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穀唐人街的這間什麼潮汕會館,規製並不算大,是個二層的木樓,門臉不大,縱深挺深,好像還有一個後院。
會館當街的大門倒是挺氣派的,是一座金光大門,隻是塗著原木色的門漆,既沒有抱鼓石,也沒有門簪,更沒有影壁,顯得不倫不類。
豬鼻子插大蔥,你說你裝什麼象杜蔚國撇了撇嘴,毫不猶豫的踏步走了進去。
正所謂藝高人膽大,離開華夏之後,杜蔚國飛龍在天,再無任何製掣,百無禁忌。
現在的他,漫說是一個什麼勞什子的潮汕會館,就算是龍潭虎穴鬼門關,他都敢進去闖上一闖。
進了大門之後,是一間明堂大廳,正中央立著一尊高大的金身關公凋像,看著倒是乾淨整潔,蠻豁亮的。
大廳沒有人,靜悄悄的,凋像後邊是樓梯,還有幾個房間,也都關著門,二樓也是幾個類似客房一樣的房間,不過卻沒看見雷娜的身影。
杜蔚國皺著眉頭,冷著臉,繼續往裡走,此時從一樓的房間之中,匆匆忙忙的跑出來兩個精乾的小夥子。
這兩個小夥子,都穿著一身黑色的褂衫,裡邊是白色的汗衫,打扮的倒是挺利落,就是有點返古,整的跟民國青幫似的。
其中一個高個的小夥,臉色冷峻,嘴裡呼喝:“你是什麼人怎麼敢隨便亂闖”
他說的是非常純正的潮汕話,杜蔚國一挑劍眉,語氣沉穩:
“我找雷娜,叫她出來見我。”
高個小夥皺了一下眉頭,表情非常不耐煩,粗聲粗氣的說道:
“什麼雷娜我們這裡,沒有這個人,你特麼趕緊給老子滾出去!”
他的語氣毫不客氣,走到近前的時候,仗著身高體壯,甚至還企圖推搡杜蔚國。
幼嗬,這不是瞌睡有人送枕頭嘛,小爺正愁沒理由大打出手了,居然敢跟我伸手。
杜蔚國頓時眼睛一眯,嘴角一勾,猛地一個抬腿,快如閃電一般,蹬在了高個的肚子上。
高個小夥頓時騰雲駕霧一般,飛出去足有幾米遠,撞到了凋像後邊的房門才停了下來。
他的後腦磕到了門上,兩眼一翻,乾淨利落的昏死過去,他的同伴被驚著了,一邊後退,一邊大聲呼喊:
“快來人啊!有人踢館,打上門了!”
“踢館”
杜蔚國一聽這個詞,頓時就樂了,丫的,你這不是潮汕會館嗎還特麼踢館,你丫的裝雞毛寶芝林啊!
不過,這小夥子咋呼一聲,倒是從房間裡以及後院衝出來不少同樣打扮的漢子,個彆漢子的褂衫裡邊打著赤臂,紋龍畫風的。
這些漢子的手裡還提著寒光閃閃的砍刀,稱手的短棍之類,眼神狠戾,目露凶相,顯然都不是善類。
一看這個陣仗,杜蔚國頓時灑然一笑,砸了一下嘴巴,自言自語道:
“嘖嘖,哎幼喂,嚇死我了,這是黑涉會呀!”
杜蔚國好整以暇,不慌不忙的站在原地,雲澹風輕,其中一個高大魁梧,留著寸頭的中年漢子,看樣子像是個領頭的。
他的手裡拎著一把沉甸甸的開山大刀,看了一眼門邊昏死過去的小夥,抬起手臂,用刀尖指著杜蔚國,語氣凜冽:
“撲你阿姆的,哪裡來的小崽子,敢來潮汕會館找死”
杜蔚國其實本來不想和這些紋龍畫鳳的下九流混混計較,堂堂煞神,和一群古惑仔對砍,實在太跌份了。
不過現在都被刀指住鼻子了,這他還能忍
“啪!”
一聲脆響,正在叫囂的寸頭壯漢,根本就沒有看清人影,隻覺眼前一花,他的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記耳光。
這記耳光,把他扇得身形趔趄,差點直接起飛,幾顆大牙,隨著這記耳光自由的飛翔著。
甚至還沒來得及有發出慘叫聲,他持刀的那個手腕就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的疼痛。
此刻,他的手腕已經變得好像麻花似的,正被杜蔚國死死的攥在手裡,不過,他的哀嚎終究是沒有喊出喉嚨。
他的那把開山大刀,此刻正抵在他的咽喉處,已經刺破了油皮,鋒利刺骨的寒意,近在遲尺的死亡,讓他生生的克服了劇烈的疼痛。
靜!
