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道聲音響起,小樓後麵突然閃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很高也很壯。
是個年齡40幾歲的,像貌很威嚴的中年老帥哥,看五官輪廓,跟戚良大概有五分相似,應該就是他爹鄭禹銘了。
“等下!”跳出來的瞬間,他又喊了一聲。
“等你麻痹!”
杜蔚國怒氣衝衝的回罵一句,動作沒有絲毫不停,閃電般向著小樓狂飆而去。
丫的,剛剛連射老子幾十刀,還特麼紮了老子肚子一刀,現在落了下風就想叫停,世界上哪有這種美事?
“哆哆哆~”
寒芒亂閃,淩厲的刀雨再次出現,不過這次卻再也無法威脅到杜蔚國,院外那幾顆稀疏的樹木,替他擋了災。
剛才之所以被搞得手忙腳亂,也是因為馬路上無遮無擋,根本沒有可以躲閃的障礙物。
彆看現在隻是多了幾顆樹,但他就有騰挪躲閃的餘地,想中招都難。
杜蔚國的速度極快,轉瞬之間,他就衝到了小院門口,毫不猶豫,他的嘴裡發出一聲低吼,蠻牛般合身撞向院門。
“轟~”足有三指厚的實木大門,瞬間就被他撞得支離破碎。
杜蔚國的身形絲毫都沒有被遲滯,猶如離弦之箭,在漫天紛飛的碎板和木屑之中,已然衝到了鄭禹銘的跟前。
“唰~”
小唐刀揮出一道彎月般的黯淡刀芒,帶著無法阻攔的淩冽氣勢,狠狠砍向鄭禹銘的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一柄精鋼打造的柳葉刀,突兀的出現在小唐刀的前進軌跡上。
“鏘!”
柳葉刀精準的擋住了小唐刀,但是卻擋不住刀鋒上蘊含的巨力,被硬生生的砍碎了。
就連鄭禹銘,都一同巨力被帶倒了。
刹那之間,他的臉頰,脖頸,還有肩膀,全都紮滿了飛刀的碎茬,鮮血四溢。
最慘的,是他持刀的右手,手腕瞬間斷裂,扭曲成一個十分詭異的角度。
僅用一招,鄭禹銘就被乾廢了。
“不,不要,衛,衛斯理先生,請手下留情!”
倒在地上的鄭禹銘,此時也顧不上疼了,更沒了反抗的勇氣,他伸出那條完好的手臂,勉強擋住頭頸要害,急切的哀求道。
“嗯?”一聽這話,杜蔚國停住了動作,眉頭挑起,微微有些錯愕。
“你認識我?”
鄭禹銘連忙點頭:“是,是,我認識您。”
“你是怎麼~”
杜蔚國才剛要刨根問底,卻突然就停住了話頭,用眼角餘光四處瞟了一圈。
這會,附近的鄰居或許是聽到了這邊發出的動靜,有幾戶人家亮了燈,還有人披著衣服出來查看。
“啪!”
杜蔚國忽然上前,一巴掌抽在鄭禹銘的下巴上,他登時兩眼翻白,乾脆的暈了過去。
伸手扣住他的腰帶,杜蔚國像拎死狗一樣拎起他,腳下猛然發力,瞬間拔地而起,幾個騰躍間就消失在夜色中。
片刻之後,北五路塔樓,值守室。
杜蔚國把人重重的摜在地上,鄭禹銘頓時悶哼一聲疼醒了。
尼姆湊到近前,看了一眼血葫蘆似的鄭禹銘,對杜蔚國豎起大拇指,由衷讚歎道:
“呦豁,生擒活捉,boss,不愧是你!”
尼姆這句話是用漢語說的,雖然聽起來有些生硬,但還算流暢,隱約還帶著點京腔。
杜蔚國掏出煙盒,分給尼姆一根,自己也叼上一根。
“嘖,我說尼姆,你這漢語老師從哪找的,還是四九城人呢?”
“嗨~”尼姆也笑了,他摸出火機幫杜蔚國把煙點著,調侃道。
“彆提了,幫我治傷藏身的老頭,就是從四九城過來的,我最近一直跟他同吃同住。
這老頭人倒是不錯,不過丫是個獸醫,手賊潮,活也糙,我特麼差點活生生疼死在他手裡。”
“哈哈哈!尼姆,可以,這兩句京片子說得真叫一個地道。”
杜蔚國被他逗得放聲大笑。
不知不覺,他和尼姆之間的關係變得親近不少,畢竟今晚並不是一個圈套,讓他的信任度有了質的提升。
“呼~”
等笑的差不多了,杜蔚國吐出煙氣,抬起腳尖,將趴在地上的鄭禹銘挑翻過來。
“行了,鄭上校,你就彆特麼裝死了,說說吧,你到底是怎麼認識我的?”
