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吉利，愛丁堡。
之前圍城的機械部隊早已退去，負責秘密護衛監視的六處特工也恢複了以往的規模，還非常貼心換了批新麵孔。
覆蓋整條街區的電子乾擾也結束了，梅林住處的二樓書房裡，他摘下耳機，聳了聳肩膀。
“還是聯係不上，衛斯理沒在線。”
杜蔚國現在的專屬聯絡官是吉布森，不過梅林這個特殊的頻率除外，每次都由他親自聯係。
不過他的電台平時都藏在空間裡，所以，梅林想聯係上他隻能看天意，大多時候，都是他單方麵聯係。
聽起來好像有點不靠譜，其實不然。
杜蔚國在軍情六處有內線，而且還不止一條，楊采玉這邊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會第一時間知曉。
另外，他也十分自信，隻要他還活著，楊彩玉就會平安無事，絕沒人敢動她。
除此之外，他和梅林還是特殊的緊急聯絡方法。
聽到梅林的說法，楊彩玉明顯有些失望，還有些擔心，她的眉頭擰起：
“梅林先生，您確定他沒出事？”
“嗯。”梅林點點頭，他的語氣十分篤定。
“克拉拉，我確定，如果他出事了，之前那些英國佬的坦克大炮，早就朝我們開火了。”
“行吧，隻要他沒事就好。”楊彩玉鬆了口氣，同時還有些悵然。
梅林玩味的瞥了她一眼，從書桌上的木匣裡拿出一根雪茄，點著後，淡淡道：
“克拉拉，我無意窺探你的秘密，不過我看你挺急的，能不能先跟我說說，你找他到底有什麼事？”
如果不是很難的事，或許我和蘇卡麗也能幫上忙，就算辦不到，我們也能幫你出出主意。”
“呃~”
一聽這話，楊彩玉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不自然，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慌亂。
“沒，沒什麼事，也不需要麻煩你和蘇卡麗，我，我就是有點想他了。”
“嗬~”梅林並沒有拆穿她如此明顯的謊言，隻是輕笑一聲，靜靜的看著她。
梅林的眼神深邃又平靜，沒有絲毫波瀾，但卻仿佛可以洞徹一切。
楊彩玉十分倔犟的跟他對視著，良久之後，終究還是敗下陣來。
“唉~”
她意味不明的歎息一聲，錯開了目光，有些頹喪，還有些釋然的說道。
“我想求他幫忙？”
“幫忙？什麼忙？”梅林的眉頭皺起，表情間多了一絲凝重。
彆看杜蔚國最近對楊采玉都是不聞不問，甚至一次都沒來愛丁堡，好像已經冷落了她。
可事實上，所有人都清楚，楊采玉始終是他的逆鱗，死穴。
否則，他絕不會將兩個絕頂高手始終鎖死在她身邊，白白的浪費高端資源。
杜蔚國現在都已經封神了，說他是當世第一人也不過分，就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到的。
作為唯一明媒正娶的官配，楊采玉雖然沒有掌握任何勢力，但她的能量也同樣不可小覷。
起碼物質類彆的需求，絕不會有任何問題。
她的手上，除了杜蔚國留下的足夠現金外，還有張信用卡，綁定的是杜蔚國的彙豐銀行賬戶。
光是單次提現上限就高達一億美元，按當前美元的超強購買力，基本上可以視為沒有限額。
現在，她忽然如此鄭重的求杜蔚國幫忙，單是這個求字，就足矣讓梅林警惕了。
楊采玉的表情明顯有些糾結，梅林笑笑，以退為進道：
“不想說？還是不好說？沒關係的，克拉拉，我尊重你的隱私。”
“嗨~其實也沒什麼不好說的。”楊采玉苦笑著搖了搖頭。
“上個月月底，華夏第二次秘密試射人造衛星也失敗了，問題出在搭載火箭的推進技術，還有軌道技術。
按照原來的曆史軌跡，華夏在70才會首次試射人造衛星，不過由於之前杜蔚國給予的關鍵技術支持，這個時間被大大提前了。
楊采玉下意識的抿了抿唇：
“他現在本事通天，我想求他幫幫忙，搞到相關的詳儘數據。”
一聽這話，梅林愣住了。
他呆呆的保持著抽雪茄的動作，過了足有半分鐘才回過神：
“克拉拉，這是你接受的任務？”
“是。”
或許這件事也是楊彩玉憋了許久的心結，說出來之後，楊采玉整個人都鬆弛了，也坦然了許多。