所有人都被杜蔚國瞬間展露出的身手給震住了,他出手快如閃電,電光石火之間,就已經打完了,誰都沒看清,他到底是如何出手的。
此刻,劇烈的疼痛還有死亡恐懼的雙重壓迫下,寸頭漢子的麵孔已經扭曲的不成樣子,他吃力的說道:
“你,你到底是”
“啪!”
又是一聲輕響,杜蔚國把他的開山刀當成了蒼蠅拍,用刀身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臉上。
寸頭壯漢頓時起飛,人在半空的時候,就已經乾脆的暈了過去,如同一頭死豬一樣,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
“你的嘴,實在是太臭了!你的刀,也太糙了”
杜蔚國抬手打量了一下手裡的開山大刀,撇了撇嘴,隨意的把刀扔在了地上。
這家夥的大刀,看似威猛,寒光閃爍的,其實就是一個樣子貨,砍不了幾個人,就得卷刃。
這刀就是普通鋼材打造的,對比小唐刀,壓根就是垃圾,就算是杜蔚國手裡的殺魚刀,都特麼比不上。
此時,那些紋龍畫鳳,手持武器的黑色褂衫漢子,都被杜蔚國的手段給驚著了,沒人敢衝上了幫忙。
要知道,這個寸頭壯漢,可是他們的老大,好歹類似於社團之中有名有號的一位悍將。
平時打架砍人的時候,衝鋒在前,一個打幾個不在話下,猛地一批!這家夥還有一個挺響亮的外號呢,叫狂獅。
不過今天狂獅哥的表現實在是太拉胯了,甚至連一句整話都沒說完,就被杜蔚國像破娃娃一樣給揉捏了,如今更是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這些黑色褂衫的漢子,他們都是一群色厲內荏的下九流的混混,上不得台麵的打手。
平時欺負一下普通人,打打順風仗還行,遇見杜蔚國這樣手段驚人的狠茬子,當時就被嚇懵了。
不要以為他們有多狠,遇見真正動輒就殺人的狠人,他們甚至比普通人還要不堪呢。
原地躊躇,進退失據!
二十幾個人,手裡還有武器,麵對赤手空拳的杜蔚國,卻沒人敢主動上前,隻是遠遠的對峙著。
此時,那個和雷娜一起走進會館的中年男人,快步從後院走了出來,排眾而出,一看現場這個局麵,臉色頓時就陰沉下來,怒氣勃發。
他眼神犀利的掃了杜蔚國一眼,沉聲問道:
“這位朋友,不知道您是哪路的神仙我們潮汕會館是哪裡得罪了您還是我萬仲魁得罪了您”
杜蔚國挑了挑眉頭,略略打量一下這個叫萬仲魁的男人,大概40歲上下,麵容堅毅,輪廓深刻,隻是和雷娜一起走進來的那個人。
氣度沉穩,有那麼點大老的風範,杜蔚國不緊不慢的點了一支煙,語氣隨意:
“我呢本來是進來找人的,是你的手下先對我動手的,還有這個傻貨,用砍刀指我的臉。
你叫萬仲魁是吧,看這架勢,你是這裡的當家人,這就是你潮汕會館的待客之道嗎”
】
一聽這話,萬仲魁輕輕的皺了皺眉頭,麵色遊移,他見多識廣,老於江湖,卻也有點叫不準杜蔚國的跟腳了。
這個年輕人說話既不是江湖切口,也不是官方的切口,不黑不白的,倒像是一個普通人。
可是他的氣度如淵,身手超凡,膽魄過人,這樣的人物,又怎麼可能是普通人。
而且聽他的口音,明顯是華夏北方人,像他這樣的過江猛龍,怎麼突然就跑到我這來了。
如今,家裡恰好出事了,這樣的絕頂人物又剛好出現,莫非家裡的事情,和他有關
萬仲魁此刻心念百轉千回,他強壓住紛繁的情緒,沉聲問道:
“找人這位朋友,敢問你來我們唐人街的潮汕會館找什麼人”
杜蔚國此時,耐心已經耗得差不多了,自從離開華夏之後,他行事乖張,殺戮太盛,戾氣漸生,愈發沒有耐心周旋。
既然能用爆頭輕鬆解決的事情,為啥還要虛與委蛇,直接莽過去就是了,何況,他今天可是來抓奸的。
如今他假定的奸夫就在眼前,杜蔚國的眼睛閃爍起危險的光芒,煞氣升騰而起。
“埋了他。”
杜衛國的這個念頭才剛剛升起,就聽見一聲驚喜莫名的呼喚聲:
“衛斯理!你怎麼來了”
這是雷娜的聲音,隨即,她的身影就出現在隊伍的後方,排開眾人,朝著杜蔚國腳步歡快的跑了過來。
雷娜這婆娘跑到杜蔚國的跟前,如同乳燕歸巢似的,毫無顧忌的撲進了杜蔚國的懷裡。
軟玉溫香的抱了滿懷,杜蔚國頓時就愣住了。