被翻過來的第一時間,鄭禹銘就艱難的支起身子,瞟向杜蔚國的腹部傷處。
“真,真沒沒想到,天下無敵的煞神,居然也會穿防彈衣。”
此時此刻,杜蔚國敞開衣襟的黑色襯衫下邊,露出一件輕薄貼身的特種防彈衣,腹部受傷位置,有一道新傷口。
這玩意是克格勃鼓搗出的黑科技,煞神眾基本人手一件。
不過剛才拚命的時候,杜蔚國肯定是沒穿的,這件防彈衣,是他趁著鄭禹銘被打暈的間隙換上的。
畢竟做戲做全套嘛。
杜蔚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怎麼?老子也是肉體凡胎,怎麼就不能穿防彈衣?”
鄭禹銘歪頭啐出一口血痰,臉上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嗬,說的也是,煞神也是人,是人都怕死。”
他現在的表現,比剛剛在小院裡可要鎮定多了,毫無哀求諂媚之意,甚至還敢反過來譏諷杜蔚國。
仿佛忽然之間,心裡就有了什麼底氣。
杜蔚國愣了一下,隨即就想通了,他的嘴角勾起,戲謔道:
“鄭禹銘,你是不是覺得,現在你的老婆孩子安全了,所以就敢跟我呲牙了?”
不等他回複,杜蔚國就繼續陰惻惻的說道:
“姓鄭的,你既然認識我,那就應該清楚我的本事。”
“如果我鐵了心想要什麼人的性命,那就絕對沒人都逃過老子的點名,就算閻王爺都不好使。”
鄭禹銘居住的那棟二層小樓裡,除了他,還有一個女人,兩個小孩,大的男孩十歲左右,小的女孩也就5,6歲的樣子。
很明顯,女人孩子是他來灣島以後重新組建家庭的成員。
而且看他的表現來看,他好像非常在意新家人,他現身之前,應該已經妥善的安排好了老婆孩子的去處。
果然,一聽這話,鄭禹銘瞬間瞳孔距離收縮,身體也不受控製的顫抖起來,完全無法隱藏他的驚慌。
“按,按江湖規矩,禍不及家人,煞神,你,你得守規矩,你不能對他們動手。”
“切~”杜蔚國嗤笑,用看傻皮一樣的眼神看著他,語氣不屑的說道:
“你二逼吧?我還用守什麼雞毛江湖規矩?你特麼清醒點,老子是製定規矩的人。”
此時,鄭禹銘也反應過來了,臉色灰敗的如同死人一樣。
確實,時至今天,杜蔚國早已成為暗世界的神祗,同時也是製定規則的人,甚至以他現在的勢頭,過不了多久,連表世界都得看他的臉色。
“你,你問什麼,我,我都老實回答,衛斯理先生,求你了,放過我的妻兒。”
瞬息之間,鄭禹銘就恢複了之前的卑微,他十分吃力的翻坐起來,跪行到杜蔚國身前前。
因為右臂廢了,左臂也被卸掉了,所以他隻能用非常彆扭的姿勢磕頭求饒。
尼姆非常有眼色的把燈塔管理員的椅子拉了過來,杜蔚國也沒客氣,一屁股坐在上麵,大喇喇的翹起二郎腿。
“行,那就先說說,你為什麼會認識我?以你的層次,應該接觸不到我的照片。”
彆看鄭禹銘身為堂堂海軍上校,但他隻是區區後勤軍官,而杜蔚國的照片,則屬於最高機密的範疇,他壓根就接觸不到。
“我是海軍基地後勤處長,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身份,我是中情局埋的釘子。”
為了保住家人的性命,鄭禹銘也是徹底豁出去了,交待的非常痛快。
“你去年曾來過台中彰化,劫走一個外號鬼手的造假師,還有幾塊美鈔雕版。
當時,為了搜捕你的下落,中情局幾乎發動了一切力量,也給我發了你的照片。”
一聽這話,杜蔚國頓時恍然,那時候雷納德那個死禿子還活著,這必然是他搞出來的事端。
至於他的中情局暗樁身份,更是絲毫都不意外。
這簡直再正常不過了,據說,中情局最巔峰期,在灣島發展了近萬名秘密線人,遍布大街小巷,各行百業。
“好,這個問題算你過關。”
杜蔚國點點頭,對著即將燒到儘頭的煙蒂,重新點了根煙。
“鄭禹銘,你在北邊也還有家人,你知道嗎?”
