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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道怎麼樣?先生,合不合您的口味?」
城北中餐館,鄺廷瑋的眼中精光四射,語氣裡滿是殷切,表情也很期待。
杜蔚國抹了抹嘴,硬著頭皮回道
「呃還,還不錯,好,味道很彆致。」
老鄺家在利雅得開的這家中餐館,特色的招牌菜有三樣,油潑麵,大盤雞,手抓肉。
說實話,聽到這三樣西北特色美食的時候,杜蔚國的期待感被直接拉滿,口水都快控製不住了。
彆的就不說了,光是一碗油潑麵,就足夠讓他口舌生津了。
油潑麵也叫褲袋麵,香棍麵,是八百裡秦川醞釀出的特色美食。
兩指寬,薄如蟬翼,兒臂長的麵條,撒上厚厚的辣椒麵、花椒麵、鹽、香蔥蒜末,加上黃豆芽、小白菜之類的配菜。
最後再用滾燙的熱油一潑,隨即再淋上陳醋,滋啦啦
丫的,給自己寫餓了。
言歸正傳,興致勃勃的杜蔚國先點了一碗油潑麵,結果被雷了個外焦裡嫩。
老鄺家的油潑麵可太牛皮了,麵條足有一掌寬,都快趕上褲腿了,而且厚度也很感人,足有一指,還特麼是拇指。
丫的,這特麼都快趕上饢了,要是能煮熟煮透就怪事了。
不僅僅是麵條夾生,他們對油潑麵的改良,即使放在融合菜屆也屬於是相當炸裂的存在。
除了原本油潑麵的這些調料之外,他們居然還往裡加了薑黃和孜然,最奇葩的是胡姆斯醬(阿拉伯地區,某種臭味很重的豆醬)。
所以,鄺家特色油潑麵最終呈現出的味道,就像是塗了翔的,沒煮熟的夾生大饢。
也就是杜蔚國年輕時候吃過苦,挨過餓,又看在他們是英雄之後的麵子上,這才捏著鼻子吃下了這碗麵。
老大都吃了,哪怕麵前擺著的真是一坨翔,他的手下們也隻能硬著頭皮生咽。
吉布森和謝爾蓋這兩個接受過極端環境訓練,又是來自於美食荒漠的糙漢子還好些,神色淡然。
不怎麼挑食,也沒什麼脾氣的椎名翔太,也勉強保持著鎮定。
不過,神樂和神舞這兩個大美妞可就不行了。
她們之前雖然身為死士,渾渾噩噩的作為主人的附屬品,都沒有多少自我意識。
但是從小的生活在高門巨戶的三井家,衣食住行還是相當不錯的,算得上食不厭精,膾不厭細。
這賣相和口感都跟翔一樣的食物,她們實在是扛不住。
性格相對外放些的神樂,此刻眼眶裡都已經蓄滿了淚水,委屈巴拉的看著杜蔚國,就連一向冷臉的神舞也忍不住翻了白眼。
「哈哈哈,先生,您喜歡?真是太好了!」
聽到杜蔚國的評價,鄺廷瑋頓時撫掌大笑,這家夥的情商是真的低,不是裝出來的。
壓根沒看出眾人食不下咽的難看臉色,也沒聽出杜蔚國的言不由衷,興奮的紅光滿麵,就差一蹦三尺高了。
「嘿,今天總算是遇到了識貨的人了,我就說嘛,我老鄺親自鑽研出來的華夏美食肯定沒問題,就是這群中東蠻子的口味有問題。」
「嗬」
一聽這話,一向槍舌如簧的杜蔚國,也實在不知道怎麼回了,隻能無語訕笑。
他現在總算是想明白了,這家館子的生意為啥這麼冷清了。
說實話,要不是老鄺家的底子還算殷實,就他們這手藝開飯館,早特麼就把褲衩子都賠光,淪為街邊的乞丐了。
「先生,要不你再嘗嘗我們家的大盤雞,還有手抓肉,也都是我親自」
在一眾手下無比期盼的目光中,杜蔚國十分果斷的打斷了他,儘量委婉的拒絕道
「不,不用了,鄺家老哥,你這麵條的用料實在太紮實了,一碗麵我都吃撐著了。」
說到這裡,杜蔚國直接拍了100美元在桌上,起了身
「鄺家老哥,多謝款待了,我還有事,今天就先告辭了。」
鄺廷瑋一把拿起錢,不容分塞回到杜蔚國的手上。
「先生,這錢你收回去,難得在利雅得遇見華夏老鄉,還能認同我老鄺的手藝,幾碗麵條不值什麼,算我的!」
他的語氣很豪邁,眼神也格外真摯,絕不是演出來的。
該說不說,這家夥的手藝是真的爛,不過人品秉性倒是真的不錯,讓杜蔚國久違的感到了一絲人情的溫暖。
