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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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已近晌午,謝明鸞從前院看到後院,將後院殿中供著的數位神佛菩薩也一一拜過後,才一路探問著尋到了了空師父的禪房,候在外頭的小沙彌見她尋來,上前兩步,雙手合十,溫聲問道:“檀越可是謝家娘子?”

謝明鸞點頭,又聽他道:“謝夫人適才叮囑過,若是娘子尋來,便與您說,她聽師父講經恐還有一個時辰,須得您耐心等等。”

“多謝小師父。那我再四處看看吧。”謝明鸞微微頷首,鼓著臉轉身,問身邊的幾人,“要麼你們陪我去後山走走?”

蘅川苦著臉:“小姐奴婢真的走不動了!”

謝明鸞眨了眨眼,看向芳塵和棠聲:“你們也累了?”

棠聲支支吾吾不敢說話。

芳塵思量了一會兒,軟聲道:“奴婢聽說妙華寺裡的素齋極為可口,小姐若是想去後山逛逛,不妨先用過午膳再去?或者奴婢們陪您去外頭看看,可有山野人家在此處設了食肆?”

也不知這後山有多大,萬一走上一兩個時辰也回不來,那該怎麼是好?

說的也是。

謝明鸞一錘定音:“那便去嘗嘗妙華寺的素齋!”

山寺裡鬆風徐徐,卻也吹不散濃鬱的香燭氣味。

一行人直到進了後院膳堂裡,聞見飯菜膳食的味道,才恍惚覺得重回了人世間。

唯獨有一點不好的是,膳堂裡幾乎已經人滿為患,謝明鸞舉目望去,竟找不出一張空桌。

“咦,那不是謝小姐嗎?”膳堂靠窗的地方,垂野站在窗邊榕樹下的陰影裡,正百無聊賴地觀察著四周的香客,忽然卻見著熟人,不由詫然開口。

裴珩聞言抬眼,便望見立在門口,像隻小雀似的,正東張西望的謝明鸞。

謝明鸞往膳堂裡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一張空桌。

這時候近旁卻有一位著暗花藍色長衫的夫人朝她走來,輕聲開口道:“姑娘如不嫌棄,不妨與我同坐。”

她說罷,又解釋道:“我見姑娘在門口猶豫徘徊了許久,想是尋不到空桌用膳,這才唐突……”

“怎麼會唐突,夫人一片善心,該我多謝您才是。”謝明鸞朝她福了福身,與芳塵蘅川幾人隨她去到堂中落了座,不一會兒便有師父前來為幾人添上飯菜。

*

一餐飯畢,出了膳堂,謝明鸞長舒一口氣,低聲與一旁的芳塵道:“這妙華寺的齋飯好吃是好吃,就是那麼大個膳堂,都沒有人說話,這般莊嚴肅穆,我實在不太能吃得下去。”

她說罷,倏然便聽見身後傳來一聲輕笑。

轉過臉才發現是垂野。

她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他身邊的裴珩,規規矩矩地向他行禮問安:“王爺今日竟也得空來妙華寺?”

裴珩“嗯”了一聲,垂眼看向她鬢邊振翅欲飛的薄金重翼蝴蝶簪,淡聲道:“佛門中人,吃飯亦是修行,故而講究坐不窺堂,端身無語。”

謝明鸞頭一回聽說這個道理,她點了點頭,又好奇地看了眼裴珩。

他怎麼連這也知道?分明看上去也不像什麼禮敬神佛的人物。

琅琊老家的叔祖信佛,每日晨起便穿戴整齊去佛堂誦經,生得一張長臉,雖然七老八十了,但卻目光清明,精神矍鑠;她娘信佛,每逢初一十五便要沐浴齋戒,待人處事從來和善,若遇不公之事,也從來不吝惜援手。

他們身上都有一種溫和恬淡的悲憫氣質,然而裴珩卻不。

這個人太清淡,眉眼雖然豔麗到鋒銳,如刀似劍一般,但他身上的冷意,卻比這豔麗更勝一籌。

那是霜陰雪暮時候的冷意,漫不經心地撲麵而來,多少紅塵春秋,仿佛都被這層霜雪掩去了。

謝明鸞心裡琢磨著裴珩這個人,不自覺地就隨著他一同行過了寺廟前院,直到裴珩停下腳步,她仍不自知,一頭撞上他的肩背才捂著額頭反應過來:“王、王爺?”

“我將下山去,你也一同?”

謝明鸞不知道他怎麼會這麼問,一轉頭才發現妙華寺門口黑底黃字的匾額竟已在自己身後,頓時瞪圓了眼睛,連忙擺手:“沒、”她訕訕笑道,“哈、哈哈,我就是想送送王爺。”

裴珩淡淡頷首:“既如此,謝小姐便請留步吧。”

他說罷,便轉身上了馬車。

璠娘正在寺院裡到處找尋著三小姐的身影,一抬眼就見著寺外山道上被幾個丫鬟簇擁著的少女。她疾步行去,將手中的披風為少女披上:“山間寒重,不似城中輕暖,小姐當保重身子才是。”

“我不冷,”謝明鸞看向她,“姐姐怎麼找來了?娘親和阿姐終於聽完師父講經了?”

“正是呢,夫人遣奴婢來尋小姐,好教您知道,她與二小姐已在膳堂用齋飯,約莫再過兩刻鐘,便能攜您下山回城了。”

謝明鸞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我乖乖在寺裡待著,哪兒也不亂走,等她們吃過飯來領我回家,是這個意思吧?姐姐你呢,可吃過了?”

璠娘答是,又見她目光微動,下一瞬,就已經提起裙擺回了院中,在門後牆邊蹲了下來。

她跟過去,才發現在小姑娘裙邊,臥了隻三花小貓。

謝明鸞陪著小貓玩了兩刻鐘,兩刻鐘後,果然見著娘親與阿姐往前院行來,在她們身邊,還有一位老僧相送。

她連忙背過身去,小心翼翼地將懷中小貓放下,以免被外人瞧見自己這般不端莊的模樣。

直到阿姐喚她,“走了。”

謝明鸞這才亦步亦趨地跟在阿姐身邊,隨娘親一道上了馬車。

謝明鴛看著她空蕩蕩的襟懷,柳眉微彎:“若是喜歡那隻狸奴,不若抱回家裡養著。”

謝明鸞搖頭:“它雖小小一隻,但卻被養得毛光水滑,想來若非有主,便是受寺中師父照拂頗多。我還是不要奪人所愛了。”

謝明鴛感歎道:“到底是長大了。”

範氏也忍不住笑道:“長大歸長大,我卻覺得,還是她小時候好玩。”

那時候她受皇後相邀,常常帶著兩個女兒進宮。阿鴛已經十一二歲,十分知禮。阿鸞呢,才三四歲,正是看什麼都新鮮的時候,又霸道,見著什麼好看的好玩的都想據為己有,就連對太子也是一樣。

想到太子,她麵上笑意稍淡了些。對這個女婿,她實在算不得滿意。

縱使他無論是出身相貌,又或是人品才學,都已是出挑到無可指摘的地步,可東宮是什麼地方,太子是什麼身份?

範氏惆悵地閉了閉眼,早知道當初就不嫁給謝觀了,不嫁謝觀,她的女兒說不定還不用吃這些苦。

謝明鸞不知道娘親正為她的親事發愁,她是個心裡藏不住事的性子,憋了一會兒,便沒忍住轉過頭:“娘親,阿姐,我今天在寺裡見著燕王了。”

範氏道:“我知道。”

“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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