“你是怎麼接收命令的？”梅林脫口而出。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到這個答案，他依舊覺得不可思議。
要知道，楊彩玉現在每天都生活在上百名六處特務的眼皮子底下，被動接受全方位無死角不間斷的保護。
她路過的每一條路，接觸到的每一個人，見過，聽過，摸過，用過什麼，都會被人仔細檢查。
更何況，還有梅林這樣的頂尖高手每天如影隨形的跟著她。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根本沒機會跟人接頭，彆說頂級間諜，就算是隱身人都不行。
“報紙，泰晤士報，第7版，連載故事專欄，最簡單的首字母藏文。”
講出答案後，楊采玉得意的笑了，略顯傲嬌的飛了目瞪口呆的梅林一眼。
“怎麼樣？梅林先生，是不是沒想到？”
“我這個廢物一樣的普通人，居然可以瞞過上百名特務的監視，還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偷雞？”
“確實，完全沒想到。”梅林恍然的點了點頭，隨即對她豎起拇指，讚揚道：
“克拉拉，你真的很了不起，你現在已經是最厲害的特工了，不僅瞞過了我，還瞞過了整個英吉利的情報人員。”
“嗬~”
楊采玉笑了，隻是笑的有些苦澀。
“並不是我有多了不起，隻是這些英國佬瞧不起也不熟悉我們華夏的文化罷了。
如果報紙上的首字母藏文不是用拚音，而是換成英語，估計早就被發覺了。”
想到學習漢語時，猶如天書般的拚音和同音字，梅林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連忙岔開了話題。
“克拉拉，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用這種方式聯係互動的？剛定居英吉利的時候？”
“不。”楊采玉此刻非常坦然，知不無言，言無不儘。
“是最近才開始的，具體是我上次暈倒醒來之後，而且也沒有互動，是我單方麵的接受任務。”
“醒來之後？”
梅林的眉頭皺起，他的心裡悶悶的，聯想到某種讓他很不舒服的可能性。
“對。”楊采玉現在很有耐心，細致白牙的解釋道：
“我蘇醒後，臥床休養時，偶然翻看報紙，突然發現了專欄裡的首字如果連在一起，是有人正在跟我說話。”
梅林還殘存一絲僥幸：
“克拉拉，你確定是有人在給你傳遞消息？而不是某種巧合？”
楊采玉的戲謔的反問道：
“梅林，你也學過漢語，懂拚音，能反複拚出我的名字，還能連成通順的句子，你覺得有可能是巧合？”
“嗬，也是，確實不太可能。”梅林難得露出訕訕的表情，尷尬的搓了搓下巴。
“所以，克拉拉，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讓衛斯理幫你搞衛星技術？”
“對，蘇美的技術都可以，實在困難，法國也行。”
楊采玉此刻的興致很高，信心也很足，語氣很輕鬆，仿佛談論的不是當下最尖端最機密的航空航天技術，而是今天午餐吃什麼？
“嗬嗬嗬~”
短暫沉默後，梅林突然咧嘴笑了起來。
“梅林先生，您笑什麼？”楊采玉不明所以，但是本能的有些羞惱。
“克拉拉，看起來，你還是沒有汲取教訓，認清現狀。”
“什麼現狀？”楊彩玉沉了臉。”
梅林笑容一斂，用力將才抽了幾口的雪茄撚滅在煙缸裡，語氣陡然變得冷硬起來：
“克拉拉，你憑什麼理直氣壯？”
“先不說衛斯理能不能做到，你有沒有想過，想做成這件事，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楊彩玉眼底有歉疚一閃而過，不過隻是很快就重新變得堅定起來：
“他，他能做到，這件事對彆人來說或許千難萬難，但是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難事。”
“砰！”
書房門突然被人大力踹開，因為力道實在太大，實木門直接連同門框一起被踹塌了。
