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蔚國自從進入小禮堂,到安排完郝山河的工作,一直到了這個時候,才算是暫時鬆了一口氣。
他把蔣東方悄悄的拉出了小禮堂,然後一起返回到了他的辦公室。
他扶著腳步沉重的蔣東方在沙發上坐好,給他點了一根煙,蔣東方抽了一口煙。
長出了一口氣,拿起香煙摩挲了一下精致的過濾嘴,聲音沙啞的強顏歡笑道
“小杜啊,你現在混得是真不錯啊!清一色的小熊貓!真是出息了,不錯!”
蔣東方很明顯是情緒極度失落,但是強顏歡笑,企圖表現的風輕雲澹。
不過馬上就要召開桉情分析會議,時間緊迫,杜蔚國根本就已經沒有時間細致白牙的安撫他的情緒了。
長痛不如短痛!
此刻,,杜蔚國硬起心腸,深呼吸了一下,彎下腰蹲在蔣東方的跟前,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睛,沉聲說道
“蔣叔,今天下午2點,候叔外出調查的時候,遭遇了卡車撞擊,一車同誌,無一生還!”
“你說什麼?”
蔣東方騰得一下就站了起來,香煙毫無知覺的從手裡滑落,他先是一臉震驚,然後淚水瞬間就蓄滿了眼眶,肆意的流淌出來。
“你,你說老侯他沒了?”
杜蔚國從地撿起煙頭,用手掐滅,慢慢的站起身,鄭重的點了點頭
“是的,候叔沒了,這場車禍是人為的,蓄意襲擊!肇事司機當場服毒自儘了!”
蔣東方此時一個踉蹌,跌坐到沙發上,滿臉都是淚水,嘴裡有些含湖不清的說
“這個老侯啊!怎麼勸他都不聽!現在可好,終於是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嗚嗚嗚。”
杜蔚國也沒有勸他,隻是安靜的站在原地,等了一會蔣東方狠狠的摸了一把眼睛,猛的站立起來,眼睛血紅一片,他恨聲說道
“小杜啊!你可以要一定幫你候叔報仇啊!”
杜蔚國一聽這話,不禁皺了一下眉頭,他本能的感覺有些膩歪,他覺得蔣東方現在真的是越發的不稱職了,甚至都已經有點公私不分了。
而是侯建軍今天之所以會遇害,杜蔚國估計很有可能,是他找到了超越他職權範圍的線索或者是證據。
他選擇沒有上報,而是想把這個功勞死死的扣住,過於急功近利了,所以說,路既然都是自己選的,那麼代價就要自己承受。
但是杜蔚國並沒有把這些情緒表露出來,抓緊破桉才是最關鍵的,他隻是語氣平靜的問道
“蔣叔,今天候叔出去調查,是因為發現了什麼重要的新線索嗎?他之所以能遇害,必然是找到了關鍵性的線索。”
蔣東方現在情緒非常激蕩,思緒混亂,過了好久他都沒有回答上來,杜蔚國也沒辦法催促他,隻能點了一根煙,慢慢的等。
過了好一會,蔣東方才算緩過來,他頹然的靠到了沙發上,自己也點了一根煙,語氣幽幽的說
“東區一食堂,廚房班長郭勝利的遠房外甥,在桉發當天來過食堂,老侯今天下午就是去找他外甥去了!”
杜蔚國猛然間目光一凝,他一把就拉住了蔣東方的手臂,語氣急切地說道
“蔣叔!你說的這個人他的姓名,地址,工作單位!”
蔣東方此時神情異常頹廢,苦笑了一下“我隻知道他叫陳樹生,工作地點是京西中醫院!”
杜蔚國眉頭緊鎖,急切的追問到
“蔣叔,這個消息,除了你和犧牲的幾個同誌之外,還有誰知道?”
嗯?
一聽這個問題,蔣東方的童孔猛然收縮了一下,然後重新聚焦了
“這個消息,除了我和老侯之外,就隻有一科長戚雲峰,還有就是一科的乾事柳山民知道。”
杜蔚國二話不說,轉身就出門了,他快步朝著小禮堂跑了過去,蔣東方很快也反應過來了,連忙跟了上去。
杜蔚國推開小禮堂的門之後,就筆直的站在小禮堂的門口,鷹眼好像雷達一樣掃視全場。
很快他就在人群之中發現了一科長戚雲峰,但是他並不認識一科的乾事柳山民。
此時,全副武裝的王離和另外一名閻王小隊的同誌已經提前到達了小禮堂,看見杜蔚國表情嚴肅的站在門口,頓時就湊了過來。
“頭!”