「好,鄺家老哥,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
杜蔚國收起錢,笑著拱了拱手,鄺廷瑋也笑
「咳!這就對了,天下華人是一家嘛,客氣什麼?先生,要不你再坐一會,喝杯茶?我這還有正宗的疆省奶茶」
一聽奶茶,杜蔚國下意識的打了個飽嗝,湧上一股子油膩感,連忙擺手
「不用,真不用了,我確實還有事。」
「那好吧,唉真是遺憾啊,難得遇見一個老鄉。」鄺廷瑋的眼神落寞,滿臉遺憾。
出了中餐館,經過一個拐角後,杜蔚國停下了腳步。
他抬起手,朝不遠處的路燈旁,一個正在抽煙的留著濃密絡腮胡的大漢招了招手。
這家夥應該是情報總局的一個管事,已經跟了杜蔚國兩天了。
看見杜蔚國的動作,絡腮胡的臉色瞬間一僵,眼神中也露出一抹難掩的糾結之色。
杜蔚國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禍害,隻要跟他沾邊,不起也得脫層皮。
彆的不說,但凡是跟他單獨說過話,最少也得停職,然後接受最嚴苛的內審,而且還得是幾輪才行。
「瑪徳,真特麼倒黴!」
不過絡腮胡也不敢無視杜蔚國的召喚,隻能恨恨的罵了一句,摔了煙頭,快步走了過來。
「衛斯理先生,請問你有什麼需要?」
大漢的聲音悶悶的,臉色也抑製不住的陰鬱。
想到自己即將遭遇的悲慘命運,要不是心裡清楚對方的身份,實在是打不過,絡腮胡都恨不得拔槍把眼前這個小白臉崩了。
杜蔚國也不客氣,語氣生硬「姓名,職務?」
雖然心裡有一百個不情願,但是絡腮胡大漢還是老老實實的回道
「費薩爾,情報總局第二分局行動處處長。」
隻說名,不說姓,這已經是費薩爾最後的倔強了。
好家夥,職位不低啊,相當於原來杜蔚國原來在四九城的官職了,而周圍像費薩爾一樣的存在,足有5個。
不難預測,除了眼前這一百多名外勤特工,不遠處必定還有一支甚至是幾支隊伍隨時待命,負責策應。
如果再加上居中調度的,以及預防突***況的預備隊,此刻,至少小半個情報局在圍著他轉。
僅從這個細節就不難看出,沙忒官方對杜蔚國到底有多重視,簡直就是堅壁清野,嚴防死守。
當然,這也是因為沙忒家是真的慫,謹小慎微。
杜蔚國打過交道的所有門閥家族中,沙忒家應該算是最強的了,畢竟人家都立國了,而且還是中東霸主級彆的。
但同時,沙忒家族也絕比是最弱且最慫的,沒有之一,據杜蔚國所知,自從建國,近百年都沒再乾過架。
國際上的影響力和存在感極
低,約等於無,隻留下了一個人傻錢多的印象。
「費薩爾,這家餐館,是一個呃華夏人開的,你們適當的照顧下。」
杜蔚國遙指著鄺家開的那家中餐廳,他本想說這是英雄之後的,不過覺得有些不妥,隻能含糊其辭道。
「hat?」
一聽這話,費薩爾懵了。
驚訝的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直愣愣的盯著鄺家餐館,眼神瘋狂閃爍,語氣中滿是難以置信的口吻。
「這,這是你在利雅得的聯絡點?」
費薩爾之所以表現的如此驚詫,主要有兩方麵原因。
第一,鄺家的餐館離沙忒的樞紐之地老皇宮很近,具體有多近,直線距離還不到3公裡。
如果這裡真是杜蔚國的聯絡點,那麼等於是說,沙忒的王族,始終都處於他的監視和威脅之下。
第二,因為足夠接近皇宮,所以這裡的每家店鋪,商家,老板,包括活計,情報局都做過詳細的摸排和背調,而且還是一年兩次。
這家中餐廳雖然生意冷清的可憐,但卻已經存在了超過十年。
費薩爾無法理解,這裡居然是杜蔚國的聯絡點。
這不科學!十幾前,杜蔚國才多大?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而且他之前也沒來過利雅得。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這家中餐廳是華夏的情報機構一早埋下的釘子!