聽到這個問題,他忍不住又顫了一下,有些艱難的回道:
“知,知道,我,我還不止一次的托人暗中找過,他們都不在了。”
“嗬~”杜蔚國撇嘴冷笑。
“當時你找人的時候,他們應該隻是離開了老家,不過,現在他們確實都不在了,鄭上校,拜你所賜,他們的都過得相當淒慘。”
“砰!”
一聽這話,鄭禹銘的眼睛都紅了,抖的好像觸電了似的,狠狠一頭磕在地板上。
“該~死~”
他涕淚橫流,咬牙啟齒的罵道,也不知道是在罵誰,是他自己,還是這讓人無奈的世道。
杜蔚國不屑的白了他一眼,毫無憐憫之意。
“行了,彆特麼惺惺作態了,這不是你自己選的嗎?都能理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嘛。”
鄭禹銘猛地抬頭,一雙血紅色的眸子凶狠的瞪著他,仿佛要擇人而噬。
但是,偏偏他又沒法辯解,畢竟,杜蔚國沒有說錯什麼。
當初,他並非真沒辦法留在北邊,隻是他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前程,最終選擇了拋妻棄子。
或許是因為年齡大了,又或者後悔於當年的錯誤選擇,所以他內心一直都極度歉疚,才會加倍珍惜現在的家人。
“怎麼,不服?是不是辯無可辯?算了,老子沒興趣跟你掰扯。”
杜蔚國戲謔的擺了擺手,又換了個話題。
“鄭禹銘,知道我為什麼過來找你嗎?”
“為什麼?”
這個問題,倒是讓他的眼神恢複了幾分清明,這也是他心裡最大的疑問,下意識的自語道。
“我的能力隱藏的很好,極少動用,絕不可能有人發現,除了這個洋鬼子,所有知情者都被我殺了。
我的身份低微,也沒收獲什麼絕密情報,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讓煞神親自出手來對付我。”
“行了,彆猜了。”
杜蔚國把煙頭撚滅,拍了拍手:
“你在北邊的家人沒死絕,還剩了一個兒子,他跟你一樣,也是個能力者,現在我的麾下。”
鄭禹銘的眼睛瞬間瞪大,放射出攝人的光芒,激動的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小良,小良還活著?他也覺醒了能力?跟我的能力相同嗎?煞神,他現在在哪?”
杜蔚國一個問題都沒有回答,隻是安靜的,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鄭禹銘不笨,馬上就反應過來了:
“我明白了,因為小良跟了你,而我跟你處於敵對陣營,又是他的親生父親。”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黯然:“所以,我必須死。”
杜蔚國朝他豎起大拇指,誠懇的讚揚道:“聰明,全中。”
“唉~”鄭禹銘歎息一聲,搖了搖頭:
“是我僥幸了,之前沒弄死這個洋鬼子,我就應該立馬帶著家人逃離灣島。”
尼姆突然冷冷的插了一嘴:
“沒用的,你不死,我老板內心難安,被煞神盯上,你死定了,隻是早晚而已。”
鄭禹銘後槽牙咬得嘎嘣響,恨恨的剜了尼姆一眼,不過終究沒有反駁什麼,他心裡清楚,尼姆說的沒錯。
現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大概過了半分鐘,他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煞神,你居然親自來殺我,看來你很看重小良啊?”
“嗯,我確實很看重他。”杜蔚國沒有避諱,大方承認了。
“他跟的能力完全一致,不過現在比你略微弱上一些,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的武器是鵝卵石,是我教他換成飛刀的。”
“嗬嗬嗬~”楞了幾秒之後,鄭禹銘笑了,笑的很暢快。
“好,好,能讓煞神看重,還親自培養,小良以後肯定比我有出息,我就算死也值了。”
“嗯,放心,他肯定比你強,起碼有依靠,也用不著藏頭露尾的活著。”
說到這裡,杜蔚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行了,鄭禹銘,也聊的差不多了,你還有啥話要說嗎?”
“有。”他知道,上路的時候到了,反而變得坦然起來。
“能不能放過我現在的妻兒?煞神,他們是無辜的,都是普通人,什麼都不~~”
“不用說了,我答應你,我不會動他們。”杜蔚國打斷道。
鄭禹銘的眼圈有些濕潤,艱難的朝杜蔚國鞠了一躬:
“謝謝,謝謝,以後小良就拜托你了。”
“嗯,這一點你也可以放心,我一向護犢子,我的兄弟,我都會視如珍寶。”
杜蔚國聲音淡淡的,但是語氣十分堅定。
鄭禹銘笑了:“好,最後,能給我根煙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