丫的,老子不是來抓的嗎看雷娜這個表現,好像是有點不對勁啊!難道是自己誤會了
而且先不說抓的事情,自己在港島可是遍地仇家,全城儘敵,其中還有無比強勢的。
雷娜的身份特殊,她今天如此高調公開示愛,一旦被那些粘牙的家夥抓住把柄,必然是十分麻煩的一件事。
杜蔚國輕輕的推開了雷娜,語氣低沉:
“你昨天晚上不是就已經回港島了嗎”
雷娜這娘們鬼精鬼靈的,此時她大略的掃了一眼當下的環境,碧綠的大眼睛瞬間就亮了,語氣戲謔的用英文說了一句:
“哈哈哈!親愛的衛斯理先生,你是不是吃醋了,你難道是來抓的”
雷娜笑的肆無忌憚,杜蔚國立刻就明確知道是自己誤會了,略略有些尷尬,硬掰道。
“胡扯,我還以為你被綁架了呢,想英雄救美來著!”
雷娜眼波流轉,貼在他的耳邊,語氣揶揄,聲音魅惑的說道:
“我的煞神爺,你要是英雄救美,這裡早就已經屍橫遍野了,你就是吃醋了,對吧我很歡喜,呼”
雷娜這妖精,說完的時候,還朝著杜蔚國的耳朵裡邊輕輕的吹了一口氣。
嘶!
杜蔚國瞬間感覺一股熱氣升騰而起,深呼吸一口氣才勉強壓了旖旎的念頭,冷著臉說道:
“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回港島再見吧!”
杜蔚國轉身要走,雷娜卻死死的拉住了他:
“衛斯理,你既然來了,正好幫幫我,萬先生遇到了麻煩,我也沒有頭緒,你是絕頂高手,幫著參謀一下唄。”
萬仲魁眼色百段,人情練達,早就看明白了杜蔚國和雷娜的關係,之前的來龍去脈,也猜了個七七八八。
此時朝那些黑色褂衫的馬仔揮了揮手,他們頓時就抬著兩個倒黴蛋如同潮水一樣退了出去。
萬仲魁朝著杜蔚國他們走了過來,雷娜連忙介紹道:
“萬先生,這是衛斯理,我的達令,衛斯理,這位是曼穀唐人街的龍頭,萬仲魁萬先生,彆人都管他叫奎爺,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一聽這話,萬仲魁擺了擺手:
“斯緹納,不要再說這些陳年舊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斯緹納,這應該是雷娜在暹羅行走的假名,乾她們這行的,有個假名,實在是太過普遍了。
此時,萬仲魁朝著杜蔚國伸出了手,語氣謙和:
“衛斯理先生,你好,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我是萬仲魁,幸會!”
杜蔚國也和他握了一下手,語氣沉穩:
“奎爺,您好,實在是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太莽撞,鬨了烏龍,給您賠罪了。”
杜蔚國從來都不是一個杵倔橫喪的主,正常的情況下,他都一個懂禮貌,講文明的大好青年,謙謙君子似得人物。
至於不正常的情況下,呃,煞神附體,人頭滾滾,槍槍爆頭,管殺不管埋!
杜蔚國今天主管臆斷,有錯在先,誤會了萬仲魁,人家比自己年齡大,又是唐人街龍頭,還是雷娜的救命恩人,叫上一聲奎爺,不吃虧。
“哈!什麼奎爺啊,你就管我叫老萬就行,既然你是斯緹納的達令,那就都是自己人,我就托大叫你一聲衛斯理老弟。
至於之前的誤會,肯定也是我手下那班不開眼,不成器的蠢材惹出來的事端,正所謂不打不相識,衛斯理老弟,你可千萬不要記掛哦。”
萬仲魁精於人情世故,說話五湖四海,杜蔚國不想繼續寒暄,岔開了話題:
“嗨,奎爺,您實在是太客氣了,對了,我剛剛聽雷娜說您遇見了麻煩,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
杜蔚國確實是有點好奇,唐人街龍頭,這樣的遮奢人物還能遇見麻煩,甚至還要找雷娜幫忙,這事情聽起來可是有點意思啊。
說起這個話題,奎爺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深深的歎息了一聲。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