與此同時，一道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虛影，也猛地躥了進來，直撲楊采玉。
“啪！”一聲脆響。
電光石火間，梅林及時的握住了蘇卡麗的手腕，她青筋暴起的巴掌，距離楊采玉的臉頰，還不到一寸。
蘇卡麗氣衝衝的：
“梅林，你攔我乾什麼？這個女人的腦子壞掉了，我幫她治治。”
梅林苦笑著朝她搖了搖頭：
“蘇卡麗，華夏有句諺語，叫清官難斷家務事，這是克拉拉和衛斯理之間的家事，我們管不了。”
“哼！”
蘇卡麗用力甩開手腕，惡狠狠的剜向楊采玉：
“梅林，我討厭這個地方，也不想再保護這個蠢女人了！”
楊采玉這會也反應過來了，她毫不避諱的跟蘇卡麗對視著，一字一句道：
“梅林先生，我從來都不需要你們的保護，而且，你們的保護，對我來說也是一種負擔。”
“堤烏裡瑪度~~”
蘇卡麗才剛剛平息的火氣瞬間又被勾了起來，用母語爆了粗口。
“你這個蠢貨，要不是衛斯理，你覺得我會看你一眼？”
“好了，蘇卡麗，彆吵了。”
梅林按住蘇卡麗，轉向楊采玉：
“克拉拉，我們保護你，是因為應諾了衛斯理的委托，而恪守承諾，則是我們的信念。”
說到這裡，梅林忽然話鋒一轉：
“不過，既然你覺得我們成了負擔，那麼下次與衛斯理聯絡的時候，我會跟他言明，儘快結束這段關係。
在此之前，我們可以停止一切交流，把彼此當成陌生人，克拉拉，你覺得怎麼樣？”
“好。”楊采玉乾脆的應道，朝梅林欠身，微微鞠了一躬。
“梅林先生，雖然不是我的本意，但還是很感謝您之前的照顧與保護，再見。”
說完，她就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了，蘇卡麗朝她的背影啐了一口：
“呸！除了皮囊，她還有什麼？簡直就是人頭豬腦，也不知道衛斯理到底喜歡她什麼？”
梅林此刻的表情卻格外凝重：
“蘇卡麗，現在的問題有點嚴重。”
“什麼問題？”蘇卡麗有些錯愕。
“有人在遙控她！”梅林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你看著她，我出去一趟。”他拿起衣架上的風衣，快步朝外麵走去。
淩晨4點，拂曉前，夜色最深沉的時候。
台南，火車站。
“嘩啦~”
貨運站台末尾的一間倉庫，屋頂忽然傳來一聲異響，像是什麼重物落下，砸碎了瓦片。
“嗯？”
倉庫裡，一個靠著貨箱打盹的漢子被聲音驚醒，他站起身，睡眼惺忪的望向頂棚。
“呃~”隻一眼，他瞬間被嚇得靈魂出竅。
他的視線中，一團恐怖的巨大黑影，正朝他極速靠近著，黑影的最前端，閃爍著一抹攝人的刀光。
“噗~”不等他做出任何反應，頭頂就驟然一涼。
一柄街邊魚檔常見的殺魚刀，已然刺入他的天靈蓋，貫穿頭顱，刀尖從下顎透出。
“沙~”
杜蔚國近乎無聲的落在地上，伸手扶住他的屍體，同時，他還動作輕柔的把背後的阿稚放下，靠在一個還算乾淨的貨箱旁。
沒錯，他今晚帶著阿稚出來獵殺了雀頭幫了。
雖然杜蔚國篤定，周胖子有求於他，必定會約束手下，不大可能騷擾他們，那他也不放心扔下阿稚獨自離開。
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隻不過，阿稚喝了他偷偷加過料的水，現在睡得很死，沒有解藥，絕不會自然清醒。
就是為了照顧她，杜蔚國剛剛才大失水準，在房頂整出了動靜。
“丫的，人怎麼這麼少！大半夜的，這些雜碎跑哪去了？”
四處掃了一圈，杜蔚國有些煩躁的皺起眉頭。
此刻，這間倉庫裡，隻有區區三名看守幫眾，地下室裡，也隻關押了兩件“貨品”。
據他在高雄審問出的情報，雀頭幫的台南據點裡，幫眾起碼有二十幾個。
看樣子，今晚想把這些畜生一網打儘肯定是沒戲了，還要經曆一番波折。
還有一種他比較擔心的可能性，高雄雀頭幫分部被團滅的情況，已經被知曉了，這些雜碎有了防備。
想到這，杜蔚國莫名火大，一巴掌抽在另外一個還在打盹的看守臉上。
“哢嚓~”
滲人的骨裂聲響起，因為沒控製力道，這個倒黴蛋的脖子都被抽折了，腦袋詭異的垂在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