刹那間,費薩爾想到了無數,瞳孔不受控製的劇烈收縮,pu都快燒著了。
「什麼聯絡點?沒有的事,費薩爾,你想多了。」
一見他這幅表情,杜蔚國的腦門頓時多了幾條黑線,明白他肯定是想多了,沒好氣的回道。
「呃,那個衛斯理先生,你的規矩我都明白,這件事我會嚴格保密的,以後這家店,我也會單線秘密聯係」
費薩爾的眼神中,糾結之色一閃而過。
隨即,他努力裝出一副你不用說了,我什麼都懂,老子就忍辱負重接了你這個燙手的熱山芋。
「法克!你特麼明白個屁呀?」
杜蔚國整張臉都黑了,忍不住一把薅住他的衣領,直接爆了粗口
「我再說一邊,這裡不是什麼見鬼的聯絡點,他們都是普通人,我特麼壓根就不認識。」
費薩爾是個身高185的彪形大漢,體重絕不低於180斤,此刻卻被杜蔚國拎小雞崽子似的單手提了起來。
費薩爾下意識的雙手陰陽把,扣住杜蔚國的大手,竭儘全力去掰,企圖掙脫束縛。
不過杜蔚國的大手,猶如混鐵鑄成的老虎鉗子,任憑他拚儘全力也無法動搖哪怕一根手指。
畢竟是訓練有素的特勤,下一瞬,費薩爾猛地提膝頂腿,妄想攻擊杜蔚國的胸腹要害。
不過,杜蔚國隻是微微發力,他就瞬間渾身一麻,再也提不起一絲氣力。
幾秒之後,費薩爾的大臉憋得通紅,大汗淋漓,窒息感讓他回想起杜蔚國的身份,以及過往的無敵戰績。
他慌了,語無倫次「我,我」
見到這一幕,周圍那些始終偷偷觀察著這邊情況的變裝外勤們,頓時臉色都變得緊張起來,不少人下意識把手伸向了武器。
距此不遠,路邊有座米色的,充滿阿拉伯風情的三層小樓。
這是一家咖啡店,也算是附近的製高點之一。
三樓露台,圍欄邊,站著一個身材高瘦,帶著茶色墨鏡中年人,所有外勤的的目光,此刻都隱約的瞟著他。
此時,他略顯急迫的放下望遠鏡,伸出左手,用力攥成拳頭,隨即兩指向下。
這個墨鏡中年
人,動作飛快的朝著不同方向,連續做了幾次相同的動作。
他叫達烏德·***,沙忒情報總局二把手,平時主管外勤行動,他這組戰術手勢的意思是
原地待命,嚴禁衝突。
達烏德接受監視隔離杜蔚國這個艱巨任務的時候,不僅是情報局的一把手,就連國家的一二把手都分彆特意語重心長的囑咐過他。
中心思想就一個,無論如何,哪怕杜蔚國騎在他的脖梗上拉屎,炸了他們沙忒家的祖墳,都不能跟他發生衝突。
這些人看似隱蔽的小動作,當然瞞不住火眼金睛的杜蔚國,不他壓根就不在乎。
他死死的盯著費薩爾,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的說道
「費薩爾,我特麼再說一遍,這裡不是我的聯絡點,他們都是些普通人,什麼都不知道,聽懂了嗎?」
「懂,懂了。」費薩爾都快斷氣了,眼珠子血紅一片,無比艱難的點點著頭。
「呼」
杜蔚國長出一口濁氣,終於把費薩爾放了下來,他頓時弓下腰,捂著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起來。
半晌,等費薩爾喘勻了氣,杜蔚國掏出煙盒,慢條斯理的點了根煙,語氣幽幽的威脅道
「記住,不許為難他們,否則,我滅了你們整個情報總局。」
一聽這話,費薩爾頓時悚然心悸,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狂咽口水。