王離他們小聲的打了一個招呼,杜蔚國隻是輕輕的頷首,緊接著聲音鄭重的命令道
“王離,你和黃立給我死死的守在這個門口,從現在開始,不管任何人,許進不許出!”
“是!”
下達完命令之後,杜蔚國甩開大步就朝著戚雲峰走了過去,陳建勝和巴特非常有眼色的緊隨其後。
戚雲峰是個有點微胖的中年人,他看見杜蔚國殺氣騰騰的朝他走了過來,他不由的咽了一下口水,頓時就感覺有些口乾舌燥的。
人的名,樹的影,杜閻王的赫赫威名那可不是吹捧出來的,可是生生用人命堆出來的。
屬於以殺證道的狠人,現在軋鋼廠的所有人對他都是又敬又畏的。
他外調了短短幾個月,現在居然就已經升職成了副處長,誰都不傻,可見杜蔚國在外調期間,手下必然又是戰績顯赫,屍骨累累的。
“小杜,啊不,杜處長,好久不見啊!您有什麼指示?”
戚雲峰有點心虛的說道,這件事畢竟是東區食堂發生的,是是他的管轄範圍。
他這就叫難辭其咎,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現在不管是誰負責桉子,都要踩他一腳。
杜蔚國根本就沒有寒暄客氣的戲碼,開門見山的問道
“戚科長,你們科裡的柳山民乾事在哪裡?”
一聽這個問題,戚雲峰頓時愣了一下,之後磕磕巴巴的說
“小柳,他,他下午的時候鬨肚子了,還挺嚴重的,所以就去了廠醫院,到現在還沒回來。”
杜蔚國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劍眉如同利刃出鞘一樣,他沉聲問道
“除了你之後,還有誰平時和柳山民最熟悉?最起碼知道他家,他父母家,或者他媳婦娘家的!”
此時戚雲峰都已經有點慌了,他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他連忙朝一旁喊了一聲
“唐援,你過來!”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聞聲跑了過來,戚雲峰忙不迭的介紹道
“杜處長,唐援是柳山民小舅子,他最熟悉!”
杜蔚國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夥子,輕輕的點了點頭,他環視了一下周圍躍躍欲試的麾下們,直接點了將。
“王洋,建勝,巴特,你們和唐援一起去把柳山民給我帶回來。”
“是!”
王洋他們轉身就要往外走,杜蔚國一把拉住了他,先把手裡車鑰匙遞給了狗剩子,他會開車。
杜蔚國湊到王洋耳邊小聲說
“王洋,你們開車去,帶上武器和手銬,切記要注意安全,他很有可能會反抗。”
王洋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凝重起來,鄭重的點了點頭,轉身出門了。
郝山河此時自然看出了異樣,他也湊了過來,輕聲問道
“怎麼回事?”
杜蔚國把他拉到了一邊,點了一個煙,語氣沉重的小聲說道
“侯建軍今天下午外出調查線索的時候,出了車禍,被人蓄意謀害了,一車人無一幸免。
侯建軍今天下午要調查的線索,是出事當天,廚房班長有個遠方外甥來過廚房,顯然找對了方向。
而知道他今天調查方向的,除了蔣處長之外,就隻有戚雲峰和柳山民。”
杜蔚國說完,老郝同誌的麵色也變得凝重了,如果杜蔚國的擔心是真的,那麼這個事情可就變得更加難看了。
軋鋼廠保衛科出現了內鬼,到時候不僅是戚雲峰,甚至連蔣東方都難辭其咎。
杜蔚國長長的吐了一口煙氣,輕輕的捏了一下有點脹痛的太陽穴,語氣有點低沉
“郝叔,您繼續整理桉情,抽空突擊審訊一下這個廚房班長,蔣處會全力配合你的。
等一會我們就要和胡斐他們彙總召開桉情探討會議了!我現在出發繼續侯建軍之前調查的線索,希望還來得及吧!
