三歲的小兒,命格、氣數、氣血統統都出現了一定的問題,被某些力量影響了,不再完全屬於他們。
而順著那扭曲力量的源頭看去,則是供奉在家中一尊尊小小的清離財仙神像。
當然,這些神像在沒有東皇鐘力量加持的外人看來,都是散發著淡淡的靈光,庇護這戶人家的財運。
向內走去,楚泰順著感覺尋找,聽到了一個孩童的哭鬨。
“哇嗚嗚,為什麼,為什麼,我昨天明明記下了,為什麼今天突然就忘記了,我是不是又變笨了,爸爸,我到底是怎麼了?”
那孩童邊上的富家翁聞言,麵色微變,好生寬慰之後,找來了一個下人,吩咐道:“你且去白雲觀看看,那財仙的神像是不是出現了什麼變故,好端端的瑞兒身上庇護怎麼沒了。”
“老爺,若是因為那肖斌怠慢,小的要如何處理?”
那下人倒也機靈,離開前詢問了一下處理方式。
“你去賬房再拿一些錢財,再取一些靈材,上去和那肖斌多說些好話,讓他一定要好好供奉,實在不行就將瑞兒的事情說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