他知道,杜蔚國這話雖然隻是威脅,但卻不是空話,因為這個男人,真有本事做得到。
杜蔚國過往的戰績太耀眼了,死在他手下的***大員兩隻手都數不過來,至於人命,更是數之不儘。
而且,他現在的地位也太高了。
一聲令下,花旗和毛熊這兩個超級大國都得俯首帖耳,乖乖的捏著鼻子合作,直到現在,他們沙忒的海岸線還封著呢。
所以,就算杜蔚國真的發瘋,屠儘整個沙忒情報總局,也不會有人出來吱一聲。
「怎麼?做不到?」見他傻愣愣的發呆,杜蔚國冷聲問了一句。
費薩爾忙不迭的保證道
「做,做得到!衛斯理先生,我向你保證,整個利亞德,不,整個沙忒範圍,都絕不會有人招惹他們,我們會把他們當成最尊貴的賓客對待。」
費薩爾現在根本就不敢看杜蔚國的眼睛,低眉順眼,點頭哈腰,活脫脫一副狗腿子的模樣。
哪還有一絲一毫剛才的桀驁,骨氣在死亡麵前,屁都不算。
不過一聽這話,杜蔚國眉頭卻重新皺了起來,丫的,這是矯枉過正了。
「啪!」他毫不客氣,一巴掌抽在費薩爾的頭上,劈頭蓋臉的喝罵道
「費薩爾,你特麼腦殘吧?你聽不懂我的話嗎?」
「我特麼是這個意思嗎?嗯?就你這個智商,居然還能當上情報總局的處長,你該不會是沙忒家的私生子吧?」
費薩爾被罵懵了,滿眼錯愕的抬起頭,鐵打一樣的漢子,此刻眼圈都有點濕潤了,想哭。
「我特麼太難了!誰能救救我啊?***啊,請您顯靈,趕緊降下神雷,劈死這個惡魔吧!」
費薩爾心中一萬頭草泥馬瞬間奔騰而過,撕心咆哮著。
不過臉上卻死命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先生,我,我確實駑鈍,請,請你明示。」
杜蔚國呼出煙氣,無奈的搖搖頭,耐著性子解釋道
「費薩爾,我就是難得能遇到了幾個華夏老鄉,想讓你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照拂一二。
他們都是普通人,用不著把他們當成貴賓,給於特權,但也不要因我
的緣故,進行監視,調查,針對。」
細致白牙的解釋完,杜蔚國有些不耐煩的問道「費薩爾,這回,你總能聽明白了吧?」
「就,就這麼簡單?」
費薩爾難以置信,整個人都麻了,眼淚在眼圈裡不停的打著轉轉,泫然欲泣。
「本來就這麼簡單,是你自己想複雜了。」杜蔚國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
「我,我知」費薩爾哽咽的說不出話了,他真哭了。
「嗬」
杜蔚國其實也挺無奈的,看著眼前抽泣得像個孩子似的虯髯大漢,他隻能苦笑。
世事就是如此,下位者總是習慣過度揣測上位者的心思。
有的時候,明明隻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卻被解讀曲解到無比複雜的地步。
長此以往,上位者嘗儘甜頭之後,就開始享受這些刻意的逢迎,並向上傳遞。
之後,所有人都變得雲山霧罩,故作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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