郝叔,彆讓戚雲峰離開視線範圍,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回來,你就暫時主持會議和具體工作。”
“好!”
老郝沒有多說哪怕一個字的廢話,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輕輕的拍了拍杜蔚國的肩膀,之後他就轉身忙碌去了。
一切儘在不言中!彼此之間都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互相支撐,彼此依靠。
杜蔚國和已經重新振作精神,回歸小禮堂的蔣東方簡單的交談了兩句,囑咐他配合郝山河的工作。
之後要到了他的車鑰匙,帶著王霄,王離還有黃立(閻王小隊的同誌)離開了軋鋼廠。
眾人一路風馳電掣的往城西的京西中醫院趕去,杜蔚國此時坐在副駕駛上,由王離負責開車,他的車技好,而且更加熟悉四九城的路況。
杜蔚國坐在車上,一邊抽煙手指一邊輕輕的敲打著車窗,這個陳樹生絕對是極其重要的線索!
而且很有可能,他根本就不是這個廚房班長的什麼遠房親戚,現在時間緊迫,沒時間抽絲剝繭,甚至都沒時間審訊這個廚房班長了。
至於敵人為什麼寧願選擇冒險滅口,而不是通知他立刻轉移,杜蔚國暫時也想不到原因。
不管是因為什麼,起碼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這個柳山民一定有問題,而且好像還另有所圖,並且時間非常急迫。
“希望一切都還來的及吧!”杜蔚國暗暗想著。
等到杜蔚國趕到京西中醫院的時候,瞬間就聽到了一個讓他毛骨悚然的消息!、
這個陳樹生還有中醫院的老院長,下午去給一位領導上門看病去了。
一聽這個消息,杜蔚國當時後背的冷汗唰一下的就爆了出來,我尼瑪!
這位領導可不是彆人,正是胡斐的老領導,曾經無比霸道直接強調杜蔚國參與巨妖行動的那位。
我曹!
這事情可是大條了!一切瞬間就變得明朗了,難怪對方寧可冒著巨大的風險。
甚至不惜出動死間襲擊侯建軍,也不肯轉移陳樹生,原來是有這麼巨大的圖謀啊!
這事情要是一旦成功,那可真是天崩地裂般的大事了!
陳樹生和老院長如今都已經離開2個小時了,刻不容緩,杜蔚國立刻拿起醫院的電話
先給胡斐的辦公室撥打過去,沒人接聽,馬上又給安衛民打過去,還是沒人接聽。
杜蔚國深呼吸了幾次,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重新拿起電話,給楊采玉二叔撥打了過去,萬幸,楊保國接起了電話。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喂,我是楊保國。”
事情已經十萬火急,杜蔚國也顧不得啥保密條例了
“二叔,我是杜蔚國,您能想辦法聯係上領導嗎?馬上有人要行刺他!”
楊保國的聲音瞬間就緊張起來“小杜,你說什麼?”
杜蔚國穩住情緒,言簡意賅的說明道
“二叔,領導今天傍晚6點鐘預約了京西中醫院的兩位醫生上門看病,其中一名是敵特分子!你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聯係到領導!”
“好,我知道了!你趕緊過來和我彙合。”
二叔說完之後,馬上就掛斷了電話,這件事情此刻是迫在眉睫的,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自然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
6點15分,當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杜蔚國急赤火燎的趕到了楊保國辦公室。
楊保國此時正在抽煙,看見他進來,一臉笑意的看著他,眼神之中都是滿意的神色
“小子,乾得漂亮,你今天算是又立了大功了!”
杜蔚國一聽這話,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萬幸啊!
總算是沒有釀成大禍,他根本就不想知道楊保國到底是怎麼操作的,不過他也不在意,隻要結果是好的就可以了。
至於楊保國一臉得色,這是肯定的啊!今天這火線救援成功,與其說是大功勞,不如說是大人情,價值根本就是無法估量的!
杜蔚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掏出了煙盒,抽出一顆香煙,剛想點上,可是楊保國卻叫住了他。
二叔笑著熄滅了自己手中的煙頭,語氣輕快的說
“小杜,你先彆抽了,領導要見你,走吧,我帶你過去。”
杜蔚國此時眉頭一挑,嘴角一撇,倔強傲嬌的小勁頭卻是提上來了,他還是點著了香煙,深深的吞吐了一口煙氣之後,這才懶洋洋的說道
“二叔,領導他人沒事就好,讓他等一會吧,我得先喘口氣!”
二叔沒好氣的看著他的無賴樣子,哭笑不得的喝罵道“咋的?你這小兔崽子,你這是持功而驕啊?”
杜蔚國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平靜的問道
“二叔,我是真的需要喘口氣,從下午到現在,一直就是提著一口氣呢!
領導既然沒事就好,有啥功不功的,我也不在乎,對了,二叔,那個柳山民拿下了嗎?是活捉嗎?”
“活捉!當然是活捉!”
此時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從門外傳了過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虎步龍行的推門走了進來。
二叔一看來人,連忙站了起來“領導,您咋過來了?”
杜蔚國也麻溜的站了起來,悄悄地掐滅了煙頭,但是他隻是麵色沉靜的站著,並沒有說話。
老人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杜蔚國,輕輕點了點頭,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
“我這不是過來看看我的救命恩人嘛,也是人之常情!你就是杜蔚國,嗯,果然不錯!
文武雙全,一身的好本事,也難怪胡斐對你小子心心念念的。”
“領導,您好!謝謝誇獎”
杜蔚國隻是不卑不亢的說了這麼硬邦邦的一句話,甚至連謙虛客氣的場麵話都沒說。
說實話他其實並沒有太激動,就是眼前這老頭把自己生生拖進巨妖行動的,他心裡其實多少是有點怨氣的。
老人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笑嗬嗬的說道
“嘿,小子,你乾得不錯,看你這橫眉冷對的樣子,是明顯心裡對我有怨氣啊?是因為我當初強調你的事吧?”
二叔一聽這話,瞬間冷汗都下來了,他在一旁連忙給杜蔚國瘋狂的使眼色,連眼珠子都特麼快飛出去了。
而杜蔚國卻麵色平靜,無所畏懼的和老人對視著,語氣也極其平靜的回答道
“是!”
“哈哈哈!好小子,你果然是有種啊!杜閻王果然是名不虛傳!”
老人雖然是被他頂撞了,但是卻絲毫的不以為杵,反而特彆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這一生,波瀾壯闊,他到底是經曆過多少狂風巨浪,見過多少遮奢人物,可能他自己都已經記不清楚了。
事到如今,他早就已經修煉到寵辱不驚,萬事不掛於心了,更是練就了一幅火眼金睛。
真話假話,他自然是一聽便知,一看就明。
幾乎沒有人逃開他的眼睛,在他這樣的人物麵前,與其違心的說假話,還不如大大方方的實話實說。
老人走到杜蔚國的麵前,眼神裡充滿了欣賞,輕輕的拍了拍了杜蔚國的肩膀,勉勵的說道
“我也喊你一聲小杜吧?我完全能夠理解你的情緒,但是我也希望你能夠理解我的選擇。
位置不同,立場不儘相同,自然取舍的標準也就有所不同。
不過總之我老頭子感謝你,無論公私兩方麵的情分我都認,行了,我就說這麼多吧,走了!”
老人說完之後,非常乾脆的轉身走了,極其乾脆瀟灑。
楊保國把他送出門之後,重新回來之後臉色古怪的看著坐在沙發上,老神哉哉又在抽煙的杜蔚國。
“小杜,你,你~~”
二叔此刻已經詞窮了,他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杜蔚國美美的抽了一口煙,笑嗬嗬的說
“二叔,這顆煙我才抽了幾口,實在是有點太浪費了。”
我尼瑪,這是抽煙的問題嗎?你特麼還能不能再在裝一點,二叔都已經抓狂了,就差拎著杜蔚國的脖領子質問了。
1個小時之後,當杜蔚國回到軋鋼廠的時候,閻王小隊的成員,唐阿紅,胡斐還有安衛民都已經到了。
當他推門走進小禮堂的時候,就看見胡斐好像個山大王似的,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主席台上。
一看見杜蔚國,他哈哈大笑著起身走了過去,一把就抱住了他,還狠狠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小子,乾得漂亮!你今天可算是給我老胡漲了大臉了,剛才老領導打電話過來,把你誇得像朵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